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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的抉择,刑场里的智者
凌夏望着最後一个墓碑下方的黑洞,只要找到钥匙就能离开这里了。
手指刚伸入黑洞,就感受到一阵冰凉,「里头是水………」而且从喷溅上手臂的水渍看来,是血红色的水,「啊……」与其说是挖坟,血水让人联想到的是里头可能有什麽会复活的恐惧──
沁凉的血液丶流动的水波,让女孩沉入手的速度放慢许多,在右手臂几乎都伸入黑洞时,凌夏感觉到血水里有许多漂移物,为了检查物体的形状,她用手掌抓了抓里头的东西,因为东西会随着水四处漂移,手浸在里面的时间被拉长。
直到凌夏发现黑洞偏向中心处有个黏在底处的石头,「小景,有颗奇怪的石头,似乎被黏住了?」因为是唯一固定在坟里的物品,这点十足令人怀疑钥匙便是藏在里头。
这颗奇怪的石头有着节理的变化,突出的某部分,形状摸起来像是钥匙的造型,石头内缩的地方好像可以橇开,「钥匙好像卡在石头中间?」
「小心点。」迹部在她身旁说着。
想到钥匙近在眼前,凌夏用力地想打开它,不料下一秒,「啊!!!!!!!!」
一只手抓住她向下拉,「──无耻的盗墓者,我要拉妳来作伴!」
那不是石头,而是握紧的拳头!
「什什什什什丶麽!」坟里的手不断用力,力道之大,让女孩原本蹲着的姿势瞬间被拉倒,揪住少年的左手也把他拉了过来。
迹部见苗头不对,扶着凌夏以免她半个人都被拖进坟里,但女孩咬着牙不放弃,「都丶都到这里了,我才不会放弃!」
──刚才还怕得想逃走,现在却完全不服输了,迹部抓着女孩,为她的好强战胜恐惧露出微笑。
和坟里的血手较劲一番,凌夏好不容易才把钥匙给拿了出来,反冲的力道太强,让女孩瞬间向後跌到了迹部身上。
坟里的手从血水里伸出来,在黑洞试图抓回钥匙,画面看来十分惊悚,但没多久就退回去了。
「小景,成功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她回头看着他,右手的血水还未褪去,留下一些红印。
即使坐在地上的两人有点狼狈,在少年怀里的女孩还是因为挑战成功而兴奋不已,一时忘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多麽的暧昧。
「小凌,右手给我。」
凌夏有点莫名,但还是将身子转过去,并伸出了右手。
少年从口袋拿出手帕为她擦拭右手的血水,凌夏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看起来有点惊人。手帕轻柔的质感及优雅的香气,女孩推断可能是优黎阿姨在国外给儿子带回来的小礼物。
没一会儿,那条白色的手帕已经变成粉红色的,并有着红色的斑点。
「谢谢。」她说着,了解迹部根本不会觉得这条手帕可惜了,因此她心领神会地道谢。
迹部站了起来,绅士地伸出右手,「走吧,最胆小的盗墓者?」
「能出去可是我的功劳呀,小景!」她将手覆在迹部伸出的手上,让对方将自己扶起来,站起身时,两人的距离有点近,从他的表情看来,女孩知道小景心情非常好。
「那,开门的任务就交给小凌吧?嗯啊?」趁机作弄凌夏一番,此时,他的笑容真的非常好看。
「你明明知道我不敢……」凌夏觉得整个人的气力跟毕生的勇气都快用尽,将钥匙交给迹部。
「那就抓好本大爷。」
两人用钥匙打开铁门,生锈的铁门发出凄厉的声音,在接下来空无一人的走道回荡着──
向前走了一段路,他们迈入第三关,眼前出现的是一扇裂掉的木门,左半边破掉的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头的模样,似乎是地窖的场景,迹部不可能让凌夏走前面,「接下来又是什麽把戏?」他稍微推开门,想确定一切安全後,再回头接过女孩。
就在那时,凌夏觉得自己的右脚被什麽给抓住,低头一看就对上了抬眼看她的丧尸,「嘶啊────」蓬松而脏乱的头发,瞬间瞪大的流血眼睛,正用他腐烂的手抓住自己的右脚踝。
「啊!!!!!!!!!!!!!!!!!!!」
她瞬间被拉进一个未知的空间。
这一声尖叫让已走到後方关卡的明丶翔空皆停下脚步,「这声音!」明竖起耳朵,「是神山!!!糟了,她该不会超怕鬼屋的吧?」方才在兴头上的明,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
翔空没说话,只是定睛往回看,即使过了下一关後,门扉都会关起,她根本看不到凌夏──她决定要往回走时,被明给拉住了,「这里不能回头啊!」
「……好,」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後,才又朝下个关卡迈进,「去出口等他们。」然後,她在心中狠狠唾弃走在凌夏旁边的迹部。
当少年转过身,发现女孩早已跟着罪魁祸首消失,「小凌!」
他右手抓着自己的脸,深蓝色的眼睛从指缝中透出笑意,他知道这种游戏对於策画者来说,便是要找害怕的人下手才会刺激,理所当然的──凌夏是最简单的目标。
──很好,本大爷觉得有趣起来了。
他笑出声来,身边没有需要留意的女孩,他的动作果决起来,伸手推开几近破裂的门。
而在另一边,凌夏以为自己要吓晕过去了,她眯着眼睛,再慢慢睁开眼,以确定自己的安全。由於刚才是被拉进来,她现在是跌坐在地,力道没有很强,但刚才被抓住的右脚上留下了丧尸的血痕,此刻,她身处一个地牢。
「小景……小景………」
她小心地喊着,但没得到任何回应,现在才第三关,要她自己走到底绝对不可能。
现在,他们被分开到不同的房间,在狭小的地牢里,总共有五扇奇怪的门,上头贴满破烂丶充满血痕的封条,门的数目让人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除此之外,只有从天花板垂降下来的两条麻绳,一条是红色,一条是白色,尽管有这麽多扇门,凌夏根本不敢随便乱开,毕竟,刚刚把她拖进来的丧尸说不定会窜出来。
──加上迹部不在她身边,她着实怕得有点想哭。
突然,房间的某一角传出「喀丶喀丶喀」的声响。
少女全身寒毛竖起,眼睛跟耳朵搜索着声音来源,在角落发现一台破旧的录音机。
「一旦进入这个地牢,你的灵魂将被放上天秤的两端,现在,你可以拉下红线,选择让与你一起进来的人接受处罚,便能直接获得一个硬币………」角落录音带拨放着嘶哑的女生,「你也可以选择拉下白线,让自己受罚,嘻嘻嘻,惩罚结束,出口才会打开……」接着,尖锐的笑声在渐渐卡着的录音带中消逝。
凌夏瑟缩在小房间的中心,面对垂降在自己面前的两条绳子,她尽管是吓得发抖,脚上留有的红血印还如此鲜明,盯着选项的绳子时,也不时看着脚边,深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即使,心中想过一百个惊悚的结果,她还是没想过让迹部替自己受罚,以便多拿一个过关硬币。
她向前走了一步,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但仍是毫不犹豫地伸向白线,拿出全身的力气向下拉──
另一方面,自己走入第三关的迹部也面临一样的情境,「哼,让小凌替自己受罚,」他不可一世的笑了,「这种不华丽的事情,本大爷可做不出来。」
选红线简直万分降低自己的格调,更何况,他知道凌夏现在铁定吓得发抖,巴不得更快从这里出去救她,於是,迹部直接拉下了白线。
「喀拉丶喀拉丶喀拉──」
拉下白线後,凌夏的身後不断传出声响,刚才的丧尸让她心有馀悸,她紧抓着白线不敢松手,全身的力气放在上头,让自己有个依托,却止不住的颤抖,「处罚要来了吗………」她有预感,再遭遇一次同样的事情,自己就要昏过去了。
「小凌!」
不可置信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凌夏本能地松开绳子向後转,这是什麽处罚?是她的幻觉吗?
她有点怀疑眼前看到的人是不是真实的,「……小景?」
少年快步朝女孩走去,逗弄她的心思从刚才女孩被带走的那一刻便打散,他已没有闲情逸致欣赏女孩在惊慌之中的样子,脑海中都是她害怕的模样,担心她是否会被吓哭──倔强的她脸色苍白,眼泪大概硬逼自己吞了下去。
少年一走近,凌夏便紧紧抓住他的右手,「我丶我还以为是刚刚抓走我的丧尸……」
「说这种话,小凌是想要领教真正的处罚吗?」
──已经记不起来,上次女孩主动拉着自己是什麽时候了。
迹部看到这房间被拉下的白绳,他喜欢的女孩就是如此勇敢──可以为了他勇敢。
「不过,为什麽没有处罚呢?」她抬起头看向他,这个一路上都如此惊悚又心机的鬼屋,怎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因为小凌把本大爷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啊。」少年心底一阵难以言喻的畅快。
两人所在的房间中间隔着一条通道,通道的左右各有一扇门,唯有两人皆拉下白线,才有足够的拉力牵动机关,将两扇门向上拉,只要其中一人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两扇门便不会都开启,造成只有一人能逃出的局面,而那也是失败的结果。
抓着少年的手走到通道的凌夏瞬间理解机关的道理,「这分明是人性考验战……」
「我们果然是最有默契的,啊嗯?」
──她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和自己更有默契。
经历了第三关的「丧尸浩劫」,凌夏决定剩下的关卡都紧抓着身旁的迹部,通道的尽头是用薄纱盖住的门,以及一枚悬吊下来的金币,少年将它取下来,现在只差最後一枚硬币,不过还有两个关卡,看来其中有一关又是陷阱。
经过薄纱,他们进入第四关,这是一个刑场,眼前有座架起的断头台,破烂的断头台只有块看起来随时都会破掉的木板,木板之外就是地洞,里头是血浆以及头颅,铡刀的位置不是刀刃,而是──
「看来这次不用找钥匙了,」迹部发现应该是铡刀之处,却明目张胆地挂着钥匙,看来其中必定有诈,「但是……」
凌夏看着从天花板向下垂吊的钥匙,就大大方方地挂在金钩上,即使这次不用像玩惊奇箱那样找得狼狈,却挂在一个他们伸手都碰不到的高处,就算站在那块木板上也行不通──况且,那随时会破掉的木板绝对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想要一方抱着另一人取钥匙是办不到的,此外,钥匙旁边挂着一些袋子,从断头台四周的惨烈痕迹看来,里头应该是白色的粉末,只要不小心戳到就会炸开,让企图站在木板上跳起来拿钥匙的人遭殃。
凌夏想起进入鬼屋前看到的闯关者,原来就是在这里被粉末洒个满身。
「不用找却也拿不到啊……」紧抓着身边的人,她好不容易让脑袋醒过来,女孩分析着,「想要拿钥匙就必须站在那块木板上,但挂得实在太高了,跳起来也碰不到,若是板子坏了,铁定摔进血池里──」浑身浴血的走出鬼屋,是想把闯关者直接收为活动人员吗?
迹部接着说:「就算跳起来拿到钥匙,也可能摔进去,万一钥匙掉进去洞里,就得在血浆里挖钥匙了,想得很仔细啊。」
──各方面来看,都是不利的结局。
「小景,你看那边!」
房间的一角有着各式各样的器具,种类之多可以说是任君挑选,不过,都是有残缺的物品,例如:竹竿只剩半截的扫把丶头被削平的三叉戟丶弯曲的锅铲丶破洞的苍蝇拍丶被劈成两半的木棍丶打了十个结的绳子……
「看样子是要让我们拿道具去取钥匙?」的确,身高再加上某些道具的长度,可能可以拿到钥匙,凌夏顿了顿,「但,这些东西要怎麽用啊?」
迹部轻哼一声,「愚笨的人就算拿了最强大的武器,仍没有智慧运用,啊嗯?」少年说得不疾不徐,凌夏相信,比起自己在第二关的狼狈,对方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开迈向最後一关的大门。
女孩蓝色的眸子扫了一圈,她发现了网球拍──在凌夏开口前,迹部早已带着她走过去。
想当然尔,「球拍的网都松掉了……」凌夏用手戳了戳,瘫软下陷的拍面看起来有气无力,并不像少年平日的球拍那样精神。
迹部纤长的手指紧抓下陷的拍面,露出笑容:「A wise man will make more opportunities than he finds. 」
──智者创造的机会比他所找到的更多。
即使找到的是一个不像话的球拍,但运用它却是个人本事。
凌夏放开迹部的手,弯下腰捡起在一旁的网球,少年稍微对着墙面击球,在几球内便掌握了该施予多少力度──他的才华可以让它凌驾任何阻碍。
很显然地,他们拿到最适合的道具了。
看着他流畅的动作,迅速驾驭松脱的球拍,凌夏处在鬼屋的惊恐已经消去大半,她回应着少年的智者发言:「Complete cooperation is vital to success.」
── 彻底的合作是成功的重要条件。
少年徒手接起网球,嘴角扬起弧度。
凌夏小心翼翼的走到断头台,脚一踏上木板,木头便发出微微绷开的声音,像在走平衡木,两旁的血浆深坑更加速了紧张感,里头漂浮的头颅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她别开视线,眼睛锁定头顶近两公尺高的钥匙──等下迹部将球打过来时,挂勾会晃动,钥匙便会被甩出来,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好好接住!
迹部将球拍倚在肩膀上,「小凌只要把手向前就好。」
女孩十足信任他,将双手并起往前伸,然後,少年将网球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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