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鬼屋里的盗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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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屋里的盗墓者

    还记得一星期前，一年6组的四人在下课讨论文化祭最期待的活动时，不二周助笑容全开的说：「三年级听说有三个班联合策划了一个号称最惊悚的鬼屋呢。」

    葛城明兴奋地尖叫，而菊丸英二胆小的缩在位置上。

    当下，神山凌夏就决定她绝对不要踏进去，就算眼前这三个人把自己架进去也一样。

    ──然而，她现在居然站在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明拿着翔空赢来的活动券，像是在徵得她的同意，「我可以。」

    获得一票支持，明转过头继续为鬼屋拉票，凌夏深知明有多麽期待，早上错失了和不二他们一起玩的机会，她怎麽舍得泼好友冷水，加上翔空都答应了，现在她似乎骑虎难下。

    「好啊！走吧！！！」凌夏努力用高昂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便和她们走到排队的位置上，并收下两人份的活动券。

    在前头的明和翔空积极的交谈，尽管是十比一的对话量，「羽鸟有玩过鬼屋吗？」

    「没有。」

    凌夏盯着好友们，尽量让脸上挂着微笑，但心思乱成一成，只好暗自安慰自己，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迹部知道凌夏光是站在门口都会感到害怕，也知道她逞强的功力一流，他站在她的身後，「以前听鬼故事，晚上都不敢睡觉的人，真的行吗？」

    在英国的那几年，凡是万圣节嘉年华那阵子，班上同学总爱分享各式各样的鬼故事，凌夏挨在迹部身後，因为把耳朵摀起来对说故事的朋友们不礼貌，她只好用手揪着迹部衣服的一角，越揪越紧。

    此刻，比起安慰她里头的一切都是虚假来降低她的恐惧，他只说了句：「别担心，有本大爷在。」

    「好…...」

    正当凌夏想用周遭的事物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时，她注意到鬼屋出口处结束游戏的人群正一组接一组的走出来，很自然地，有些人被吓哭，也有些人蹦蹦跳跳地想再玩一次，奇怪的是有些人全身湿透丶有些人上半身全都是白色粉末……难道，这是个有处罚的鬼屋游戏吗？

    她抬眼望了迹部，希望接下来不论有什麽处罚都落在自己头上，她不能想像刚刚那些画面套用在身边的人，会是多麽惨烈的情况。

    入口两侧有着身穿死神黑袍的管理员，他们原本用镰刀交叉挡住的去路开通，「欢迎前来挑战。」

    「那我们先走一步罗！」明几乎是跳起来的冲进去。

    翔空回头看了凌夏一眼，然後气定神闲的前行。

    两组之间必须间隔一分钟，凌夏站在门口，鬼屋里吹来的冷风让她的脸发麻，深呼吸後才鼓起勇气走进去，这在迹部眼里看起来自然是可爱极了，他不认为自己体验过英国的万圣节嘉年华後，还会被中学生等级的文化祭鬼屋吓到，所以，少年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观察女孩的各种表情。

    当他们越过入口垂下来的黑幕以及各种深色缠绕的绳子，昏暗的教室被黑墙分成迷宫，紫色和绿色的光忽明忽灭，这个鬼屋总共使用了三间教室，场地非常宽大，不难想像要走出去至少需要十五分钟，甚至更长。

    察觉到凌夏走进鬼屋便僵直起来，他就走在她身边，两人走到玄关置放的桌子前，破旧的纸张用报纸剪贴出游戏规则，中心处贴着一枚硬币，和这黑暗的空间显得格格不入，「首先，赞叹你们踏入这个黑暗的空间，嘻嘻，在这里有五个关卡等着你一一突破，可别在半路走丢了……必须收集到三个金色硬币，始能安然离开，否则，将受到处罚，囚禁在这个世界────」

    「哼，」迹部没想到这还算有点意思，「能做到这种水平还算及格。」他说的包括整体气氛和破关任务的设计。

    「亏你还有心思欣赏这些。」女孩用手指挡在脸前，好像从缝隙看出去会比较不害怕，尽管这样的动作只是徒劳无功。

    少年迈开步伐，以一步之差的距离走在前面，一方面给她探路，一方面护着她。

    「小凌。」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往回点了点自己的肩膀下，示意她害怕的话可以抓着。

    「没关系，别小看我了……」才刚走进来鬼屋，就立刻抓着小景走路，这样她可是半点面子都挂不住。

    重新看着前方的迹部忍不住失笑，女孩後头的话都成了气音，教人怎麽信得过呢？

    但心里深知她的逞强，便由她去了，尽管他心中已经开始倒数凌夏忍受的极限。

    黑暗的空间上方垂降了飘扬的残破丝带，枯枝在道路上交错着，上头挂起的铃铛在冷风吹起时，传出像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走在狭窄的通道，脚边不时漫上来白烟，知道迹部就走在自己身侧，她还是怕得不敢往两边看，如果只是一般的鬼屋，凌夏说不定能在被吓晕前走完全程，偏偏是个任务型的闯关活动──她实在不愿给他扯後腿。

    来到第一关，迹部拉开门，场景是间废弃的教室，几张桌椅随意摆着，有的倒在地面，撕烂的考卷在地板乱飞。

    两人走到讲桌前，发现上头摆着一张讲义，「胆大的学生，解出黑板的题目，才能得到你应有的奖赏，否则，嘻嘻嘻──」

    凌夏眼睛一瞄，发现讲桌的抽屉有个紧扣的锁头──是个数字锁，看来必须求出答案，才能打开抽屉。

    就在观察环境结束後，滴滴答答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几滴水就这样落在女孩的脸上，拉了少年的衣服两下，「小景，你看上面……」

    上方悬挂着倾斜的大水箱，按照他俩所站之处的潮湿程度看来，前面来过的闯关者应该有不少人被淋成落汤鸡。

    黑板上用粉笔写了一道数学题目，字迹潦草，但内容依稀可辨，「某个数学家的墓志铭上写着：『我的一生，童年生活占1/6，再过1/12开始长胡子，再过1/7结了婚，婚後 5 年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命运给予我的儿子在这世上灿烂的生命只有我的一半，儿子死後，我在深深的悲痛之中活了4年，也结束了我的生命──』回答数学家甚麽时候得子，甚麽时候去世？」

    「小景，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吧？」为了早点破关离开鬼屋，凌夏首先就把解题的工作交给迹部，毕竟这一起闯关的夥伴可是在上次期中考刷新了冰帝的总分新高，更别提数学满分了。

    扫过题目後，迹部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甚至知道这上头写的某位数学家是谁。

    「小凌不试试看？」少年打趣的说道。

    比起他的云淡风轻，女孩根本不觉得现在有心思可以好好计算题目，「现在是赶快出去要紧啊！」

    「来试试看，我们的答案一不一样？」

    ──这种危急时刻，这位少爷的玩心居然燃起了？

    瞥了一眼更加倾斜的水箱，凌夏火速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计算过程，这是国中的未知数题目，「先假设数学家活了X年，X/6+X/12+X/7+5+X/2+4=X………」

    「磅！」「磅！」「磅！」

    紧闭的窗户外响起了拍打声，长发垂在脸前的学生正拍着那看起来随时会碎裂的窗，女孩原本努力集中在题目的精神瞬间瓦解，手中的粉笔就这样断掉。

    外头的惊悚打乱她的思绪，「等丶等等，现在要怎麽算………？」凌夏的手努力在黑板的沟槽中拾起断成两截的粉笔。

    迹部走到讲桌前，也就是水箱的正下方，只要凌夏没顺利解题，遭殃的首先是他。

    「别管那些，小凌只要专注在本大爷就行了。」少年早已计算出答案，在四位数密码锁上先转出第一组数字。

    「应该是专注在解题吧！」迹部成功拉回少女的思考能力，再怎麽说让小景被水洗这种蠢事绝不能发生！

    她用力地在黑板写下计算，「後面两个数字是84！」

    凌夏说出答案的时候，迹部的手同步将後两格密码转了出来。

    正解是「3884」，匡当一声，锁被解开，迹部打开抽屉，里头躺着一枚金色硬币。

    「不是很简单吗？」他笑着，把硬币收入制服的口袋。

    凌夏扁扁嘴，「你就不怕我算错吗？」

    「这一场美救英雄还不错，啊嗯？」

    两人拿了硬币，走到邻近出口时，水箱才翻覆，一些水花喷溅到女孩的鞋。

    凌夏想起这道题目似曾相似，皱着眉头思考在哪听过，迹部体察到她在想什麽，「这是改写自Diophantus的墓志铭。」

    「那位希腊数学家？」女孩的熟悉感并不来自平时学校的课程，而是身旁的少年相当熟悉希腊语，从小便读过许多关於那个国家的历史以及文化，因此，她多少也耳濡目染，只是程度未达迹部语言方面的天分。

    「嗯，走了。」

    顺利地拿到第一个硬币，他们离开第一关，道路再次变得狭窄又昏暗，瞬间回到刚进入鬼屋的紧张感，刚才破关拿到硬币的喜悦一下子就被阴森的气氛取代。

    距离第二关的入口有段小路，感觉到身後的人开始举步维艰，「小凌？」

    「我丶我可以自己走………」

    两人前行了几步，突然，凌夏感受到头发被用力拉住，「嘎啊！！！」

    她喊出声的同时，没胆子往回看是谁拉住自己，就直接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倒是前头的迹部立刻转身，「小凌！」原以为是半路也有埋伏──他不害怕，只是不想让他的女孩成为囊中物。

    见到只是墙壁上的枯枝扯住女孩的头发，他哼出一口气，为她把缠住的发丝松开，「这不是吓得要命，啊嗯？」

    「…………」被抓个正着，她无话可说。

    少年侧着身，手越过她的头顶，轻拉发丝的动作让她不会感受到多馀的疼痛，女孩低头的目光落在他的颈与肩，循着脖子向上看，才对上他的脸。

    「老实地依靠本大爷。」他暗想，有时挺怀念小时候尽情赖在自己身边的小凌。

    她伸手拉住少年右肩下方的衣服，冰帝校服西装式的外套材质□□，还是被她揪住而形成褶皱。

    即使灯光昏暗丶气氛诡谲，但一如以前躲在他身後听那些怪诞，这个动作能让她有所依靠，她看着这个背影──这个臂膀变得更厚实了。

    感受到同样的位子被揪住，少年是自信地一笑，他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何况只是在鬼屋里走在她前头。

    走过这段路，来到了第二关。

    推开有点残破且带着血印的木门，场景是一个墓园，窗外的景色变成紫色的夜，窗户下方有三座墓，凄凌的猫叫声从角落窜出，迹部感受到身後揪住衣服的手瞬间拉紧了些。

    唯一的出口是生锈铁柱排列成的门，一如迹部意料之中，「上锁了。」

    「那我们要怎麽出去……」这里的气氛比刚才更恐怖，令人不想多停留片刻。

    房间中央摆了张长着青苔的小石几，石几上有一个骷髅，从眼睛处插着两支签，头颅後方用歪斜的字体写着：「抽到红签的人成为挑战者。」

    两人面面相觑，迹部决定先下手为强，若是自己先抽到，便可以让眼前的人心跳频率降下来。

    他纤长的手指在两支签中犹豫了一番，点了点才抽起来──是白签，「啧。」

    ──这代表凌夏要把红签给拿起来了。

    天蓝色的眼睛瞬间要拧出水来，「这丶这也没办法啊，一半的机率。」善良如她，即使身陷危机还是不想让对方自责。

    她拿起了红签，突然「磅当！！！」一声，伴随应声掉落的不知名物品，让凌夏急速松开了手，整个人闪到了迹部身後。

    天花板掉下了一个小卷轴，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滚动………

    迹部观察了一下，原来，签上头用透明的细线绑着，只要一拿起红签就会牵动上方的机关，他用左手往身後的女孩头顶轻拍，「没事。」

    「狂妄之途胆敢闯入安息之处，那就从坟墓中找到离开的路……」迹部打开了卷轴，「看来要找到钥匙，得当盗墓者。」

    「要挖丶挖……坟？！！！」

    湛蓝色的眸子扫过那些喷溅血痕的墓碑，说话不自觉抖了起来，她是抽到红签的挑战者啊！

    即使迹部想代劳挖钥匙，但他们俩很清楚自己是在监控之下玩这场游戏，况且，破坏规则难免失了趣味。

    他看女孩吓成这样，难免於心不忍，却不想伤了她的自尊心，更不能说出口的是他享受着被凌夏依偎。

    「那丶那就依照顺序来吧……」凌夏把制服的袖子卷起，十足慷慨赴义的模样。

    相偕来到三面并排的墓碑前，看不清名字的石碑下方都有个小黑洞，正好是容纳一只手伸进去的宽度，同时也让人无法观察里面的情况。

    稍微蹲低身子，凌夏左手揪住迹部的外套，右手慢慢深入的第一个墓碑下方的黑洞，起初什麽都摸不到，她便小心地用手指感受一下四周，「奇怪，摸丶摸不到东西……」她鼓起勇气向下探，却发现碰到底了，因为不确定黑洞里头是否会有其他的东西，凌夏还是好好的检查了角落有没有钥匙，一边祈祷第一次就能解脱。

    「嗯？」凌夏发现了一件可恶的事，「里头什麽都没有.........」

    「被耍了。」迹部觉得活动设计的人心机有点重，因为心中瞎想的事物能无限放大女孩的恐惧。

    不知道接下来两个坟是不是也这麽简单，凌夏扯出一个微笑，「说不定这一切只是虚张声势？」

    她稍微没那麽害怕了，揪住迹部衣服的左手力道松了一点，深呼吸一口气，然後，朝第二个墓碑下的黑洞探入，没想到手一伸入便被毛毛的不明物体刮着皮肤，不到痛的程度，却让人痒痒的，鸡皮疙瘩直竖，她瞬间头皮发麻，「呃丶呃………果然不是虚张声势！！！」凌夏终究把手抽了回来，冷汗都要从额头凝结。

    「我在妳後头，别怕。」

    冷汗扫过女孩的脸庞，她颤抖的右手再次深入黑洞，「又来了，毛毛的东西……」

    「小凌，别吓自己，冷静下来。」少年说道，肯定的态度让女孩拾起一些冷静的残骸，「把妳碰到东西时的感觉描述出来。」

    「嗯，好，我试试……」凌夏努力的在脑海里拼凑这个物体的真面目， 「毛毛的，有点长度，而且一节一节的…………」

    ──等等，该不会是节足动物？

    凌夏感受到左手揪住的对象身子微微一震，毕竟，身旁的迹部少爷什麽都不怕，唯一苦手的东西就是节足动物。

    她忍不住一笑。

    这是从进入鬼屋後，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尽管原本是让她惊吓到快要流泪的时刻。

    「不准笑。」

    凌夏紧缩的心脏突然好多了，她并不害怕节足动物，一鼓作气伸手往下探究，「咦？这感觉，尺寸似乎不小？」

    她说的是事实，回望少年的脸，他的眉毛抽动两下，微微僵住。

    一时半刻忘记自己现在正在鬼屋里「挖坟」找钥匙，女孩笑出声来，「哈哈，我想这可能是植物，」往底处摸去，她发现下方铺着土壤，「大概是蕨类植物吧？」

    「现在有闲情逸致取笑本大爷了？」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舒坦的。

    凌夏继续挖掘，发现除了几株蕨类之外，有着疑似钥匙的东西，「好像被什麽东西缠住了，也是草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抓了出来，但一拿出来，凌夏就後悔了。

    那不是缠着植物的钥匙，而是捆着浸满血液绷带的手指骨头。

    「咦啊！！！！！」骨头没在凌夏手上停留太久，马上就被她吓得丢了出去，飞到墙角後因为碰撞掉落。

    大概是刚才被女孩取笑，迹部故意笑出声来。

    「小景才不准笑啊！」她因为羞赧而提高了音量，然後左手用力地扯了几下表示抗议。

    「打平了。」迹部自信的模样，显示他从进来直到现在都非常轻松。

    凌夏望向最後一座坟前的黑洞，「运气真不好，非得是最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