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提出开一场宴会庆祝的,是亚茨拉斐尔。
伊甸园的天使在人间六千年养成了很多的奇怪习惯,比如说收集大量奇怪冷门的初版书,比如说为了正宗的可丽饼赶在法国大革命的时间段上衣着华丽地出现在法国的土地上并被成功抓进死刑犯的牢笼,再比如说明明是个正牌的天使,却和人类学会了一日三餐加下午茶——赞美英国人,他们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给了亚茨拉斐尔每天多享受一次甜品和红茶的机会。
而他提出要举行宴会的原因,是布鲁斯·韦恩终于愿意短暂离开教母的温暖怀抱愿意坐车上学。
“这当然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天使振振有词的样子和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的表情让人觉得这好像真的是个什么值得大肆庆贺一样的事情似的,布鲁斯·韦恩以逃避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教母,最终却只换回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也许阿尔弗雷德说的有道理,布鲁斯。”
布鲁斯听见自己最后的避风港软绵绵的用一种极为类似棉花糖的甜软语气和自己说道。
行吧,避风港也被阿尔弗雷德关上了大门并上了锁,提亚马特的确宠爱他,但是如果是真的事关孩子的大事,她也没有那么偏执的非要让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很多事情上提亚马特倒是会和阿尔弗雷德站在统一战线,比如说上学这件事情。
在这之前布鲁斯已经用了许多借口逃避上学这件事情,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和阿尔弗雷德训练的时候刻意摔伤自己的骨头导致必须要卧床休养、和克罗利串通好后表示自己已经学完了所有学校里的课程内容、以一个孩子的任性和教母表示自己不需要同龄人的陪伴,等。
但是这些说到底都只是借口而并非可以真正劝动阿尔弗雷德的理由,在他亲眼目睹了提亚马特对孩子的溺爱之情、又认真确定了这份溺爱绝对完完全全可以把布鲁斯·韦恩宠成比哥谭这座城市更加恐怖的张狂纨绔后,他下定决心要把布鲁斯从教母的膝盖旁边拽走。
而当其中一人展现出了足够的配合之后,阿尔弗雷德更加没有纵容布鲁斯继续呆在韦恩庄园的打算了。
最后这场维持三天左右的战争以阿尔弗雷德拿出书包作为告终,而亚次拉法尔则开口提议说不如举办一场宴会庆祝一下。
“你是要告诉所有人韦恩庄园久违的一场宴会中心主题就是我要准备上学了吗?”布鲁斯·韦恩没好气的说道。
“这种理由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彬彬有礼的回答说,“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开始觉得这是个相当不错的好点子了。”
坐在教母身边的布鲁斯翻了个白眼。
“如果没有意见的话——”这个意见一般特指单独的某个人,阿尔弗雷德的目光在蓝眼睛的漂亮小少爷的委屈脸蛋上停驻了几秒,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亚茨拉斐尔,麻烦来帮忙。”
“哦,当然……”好脾气的天使快活地跟在管家的身后,人类社会的这些小玩意儿永远让他活力十足,作为一个随时随地可以使用奇迹的天使来说,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并不如人类自己做莫得戏法好玩。
在十九世纪魔术刚刚盛行的日子里他甚至愿意花费一年的时间来认真学习怎么把兔子从帽子里拎出来,由此可以推出他对人类文化的痴迷程度。
而且想想吧,一场宴会的举办细节,从最开始的一切他全都能观看——!
天使当然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因为他一直都是负责享受成品的那一个,对之前的准备工作可谓一无所知。
“您应当试试在这场宴会中邀请几位过去的老朋友来见见面,据我所知您在哥谭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和过去任何熟人有过交流。”克罗利不怕死的顶着布鲁斯的冷漠注视对提亚马特说道。
恶魔从不畏惧威胁,更别提是个连獠牙都没有长齐全的幼崽的冷酷注视,克罗利倾下身子,以一种十二分体贴的态度对提亚马特建议说:“……在这样的地方,孤儿寡母的组合要比一个单独的孩子和老管家的组合更加引人注意,所以为什么不为自己选择一位强大年轻的伴侣呢?保护你的同时也能保护布鲁斯少爷。”
哥谭不可能永远沉浸在一对富豪夫妇的死亡里,即使是布鲁斯·韦恩也不可能长久的维持在一个低沉阴郁的孤儿的状态中。
孕育了布鲁斯的这座城市远没有其他城市那么温情脉脉阳光灿烂,事实上她连一天的缓冲时间也不愿意施舍给布鲁斯·韦恩;他能维持现在这种看似健康的状态全靠他已经初显锋芒的强悍到恐怖的自制力和一个温柔可亲的好教母的保护。
令人惋惜的是当所有人都还把布鲁斯·韦恩当成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在那个晚上被苦痛折磨着强制催熟了灵魂,少年当然听得懂克罗利提醒提亚马特时候的言外之意,也许提亚马特自己会因为布鲁斯就在身边的关系当做自己听不懂的样子,但是布鲁斯偏偏就知道克罗利的意思。
一个漂亮优雅且家财万贯的单身的年轻女人,拥有着古典油画一样值得让人细心铭记流传千年的美貌和与之相衬的好性情,这样的存在无论是不是在哥谭都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布鲁斯在很久之前就听过自己的父母偶尔提起过提亚马特那些几乎可以说是以疯狂作为形容词的源源不绝的追求者,而当惨案发生、她接手了布鲁斯的监护人工作后,那些狂蜂浪蝶以尊重一位母亲的态度稍稍安静了一段日子,先前那些追求者唯一的存在感大概就是被阿尔弗雷德随手插在灌木丛里的玫瑰花和书房垃圾桶里从未拆封的请柬和情书。
但是眼下有一个事实,即使是布鲁斯·韦恩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在彻底接手了“母亲”这个工作后,提亚马特的身上反而绽放出了更加极致惊心动魄的美:这区别于任何一种已知的性感,是一种微妙深切的诱惑和吸引力,像是一种分裂不去的血缘,如同人类对某种存在生来便有的向往和追求的欲望。
这种诱惑力在很久之前便存在在提亚马特的身上,只是如同冬眠一样的沉睡着,直到布鲁斯·韦恩那一声母亲从口中叫出之后,她深藏在躯壳深处的某种恐怖存在才缓慢的苏醒。
但是大概是因为提亚马特所有的感情相关部分全都给了“母爱”的这个选项,在克罗利有意无意的提醒之下她完全没注意到这只恶魔究竟是在打着什么小算盘,她能在创世的时候无视自己的孩子杀死阿勃祖就能在抚养布鲁斯的过程中忽视一切追求她的爱慕者——于是布鲁斯在克罗利挑衅下生出的满心压抑的愤怒最终只换来了教母忧心忡忡的眼神。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这位母亲仿佛已经习惯了自己柔弱无力的人类壳子,完全忽略了这个世界上能真正伤害她的几乎不存在更别提在她面前伤害她的孩子。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布鲁斯的脑袋,捧着满脸无措的少年细嫩苍白的脸蛋亲了亲他的额头,又用自己的脸颊蹭了又蹭布鲁斯柔软的额发,郁郁的叹了口气:“我可信不着别的陌生人来帮我照顾布鲁斯。”
于是布鲁斯的脸红了起来,那点羞怯又满足的红晕像是初晨染着晨露的红玫瑰染着他漂亮的眼尾,衬托出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少年将脑袋偎在教母的颈侧,当真乖巧地像是个浑身沐浴圣光的小天使一样的可爱。
克罗利有些遗憾的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但是很快地,新的笑容又涌在了他的嘴边,一如既往的恭敬又顺从的样子。
韦恩庄园举办宴会的消息发出去不久,阿尔弗雷德就陷入了脚不沾地的忙碌之中,一起干活的克罗利帮着整理那些言辞恳切辞藻华丽的书信纸张,接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而亚茨拉斐尔使正在帮助管家整理那些请柬,除了要送出去的还有一部分是早就送来却没有前去赴宴的邀请函。
人情往来,必有些事情是须要做的客套场面活——
恶魔修长的手指拎出其中一张藏在角落里的请柬,抑扬顿挫的念出上面的名字。
“查尔斯·泽维尔。”他撇了撇嘴,语调微妙:“我都不知道韦恩家和变种人的首领还有往来,嗯?”
“其实我也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直起腰,神情不变:“不过我想这世界上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变种人都需要社交活动来维持存在和交流,不是嘛?”
“看起来不是能忽略的普通人家呢。”
克罗利晃了晃手中那张未曾拆开的请柬。
“无所谓,反正哥谭本身暗藏的危险不比变种人少到哪里去。”
阿尔弗雷德维持着他一贯的冷静。
“——写一份请柬吧,克罗利,为我们的小少爷拓展一点人脉还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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