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瑞雯。”

    在另外一间豪华古老的庄园书房里,查尔斯·泽维尔正柔声细语的安抚着他躁动不安的姐妹,魔形女身上的鳞片悉悉索索的重复着在她身上焦躁的起伏,就不到五分钟的功夫里她已经换了七八个模样,查尔斯终于有些看不过眼,开口让她停下来:“你需要冷静。”

    “我做不到,查尔斯……我努力了,我发现我做不到!”

    瑞雯抓狂的折磨着自己的头发,她的模样最终定格在了她最常使用的那种金发碧眼细腰长腿标准美国美女的模样上。瑞雯蜷缩在沙发上,失去了蓝色鳞片的阻挡,她脸上那种惶恐怯怯的表情愈发明显了:“……我真的要和你去吗?”

    “瑞雯,瑞雯。”查尔斯操纵座椅上前,双手叠放在瑞雯的膝盖上,他将自己的表情摆成了最真诚最认真严肃的模样,“你听我说,现在这场宴会,它就只是一场宴会而已……我们去看看她,然后你和她说话,聊天,宴会结束后我们离开,就这么简单。”

    刚刚还在抱怨尖叫自己是不是要参加宴会的瑞雯一下子垮下来肩膀和她的眉峰,她像是个孩子,突然之间就被剥夺了前往梦寐以求的童话乐园一样的委屈,她哑着嗓子问,“我真的不能多呆一会吗?”

    “不行的,”查尔斯的声音轻柔却不失强硬,“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她已经不再是你的母亲了。”

    “查尔斯,查尔斯。”瑞雯一叠声的叫着义兄的名字,“我只是想试试看——”

    “瑞雯。”

    查尔斯的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柔软的嘴角抿成了一条严肃的直线,“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冷静。”

    变种人的寿命要比寻常人类漫长许多,即使是查尔斯·泽维尔如今这副西装革履年轻精英的模样,实际年纪也足以使人咋舌;而瑞雯的衰老速度要比大多数的变种人还要慢,当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容貌还不过是年幼孩童,查尔斯的的确确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瑞雯不是。

    她因为变种人和特殊的外貌原因不得不在外流浪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温暖的避难所自然是处处小心不敢让查尔斯对自己有所抵触,直到多年之后两人身形容貌都已成年,瑞雯才和自己这名义上的兄长倾吐了内心深处的故事。

    ——在凄惨的流浪故事之前,瑞雯曾经是有一个家庭的。

    温柔美丽的母亲,暖乎乎的房子,美味可口的一日三餐下午茶,还有数之不尽的吻和柔软的低声细语。

    可是在当时的瑞雯眼中,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蓝胡子的魔咒,她的母亲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唯一的要求是不允许瑞雯离开这座房子。

    “为什么我和别人长得不一样?”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世界,好奇的将自己一次次的变成不同的样子和母亲炫耀着,她可以变成无数人的样子,可当面对提亚马特的时候瑞雯永远都是最初的蓝色。

    而这个时候她温柔的母亲永远只会亲亲她的额头,然后低声说:“因为你是我的宝贝。”

    瑞雯曾经相信过母亲的爱,但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质疑的呢?

    ……她居然也记不清了。

    瑞雯回忆过去,只能想到在某一个节点,家突然变成了她眼中的牢笼,母亲的爱成了无声的锁链,她们之间开始出现单方面的争吵和责骂。

    瑞雯很久之后才自我反省,她那时候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讨厌鬼,无论什么样恶劣的形容词落在她的身上都不未过,可是面对那些无端的责骂和抱怨,瑞雯却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有过哪怕一次的反驳。

    她就只是怔愣的看着自己,微微皱着眉,无措又无辜的样子。

    “瑞雯,”母亲试探上前的脚步她还记得,只是最初她还会心生愧疚和不安,在无数次的让步之后,少女甚至忘记了这最起码的歉意。

    提亚马特当时还是个笨拙学习的母亲,她懂得如何去爱,却不知道如何让自己的孩子融入社会并理解人心之恶。

    在她看见这世界伤害她孩子之前,提亚马特先一步被自己的孩子伤得心神落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恶意——她也只是勉强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做得太过彻底,割裂了瑞雯和这世界的联系,导致瑞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蓝色鳞片和奇特的金瞳在外人的眼中是怎么样的怪物。

    “……然后我趁她不注意,逃走了。”

    瑞雯哑着嗓子说,“在当时,我是觉得我是成功脱离了诅咒,我不被那所房子束缚了,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爱我——?我质疑这件事,我怀疑她是否真的是想要发自内心的想要成为一个母亲……我满脑子都是恶毒的诅咒,所以我连最起码的告别也没有。”

    她对着倾听的查尔斯微笑,眼中有泪,却没有落下。

    “——我离开了她很多很多年,一开始是不甘,后来是不敢,再后来……我甚至不知道我还值不值得回去,回去后还能不能找到她,然后在我最迷茫的时候遇到了你……查尔斯。”

    瑞雯在这里渡过了另一段漫长的时间。

    不是没有回去找过自己的母亲,但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早已物是人非,想要找一个当年住在那里的人都做不到了;最年幼的孩子也已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百多年的时间啊……那么漫长,长得足以湮灭一代人的痕迹。

    重新发现提亚马特的痕迹,是一个彻底的偶然。

    查尔斯·泽维尔和万磁王分庭抗礼,社会对变种人的认知还是极为微妙的,有人觉得他们是英雄,是天选之人,有人觉得他们是怪胎,是恶魔;而在无数超级英雄逐渐走上舞台之后,变种人也显得不再那么特殊了,查尔斯抓住了这个机会力图保证变种人和普通人类之间的平衡与和平,哥谭作为著名的犯罪都市,自然在查尔斯的计划名单上。

    在他看来,利用X战警的力量使一所罪恶的都市得到净化,让她成为大都会和纽约那样阳光灿烂的城市是个将变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推进一步的重要棋子,只是他的计划尚未实施,接过他橄榄枝的韦恩夫妻就在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意外丧命于枪口之下。

    是否是意外,查尔斯无从去查;失去了韦恩作为切入口的哥谭被黑夜的浓雾笼罩的密不透风,各种关系如同老树根藤盘根错节互相交错互相依存,那已经不是X教授可以轻松插手的地方了——但是就是一点心有不甘,让最后的一份调查资料落在了查尔斯的桌面上。

    其中的一张照片上,身着黑色礼服裙的教母提亚马特用双手环绕着苍白阴郁的俊美少年,韦恩家族最后的遗孤将脑袋偎在教母的怀里,双手手背泛起青筋,紧紧抓着他最后挣扎的浮木。

    在查尔斯来看,这不过是张相当平淡无奇的照片,充其量会因为教母的美貌多看几眼而已,而正巧走入书房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瑞雯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张照片上,于是这就是险些引起布鲁斯噩梦重启故事的开端了——

    说到底,这就是个小女孩愤怒离家出走多年后猛然回过神来自己弄丢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很久很久以后又发现了自己曾经的母亲拥抱了新的孩子,由此油然而生的疯狂嫉妒和暴怒心理引起的闹剧。

    这世上的母亲并不全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比如查尔斯自己的母亲,从未走入厨房为自己的孩子亲手烹煮一顿菜肴;而真心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又大多会分成两种,一种是无怨无悔,一辈子只会保护自己的一个孩子,另外一种则会用新的孩子来弥补上一个留给她的创口。

    被宠坏的孩子一般都会期待自己的母亲是前一种,哪怕自己无理取闹到了极致母亲也该是没有任何怨言的包容自己的存在,。

    瑞雯大抵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前者,可惜的是她的那位养母是个十足十的后者:若是自己之前的孩子“背叛”了自己,她也许会在一段时间内痛苦不已,但是当她渡过了这段痛苦的日子,自然会去寻找下一个来倾注自己的满腔母爱。

    由此一看,人类的感情即使细细分割说到底也都殊途同归,这和要么痴男怨女纠缠一生要么痛快分手寻找下一春的世俗爱情故事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自小缺少母爱关怀的查尔斯自然不是非常能理解瑞雯对母亲极端偏执的执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顺从瑞雯的意思给韦恩大宅寄出了邀请函,并极为委婉的表示希望瑞雯不要对她的母亲抱有太大的期待。

    对此,瑞雯似乎持不同意见:“她只是觉得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毕竟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母亲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信誓旦旦的和查尔斯强调。

    “至于那个叫布鲁斯·韦恩的小子,他和我妈妈不过是教母和教子的关系,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子关系,我才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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