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唇瓣张了张,却始终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他这回,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庭月失神的想,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她原本想的,就是想要劝他不要再来招惹她啊。可为什么,她觉得心口好痛啊。
手边的竹篮食盒还冒着热气,诱人的香气将熟睡的小猫吸引了过来。它摇晃着尾巴,绕着食盒不停的打转。
庭月掀开盒子,青瓷骨碟子中摆放着几个桃花糕,雕刻的桃花瓣些微凌乱,晶莹剔透的糕点底下有些微焦,显然不是出自御厨的手笔。
庭月眼眶通红,眼泪夺眶而出,眼前闪过的是邵从湛离开时失魂落魄的神情。她一把将糕点拥进怀里,胡乱的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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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从湛今日未曾上朝,他坐在桌案前,手中拿着御笔,呆呆的看向窗外。
小允子从侧间进来,小声道:“主子,已经放好了。”
邵从湛回过神,淡淡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眼小允子欲言又止的神色,不耐道:“有话就说。”
“主子,您确定庭月姑娘今日会来?”小允子低声道:“那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邵从湛瞥了他一眼,小允子立即闭上了嘴,悄声退了下去。
邵从湛无奈苦笑,他昨夜到时,恰好听到邵从瑞让庭月来偷账册。既然庭月喜欢邵从瑞,那他就成人之美,直接送了她。
她办好了事,邵从瑞总会对她好一些罢?
不过半刻钟,小允子又匆匆忙忙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弯身道:“主子,方才探子来报,庭月姑娘去了档室。”
“她去那里做什么?”邵从湛丢了笔,随即想到什么,皱眉道:“她几时出门的?”
“天不亮就去了,一直躲在档室阶梯旁,并未离开。”小允子也是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胡乱猜测帝心,如实答来。
邵从湛丢开笔,蹭地一下站起身。
小允子赶紧走到一旁,将挂在架子旁的斗篷取下。
开门之际,却又听见皇帝开口:“将档室的人暂时调开,让她进去。她若是不得偿所愿,能在外边冻一整日。”
小允子诧异,档室里储存着阖宫上下的所有档案,皇帝却给了庭月姑娘特权。他应声退下,心里却又将庭月拔高了一些,照这样下去,庭月姑娘前程似锦呐。
庭月在档室等了两个时辰,都未曾发现什么机会。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脸,再抬头间,却发觉面前的侍卫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脸生的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显然不太走心,兀自找了个墙角蹲下,低着头聊了起来。
趁着两人未注意,庭月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装作路过。那两个小太监抬头瞅了她一眼,见是个姑娘,又放心的低下头。
庭月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转了转脚步,直接溜了进去。
档室昏暗,只门口点着两盏微弱的灯。
庭月不敢耽搁,蹑手蹑脚走到宫女档案存放处。
她仔细翻了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掖庭的档案。抽屉上已经落满了灰尘,上面还长着蜘蛛网。
“这还真有两个‘锦安’啊,”庭月抽开抽屉,将里面的两卷竹简拿了出来,打开仔细翻了翻,抽走其中一卷,塞进怀里。
她躲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却发觉跟进来时一样,外边一个侍卫都没有,还是那两个小太监蹲在门口,打着哈欠。
她小心翼翼的走出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缓平复心情。
再抬眼间,那些侍卫又尽数走了回来,两个小太监也消失在门口。
庭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未眼花。
许久,她摸了摸怀里的竹简,确定不是做梦,赶紧溜回了寿安宫。
乾明殿书房,邵从湛坐在书桌后,提笔写着字。
小允子屁颠屁颠的跑进来,道:“陛下,庭月姑娘已经离开了。”
邵从湛手上微微用力,墨点便在白纸上晕开,毁了整张丹青。他并未抬头,问道:“她去找什么?”
“庭月未曾多待,”小允子顿了顿,才道:“她拿走了一份掖庭宫女的身份记载。“”
邵从湛揉起面前的废纸,扔进一旁的竹篓,道:“去查。”
他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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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畏冷,入了冬就整日里在床上躺着,找些伶人来内殿听戏,一听就是一日。因着这个缘故,莫说庭月,就连画屏跟青雉,也闲了下来。
刚下值,画屏就被庭月拉近了房。
她看着小姑娘蹑手蹑脚的关了门,忍笑道:“这是又犯了什么错?”
庭月使劲摇头,在画屏身边坐下,笑得十分甜,道:“姑姑,庭月想求您一件事。”
“何事?”画屏轻笑,一脸的早知如此,眼里却是宠溺。
“姑姑也知道,我原先在掖庭时,吃不饱穿不暖。”说道这里,庭月有些蔫吧,“得亏了一个姑娘总是照顾我,帮我做事,我才能熬到寿安宫遇见您呢!”
“你那个好姐妹,现在有难了?”
庭月嘿嘿的笑,拉着画屏的胳膊道:“姑姑明鉴。我那个小姐妹身体不好,上次我去看她时,她就病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好了起来,我实在是不忍心让她继续在掖庭那么辛苦了。”
画屏皱眉,道:“那你想如何,掖庭又不归我管,我总不能让你的那个小姐妹不干活吧?”
“掖庭不归姑姑管,可寿安宫归姑姑管呐。”庭月拉着她的袖子撒娇,求道:“姑姑,你随意给她在寿安宫找份差事吧,她的活我替她干,行不行?”
“不行。”
“姑姑……”
“哎呀好了好了!”画屏拉开她的手,按了按眉心,没好气道:“人都要被你晃晕了。”
她看着庭月脸上绽开的笑容,也不禁笑了出来,道:“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若是她有什么前科,寿安宫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庭月赶紧点头,道:“姑姑,放心,她是个好姑娘,比我还乖。”
这厢答应了庭月,画屏出了房门就去了档室。
门口的金吾卫都认识她,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画屏姑姑。”
画屏脸上带着笑,解下腰间的腰牌,道:“寿安宫缺个侍候花草的,内务府送来的人都不大满意,就想着进来挑挑,看看阖宫有没有合适的。”
腰牌一出,金吾卫立即认了出来,笑着挥了挥手放行,道:“姑姑慢慢挑。”
画屏点头示意,收起腰牌走了进去。
一旁的手下看着画屏的身影消失在档室,小声嘀咕:“大人,这么快就放行?咱们不用搜身查查吗?”
那金吾卫统领嘲笑的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骂道:“太后掌管后宫,那是太后身边的亲信,手上拿着的是太后贴身的腰牌,你有几条命查?”
画屏慢条斯理的走了进去,熟门熟路的掌了灯,才翻找了起来。
许久,她蹲在角落里,从众多竹简中抽出一卷,抽出标注“锦安”的那一卷,细细浏览了起来。
待看完,她心里大致有了数,才合上书卷离开。
服侍太后用了午膳,留着庭月在屋内陪太后听戏,画屏将青雉拉了出来。
“你扯我什么?”青雉眼睛不断瞟向里间,不满道:“秦香莲正要去告状呢,有事等我看完这一出再说呀。”
画屏看着她这一副戏痴的模样,无奈摇头,道:“庭月有个小姐妹,在掖庭境况十分不好,她求了我将人调进寿安宫。我去查了查,这人身家清白,是得罪了太妃被发去了掖庭,你怎么看?”
“多大点事儿啊,”青雉没好气的瞪她,道:“随便给她找个闲差安排了就是,谁还敢找寿安宫的麻烦!”
她撂下最后一句话,匆匆忙忙的进了内殿,坐在庭月身边的小马扎上,急急问道:“笑庭月,快说说方才说道哪儿了?”
画屏候在外间,透过屏风看着里面磕着瓜子讨论着剧情的主仆三人,笑了出声。
入了夜,画屏处理好宫中杂事,就看见庭月捧着个小马扎,端端正正的坐在廊下。
“你这孩子,”画屏赶紧拉起她,责怪道:“下次来了直接进去坐,这么冷的天气,小心着凉。”
她拉着庭月进屋,不停的给她搓着手。
屋内烧着暖炉,十分暖和。庭月舒展了筋骨,殷勤的跑去桌边倒茶,端到庭月手边,道:“姑姑喝茶。”
画屏睨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茶,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茶是好茶,就是姑娘忒坏。”
庭月抿唇,使劲眨眼,无赖道:“姑娘忒坏,姑姑却是最好!”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画屏被她哄得合不拢嘴,扬眉道:“这么眼巴巴的等着我,看来那小姐妹对你十分重要了。看来她来了,姑姑也得往后排咯。”
庭月赶紧摆手,道:“姑姑一样重要,在庭月心里——”她募得睁大眼睛,惊喜道:“姑姑同意了?”
画屏颔首,道:“明日你将人带过来,让我好生看看。”
庭月脆生生了应下,眉眼带笑:“谢谢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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