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自量力

    继祈容宫洛太妃毁容后,宫中又出了件大事。

    洛太妃宫中的小狸花猫被剃秃噜了毛,变得丑陋不堪。这只趾高气昂的猫儿,也蔫萎了不少,不再在宫中四处作乱,不知多少人暗中拍手称快。

    燥热的六月即将走过,画屏手上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不再半夜抽疼。

    庭月满足的在殿门口抖着豆子玩,看上去都松快了不少,脸上也灿烂了起来。

    邵从湛踏进寿安宫,看见小姑娘俏生生的笑,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他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将竹篓端起来使劲摇了摇。

    “谁呀!”庭月气呼呼的站起身,没好气道:“我刚挑出来的绿豆,都要被你——”

    “接着说。”邵从湛挑眉,似笑非笑道。

    阳光灿烂,洒在小姑娘身上,好像镀了层金光。衬得皮肤雪白。她脸上扬着笑,此时正叉着腰站在廊下,小脸气鼓鼓的,像只扬着下巴的河豚,鲜活的要命。

    庭月讪笑,转了转大大的眼珠子,狗腿的笑道:“混在一起,实在是太合适了。”

    她拿过一旁的竹篓,一本正经道:“黄豆、绿豆和红豆放在一起煮,色彩明艳又营养均衡,皇上英明!”

    邵从湛点头,道:“这个见解,真是前无古人。”他伸手接过,轻轻用力,直到将竹篓中的豆子全部混合到一起,才凑到庭月面前,问道:“怎么样?”

    庭月心在滴血,这些豆子,她挑了一上午!整整一上午!

    “皇上真厉害。”庭月深吸了口气,乖巧夸赞:“皇上真是厉害,奴婢花了一个时辰将它们分开,您不废吹灰之力就将它们混到了一起。”

    “生气了?”邵从湛绕到她面前,眨了眨眼,道:“这样才对,整日装个乖巧的样子,朕可不乐意看。朕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您是受虐狂吗?

    庭月暗自翻了个白眼,接过他手里的竹篓,蹲下身继续挑着豆子。

    “皇上来了?”青雉扶着太后,朝着大殿门口走了过来。

    邵从湛收起脸上的嬉笑,揖手请安:“母后安好。”

    青雉跟画屏福身请安:“参见皇上。”

    邵从湛随意的摆了摆手,上前几步搀住太后,笑道:“母后怎么出来了?”

    “哀家来看看,你跟谁在门口聊得这般开怀,”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挤眉弄眼道:“怎么,皇儿是否已改了主意?”

    邵从湛脸上的笑意一顿,他似不经意般看了庭月一眼,才笑着道:“母后,儿子是什么性子,您难道还不清楚?朕做出的决定,从未后悔过,也从不更改。”

    青雉与画屏对视一眼,俱是难掩眼中的诧异。

    “那可不一定。”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边垂首大气都不敢出的姑娘,叹息道:“总会有人能制住你的,等着瞧吧。”

    邵从湛扶着太后走进大殿,漫不经心道:“朕是真龙天子,谁敢治朕,朕就杀了她。”

    太后微微笑着,不再开口,直接转移了话题。

    “近几日怎么不见淮岸进宫了?”太后问道,“这孩子平日就喜欢跟你待在一处了。”

    邵从湛摇头,道:“最近几味丹药尚缺了几味药引,朕让他去江南取去了。”

    “人家是镇国公的嫡长子,镇国公还指望着他有出息呢。”太后低声道:“好歹给人家排些正经的差事,镇国公也能对你尽心尽力。”

    皇上点头,道:“母后放心,这些事,儿臣会处理好的。”

    他看着手上的苹果,也有些神思不属。

    林淮岸去江南也有些日子了,按道理早就该回来了。

    晌午,邵从湛正在炼丹房内炼着丹,就听见小允子急切的敲门声。

    他有些烦躁的起身,身上的道袍尚未换下,大步走到门口,劈头盖脸骂道:“脑袋被驴踢了?”

    炼丹打坐最忌讳闲人干扰。

    乾明殿有规矩,正殿闭门关窗,任何人不得进入,在院中不得喧哗。

    小允子缩了缩脑袋,讪讪开口道:“皇上,祈容宫的洛太妃出来了。”

    “你也是活腻歪了,不想要这颗脑袋了。”邵从湛似笑非笑,丁点大的事情也要来汇报。

    小允子连连摆手,气喘吁吁道:“洛太妃抱着她那只剃光的猫,去了寿安宫,说是要让庭月姑娘一命还一命!”

    “怎么不早说?”邵从湛一巴掌盖在他头上,一阵风似的朝着殿外奔去,边道:“养了一帮吃闲饭的,话都说不利索!”

    小允子眨了眨眼,接住被打掉的帽子,赶紧跟了上去。

    画屏跪在寿安宫正殿,一旁蒲团上是奄奄一息的狸花猫。

    “本宫的狸花猫就是被这个贱婢害死的!”洛太妃裹着披风,碎步走到画屏身旁,扬手一挥,直直打在画屏脸上,狠声道:“本宫今日就要你偿命!”

    “姑姑!”庭月失声,扑到她身边跪下,捂住她的脸,将她挡在身后。

    洛太妃冷笑,弹了弹修剪精致的玫红指甲,道:“不自量力,再不起开,本宫连你一起打死。”

    太后被青雉搀扶着,从后殿赶了进来,道:“太妃真以为自己能在这宫中只手遮天了?”

    洛太妃扬起的手一顿,她特意趁着太后去小佛堂的时辰来,就是想着直接将人绑到祈容宫去。

    谁知道这老妖婆竟回来的这般快!她想起此时还卧床不起的花红,暗自咬了咬牙,道:“姐姐这话我可不敢接。妹妹一定是极为敬重姐姐的。”

    “哀家可是一星半点都没看出来。”太后冷笑,看向她还悬在半空的手。

    洛太妃讪讪放下手,道:“我这也是心急了。这狸花猫是先帝所赐,最是乖顺不过,从来不会乱吃什么东西,最近突然这般,定是因为咬了这贱婢的肉!”

    庭月跪在画屏身边,呆呆的看着蒲团上那一小团,只觉呼吸困难。

    那晚的小鱼干上只撒了些安神散,她算了算,至多也只剩下半个时辰的药效,醒来也不会有半点后遗症。

    可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分明是大限将至。

    “若是今日哀家让你将人带走,那改日你宫里再随便死个人,难不成还要将哀家带走不成?”太后缓了缓神色,道。

    “太后严重了,”洛太妃上前一步,她拉开帷帽,露出那张皮肉纵横的脸,狞笑道:“我这一身伤口怎么来的,咱们心知肚明。太后舍不得奴才偿命,那本宫的娘家哥哥可就该为本宫讨回公道了。”

    太后被吓了一跳,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太妃这话的意思,朕可就听不懂了。”邵从湛慢条斯理的走进正殿,身后跟着好不容易跟上的小允子。

    “奴婢参见皇上。”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听说太妃的症状好不容易缓和了些,今日乍一见风,小心恶化。”邵从湛漫不经心的坐下,道:“虽说钱将军掌十万兵马,文韬武略皆是上乘,朕却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这话已是十分严重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再无用的帝王,他也还是江山的主子。更何况当今陛下是个喜怒无常的帝王。

    邵从湛扬声道:“都起来罢。”他目光瞥到殿中,在庭月身上停顿了一瞬,道:“你也起来。”

    庭月得了令,赶紧掺着画屏起了身。

    “好了,都来说说,这么大阵仗,为的是何事?”邵从湛接过茶,呷了一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梨花咬了画屏一口,本宫派花红来赔罪,太后却将她扣留,打了个半死,现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洛太妃咬牙,愤恨道:“那可是祈容宫的一等女官,这就是将本宫的颜面放在地上踩!”

    小允子不动声色的站在皇帝身后,心里却是已经满是诧异。他偷睨了洛太妃一眼,心道,这人怎么忽然便聪明了,还知晓顾忌颜面了。

    将洛太妃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他家陛下也不是头一回做了。

    邵从湛似乎也是想到了这里,不自然的咳了咳,道:“你继续说。”

    洛太妃声泪俱下,尽是凄楚:“本宫都忍了,毕竟本宫宫里的猫犯了错。可谁知这被咬的贱婢,竟暗自将梨花的猫剃了精光,还将它打了个半死!”

    邵从湛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他嘴角抽搐,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角落里的庭月。

    她唇角轻抿,似乎是想要跳出来承认,却被画屏死死按住了手。

    “洛母妃啊,”邵从湛直视洛太妃,好声好语道:“您是从何知晓,画屏姑姑会寻机报复呢?”

    “她可是寿安宫的一等女官,就连朕的皇祖母,都曾夸过画屏姑姑贤良淑善,这样的人,如何会揪着一只猫不放呢。”

    “这……”洛太妃有些迟疑,皇帝抬出太皇太后,分析的有理有据,她实在是反驳不了。

    “安王到!”门外的太监用尖细的嗓门大声喊着。

    话音一落,邵从瑞就快步踏进了内殿。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邵从瑞弯腰行礼,在邵从湛面前低下头。

    邵从湛随意的应了声,“你来得正好,一起审审。”

    邵从瑞含笑起身,又转身到太后的面前,再次弯腰,温声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妃。”

    洛太妃扶起他,哭道:“瑞儿,母妃被欺负的好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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