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听说你今日被猫挠了?”邵从湛翻进窗子,待站定到地砖上,才开口问道。
庭月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但这到底不是第一次,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蹲身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邵从湛微微恼怒,道:“下次见朕不准行礼,听见没?”
庭月稍怔了怔,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邵从湛怒了,不大自然的撇过头,语气十分僵硬:“伤口呢,给朕看看。”
他暗自想到,万一破相了,日后他可是不要她烧火的。他的烧火丫头,也得生得花容月貌,至少不能拉低他的颜值水平。
庭月眨眨眼,软声道:“奴婢不要紧,只是小猫淘气,抓了一下而已,都快要好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邵从湛跳脚,这若是旁人拒绝他,不知道脑袋都掉了多少次了。他上前一步,直接扒开她的衣领,声音阴沉:“这也叫随意抓了一下?”
“真的没事,已经上过药了,一点儿也不疼。”庭月小声道:“劳皇上惦记。”
邵从湛眉头深深皱起,眉宇间满是煞气,冷沉着嗓音道:“洛太妃这是活腻歪了,想给安王找点事做啊。”
手下的肌肤忽然一缩,邵从湛意识回笼,这才想起这还有个安王“老相好”。
庭月脸上满是憋屈,眼里很快聚拢了雾气,声音委屈:“皇上总是这样扒姑娘的衣裳的吗?”
“胡说!朕是这样的人吗!哪有什么姑娘!”邵从湛被踩到痛处,大声嚷嚷了起来,随即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又接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要姑娘,她们自会乖乖的脱光,还用朕去扒?”
庭月抿唇,努力藏着笑,用力点头,道:“嗯。”
“你笑什么!”邵从湛放下手,恼羞成怒道:“朕虽还未娶亲,却是阅女无数,经验丰富的很。”
庭月小鸡啄米般点头,道:“皇上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她这一副不信的模样,直看得邵从湛脸上火辣辣的。人生头一遭撒谎,竟然还这般漏洞百出。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下又翻了窗子直接跳了出去。
庭月看着来去如风的某人,心下暗笑。
整座皇宫,最令她意外的大概就是这个皇帝了。当时还在掖庭做苦力时,就听见小宫女们偷偷谈论这位少年皇帝。
说他是天纵奇才,却也喜怒无常,常常以捉弄别人为乐趣。可在她来看,这位也不过是嘴巴毒了些,脾气暴躁了些,却绝对说不上坏。
邵从湛从寿安宫出来,脸就沉了下去。庭月不愿声张,那他也就顺了她的意。
但他向来不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人。
“小允子,将昨日新提取的仙丹给洛太妃送过去,亲眼看着她吃下去。”邵从湛轻呼了口气,似笑非笑道:“怎么做,不用朕教你罢?”
小允子硬着头皮,低声道了声是。
这盒丹药,吃下去容颜骤然衰老,头发不断脱落。昨日食用的那只小老鼠,如今已经全身起了褶子,光秃秃的躺在门口的梧桐树下了。
洛太妃出了名的爱美,经这一遭,估计得老实个大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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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容宫内,邵从瑞早已离去,只剩下洛太妃一人坐在殿内。
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贴身宫女花红略显紧张的声音:“娘娘,乾明殿的允公公过来了,说是有事寻您。”
洛太妃皱眉,乾明殿的人此时过来做什么?
她施施然起身,打开门,纳闷的问道:“他一个人过来的?可有带什么圣旨?”
难不成是太后提了福玢的婚事,赐婚来了?
宫女掀开帘子,小允子就侍立在内殿之中。他一眼看见走过来的人,弯腰笑道:“奴才给太妃娘娘请安。”
“嗯,起来吧。”小允子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向来没人愿意得罪他。洛太妃淡笑,道:“什么风把允公公吹来了?”
“哎呦,奴才可不敢当。”小允子眯着眼,连声道:“太妃娘娘,皇上见您今日为公主的婚事操心,日夜难以安寝,故特命奴才给您送了盒丹药。”
他脸上满是笑意与热络,从衣袖里掏出檀木盒,道:“这可是皇上亲自提炼的,耗费皇上不少心血。也就是您,才能得了一盒,若是旁人,陛下可是舍不得的!”
洛太妃僵着脸,嘴角略微抽动,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小允子打开盒盖,道:“皇上说,让娘娘当面食用,若是过了时辰,药效过了就不妙了。”
药效过了才好。
洛太妃看着那黑色的药丸,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才压着嗓音道:“本宫现下没有胃口,不如晚一些,本宫再食用?”
小允子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不见方才的和颜悦色,带上了几分威压,似笑非笑道:“娘娘是想抗旨吗?”
“怎么会,”洛太妃扯了半天,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拿过盒子里的药丸,闭了闭眼,塞进嘴里,仰头吞了下去。
花红赶紧将茶递过来,洛太妃接过茶盏,大大灌了一口,才看向小允子,沉声道:“可以滚了?”
小允子笑眯眯的点头,弯腰道:“奴才就先滚了,不打扰娘娘养气。”说完,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晚间,洛太妃照常跑了花瓣澡,吹了灯上床安寝时,却觉身上一阵燥热,不知不觉全身上下都痒了起来。
她有些按捺不住,皱着脸挠了起来。
但她越抓,却觉得身上越来越痒,就连头皮都开始发麻起来。
“花红,花红!”
门外守夜的花红立即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推开门跑了进去。
她点起灯,急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好痒啊!”洛太妃声音慌乱,她伸手朝着头上一抓,手心瞬间落了一大把乌发。
“啊——”她抖着手,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本宫的头发!”
花红看着这一幕,有些惊呆了,半晌回不过神来,只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地上大把大把散落的头发,头脑一片空白。
“快去请太医啊!”洛太妃抱着头蹲在地上,眼底赤红,歇斯底里的朝着花红吼道。
花红这才反应过来,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等太医赶到时,地上已经一地的发丝了。洛太妃坐在角落里,拿着巾子将头发整个抱住,眼底赤红,不停得呜咽着。
“张太医,您快看看,”花红抖着声音道:“太妃晚间便开始掉头发,身上一直发痒。”
洛太妃若是出了事,首先遭殃的,就是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了呀!
张太医此时也顾不上尊卑礼法,当即吩咐道:“你们将太妃拉出来,我这就替她扎针。”
花红与柳绿领着一众宫女,将洛太妃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别碰我,别碰我!”洛太妃使劲挥舞着手臂,不让人碰。花红看着她的脸,一时愣住,手上的力气不由松了些。
只见洛太妃保养得宜的脸蛋此时衰老了很多,光滑细腻的肌肤都有了些暗沉,眼尾与唇角冒了些细纹,看上去可怖极了。
洛太妃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随手一挥,将手边的青花瓷骨瓶直接摔倒在地,大声骂道:“大胆,本宫要将你们全砍了,砍了!”
花红赶紧低下头,主子在如何,也不是他们能肆意看的。
“太妃还是配合些,否则等病情恶化了,老臣也是无法啊。”张太医跟着劝道。
洛太妃闻言,身体僵直,半晌才哑着嗓音,道:“扶本宫过去。”
半刻钟后,张太医悬在洛太妃手臂上的手指才松了开来,他皱眉道:“真是怪了,实在是看不出有何问题,太妃的身体,并无不妥啊。”
洛太妃脸上瞬间精彩纷呈,漂亮的眸子里充斥着绝望。
张太医是御医中医术最高的,他都说没法子,显然是极为严重了。
“真是闻所未闻啊……”张太医抚了抚胡子,沉吟道:“老臣先为太妃开些缓解症状的方子,娘娘先服下,待明日再来为您诊脉。”
“快去快去。”洛太妃捂着脸,声音里满是急切,连声道:“拜托张太医了。”
张太医是宫里出了名的耿直刚正,从未传出过跟哪宫格外亲近的谣言。洛太妃此时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娘娘严重了。”张太医拿起医药箱,微微弯腰,道:“微臣告退。”
待人离开后,洛太妃才开口道:“花红,今夜见过本宫的人,一律喂了哑药,送去掖庭。”
她声音冷沉,似含着冰,眼里满是怨毒。
分明是六月的天气,屋内却似掉进了冰窖,寒气摄人。
花红打了个哆嗦,低声应了声是。
她就知晓,以主子的性子,见过她不能示人的一面,还能存活于世,都算是主子宽宥了。
张太医留了方子,又盯着宫女们煎出了第一碗药,才离开祈容宫。
守在殿外的长随赶紧跟上他,就听见老太医抚着胡须道:“去告诉陛下,药性发作了,洛太妃的症状,跟那只小老鼠差不离。”
长随太监颔首,轻手轻脚的朝着祈容宫相反的方向行去,他脚步轻盈,消瘦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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