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讲,甄琅的功夫与凌陌晓相差甚远,然出手便拼尽全力,竟生生缠了凌陌晓二十余招。
眼瞅夕阳西沉,城门快要关闭,凌陌晓是真急了眼,“姓甄的,念你曾救过我,我不忍伤你,但你别再得寸进尺!”
“甭废话,有能耐就杀了我!”甄琅梗着脖子瞪着眼,尽管武功不济,气势却不输半分。
凌陌晓咬了咬牙,“好,这可是你说的!”言罢拧剑便刺。
这招看似狠辣,实则还是以恫吓为主,哪知甄琅却跟不要命似的,非但毫不闪躲,反迎着长剑撞去。
只听噗的一声,剑刃穿透了甄琅的左肩胛。
鲜血喷出,溅了凌陌晓大半张脸。
凌陌晓惊骇不已,当看到甄琅因痛楚而扭曲的面容时,顿有些心虚,“喂,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自己找死......”
话音未落,忽见甄琅右手扬起,本能地向后闪避,同时拔出宝剑。
随着半空中划出道美丽的血线,甄琅闷哼着单膝跪地。
而毒烟则在两人之间徐徐散去。
凌陌晓剑指甄琅,虽然恼怒,却不无得意,“就猜到你会暗算我,不怕告诉你,自打着过你的道儿,我便始终防着你,你是真把我当傻子了,同样的伎俩竟用两遍!”说完转身牵马,准备离去。
甄琅捂着伤口,再度拦住她,“我还没死,咱们再战!”
她撇嘴,“以你目前的伤势,在我手下过不了两个回合,我不会再跟你打,否则便是趁人之危。”
甄琅嗤之以鼻,“姓凌的,少假仁假义,其实你是打心底惧怕我吧?”
“你胡说八道!”
“别不承认。”甄琅鄙夷地瞟着她,“别忘了,你曾是我手下败将,还被我关进济南府大牢锁在马桶旁边。”
“你、你住口!”回想起当初那段屈辱经历,她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那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清楚!”
“哼,何须等到将来,干脆现在就算。”甄琅腆着胸脯,目光挑衅,“有种就别用剑,跟我比拳脚,我若输了,跪在地上喊你奶奶,可你若输了......”
“我若三招之内拿不下你,便任你处置!”她言罢弃剑抡拳,狠狠砸向甄琅,然就在击倒甄琅的同时,胳膊一阵发麻。
甄琅摇摇晃晃地站起,抹了把嘴角血渍,朝她招手,“来啊,还差两招!”
她运用内劲想往上冲,却头晕目眩,四肢酸软,别说出拳,站稳了都很勉强。
甄琅见状,呵呵哂笑,“凌少宗主,你中了麻药,还是不要运功为妙。”
她顺着甄琅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小臂处扎着根不起眼的银色钢针,闪耀着寒湛且诡异的光芒。
“你、你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放毒烟的时候。”甄琅好整以暇地朝她逼近,神情狡黠,“同样的伎俩不能重复使用,这道理我三岁就懂。所以释放毒烟不过是为迷惑你,而故意激怒你,是为令麻药快速发作而已。”
“你、你卑鄙!”
“过奖。”甄琅包扎完伤口,见她已软脚虾般倒在地上,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封住她几处大穴,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粗绳牢牢捆住她手脚,“凌陌晓,你斗不过我的。”
“你、你这奸诈小人!”她无力挣扎,只能忿忿咆哮,“我警告你,快放了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哼,没完就没完。”甄琅扳起她下颌,毫不掩饰觊觎之色,“实不相瞒,我巴不得你缠我一辈子。”边说边抚摸她的脸。
她阵阵恶寒,且倍感羞耻,“把你的脏手拿开!”
“阶下囚无权发号施令。”甄琅非但没住手,反变本加厉地将她压在地上,伸手扯她衣襟。
她既惊且怒,但除了叫骂,毫无反抗之力。
甄琅几乎将她摸了个遍,才把千户腰牌掏了出来,随后狠狠踹了她一脚,“不知道还以为杀猪呢,满脑子女盗男娼,谁稀罕碰你!”
“你、你变态!”
“闭嘴!”
“姑奶奶就不闭,姑奶奶要骂遍你祖宗十八代,也不知是谁生出你这种阴险狡诈的东西,不仅长得丑,心还黑......”
甄琅生平最介怀两件事,第一被人嫌丑,第二被人诋毁生父,而她这几句算是占全了。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甄琅气急败坏地扒了她靴子,脱下她两只袜子,打成卷塞进她嘴里。
她被酸臭之气弄得作呕,眼泪都流了出来。
甄琅瞧着她这副狼狈相极为痛快,“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再敢对我爹不敬,我就割了你舌头!”见她怨愤地瞪着眼睛,心念转动,起了戏谑之意,于是拿腰牌在她面前晃悠,“我这肩膀怎么也得将养个把月,这期间绝不能任你胡闹,所以我打算再当回重明卫千户,把你送去城郊的百户所,就说你是我抓的盗匪,让校尉严加看管。我想那里虽比不上诏狱戒备森严,可也是重明卫的地盘,如果把你关在最暗无天日的地牢,锁上百斤的重枷,一天只给一碗粥,你就算肋生双翅也逃不出去。”
说完拎着她衣领就走。
她唔唔叫嚷起来,先前在济南府监牢她已吃尽苦头,倘若落在重明卫手里,定会遭受十倍百倍的折磨,“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听着她含混不清的嘶吼,打量她急赤白脸的模样,甄琅挤出狐狸般的笑容,“看来你不喜欢这法子,要不我再想一个?”
她闻言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点头,“嗯!嗯!”
甄琅正等着她往套子里钻,于是故作沉吟,“我娘与凌宗主还算有些交情,也罢,看她老人家的面子,就不送你去百户所了,不过你害我重伤,必须得负责。”见她神情紧张,微微含笑,“这样吧,从现在起,你做我的杂役,跟我回别院,服侍我到伤愈为止。”
“唔!唔!”才刚表示不满,她脑门儿就挨了记爆栗子。
甄琅凶神恶煞地逼视着她,“少叽叽歪歪,做杂役难道不比做囚犯强?”不等她回应,又换作得逞笑容,像只偷到鱼的猫,“放心,我宽厚随和,从不欺负下人,只要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
次日清晨,玹铮收到甄琅的密信,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一物降一物,凌陌晓遇到这种对手,也不知是祸是福。”
孤鸾看完信笺,心情亦极为复杂,“按理讲要多谢甄琅及时阻止师姐,但他行事过于狠辣,我担心师姐吃亏......”
玹铮安抚他道:“放心,不会有事的,甄琅再没分寸,也不会伤了未婚妻。”
他闻言不胜唏嘘,“我原以为未来的姐夫定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就像祖师公公那样,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甄琅那种性格刚硬、手段强悍之人。”
玹铮边琢磨边乐,“本王就纳闷了,就算甄琅长得雌雄莫辩,但朝夕相处,凌陌晓真没发现他是男子?”
“应、应该没有,否则以师姐那等怜香惜玉之心,必不会刀剑相搏。”
正说着,信陵禀报,风七七应邀前来对弈。
玹铮抱怨道:“这卸了指挥史的差事也有不便之处,风七没借口都不好登门。”随后去往承庆殿。
棋盘已摆下多时,两人分宾主落座后,边下棋边议事。
“这些天魏婕可还安分?”
“没闹什么幺蛾子,只是逮到机会就向马昕打探王府的消息。”因玹铮定了马昕与信陵的亲事,马昕屡屡以探望信陵为由出入,倒也不惹人怀疑。
玹铮有条不紊地又落下一子,“若本王所料不差,魏婕便是承玹珅用来釜底抽薪的人选。”
风七七将碧色的口供反扣在小几上,摩挲着掌中的玉子,“卑职也这样揣测,事到如今,将魏婕调出凤都除掉并不难,难的是,不能给慎亲王重新布置的机会,更何况,除掉魏婕,还有孙禹。”
“既如此,将她俩一并料理了便是。”
风七七面带踌躇,“魏婕功夫本就不弱,如果加上孙禹......”
“谁让你派人去行刺。”玹铮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孙禹时常出入秦楼楚馆,魏婕更是有特殊癖好,你完全可以借刀,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风七七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卑职明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您放心,卑职会让她俩死得其所的。”
翌日,风七七将魏婕唤进重明卫府衙二堂,“幕府使团要在津门登船,你带上孙禹率校尉沿途护送,务必确保使团的安全。”
“这......”魏婕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满面堆笑,“大都督忘了,属下近来肩负法源寺戍守重任,分身乏术,不如让马佥事辛苦一趟。”
风七七撂下朱笔,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脑袋让驴踢了还是让门夹了?护送使团这等肥差,多少双眼睛盯着,本督力排众议,把这白捡的便宜给你,你还矫情起来!”
“不不不,属下怎敢辜负大都督您的美意,只、只是法源寺那边儿......”
“那边儿不会有事的。”风七七满眼期许,语重心长,“你给本督听好了,你、马昕、时酒三人之中,本督最器重你,所以这次你得给本督好好长长脸,再说护送使团也就七、八天,等你回来,法源寺依旧归你戍守,功劳落不到旁人身上。”
她听完这话,登时放了心。慎亲王命她于祈福第四十九日破坏长明灯,距今尚有半月,往返绰绰有余,唯恐继续推辞,引起风七七的怀疑,于是打躬作揖,“多谢大都督栽培,属下定不辱命。”
风七七拍了拍她肩膀,“很好,等你顺利回京,本督会替你向陛下请功。”随后又吩咐道:“你先退下,把马昕喊来。”
“是。”她去值房找马昕,瞅见桌上的油布包,故作亲热地问,“呦,这什么好东西?莫非又是送去长信殿讨信陵欢心的?”
马昕不好意思地笑道:“还真不是,昨儿去找信陵,碰巧遇到颜掌事,他送了我两斤茶叶,我觉得过意不去,听说信陵要请他吃饭,便买了些酥油鲍螺,算是回礼。”
她这两日迫切关注碧色的消息,忙不迭继续打探,“颜掌事去均州好几个月,劳苦功高,回来后定得了不少赏赐吧?”
“应该是,不过我瞅他闷闷不乐,问了信陵才知晓,原来那林初心死前攀咬过他,他还为此遭到查问。幸亏王主明察秋毫,还了他清白。对了......”马昕瞅了瞅四下,拉住她煞有介事,“听信陵说,那林初心还曾告你奸污,你说这不是笑话吗?你能看得上那种货色。”
“就、就是!”她心虚得腿肚子转筋,却做出义愤填膺之态,“那贱奴信口雌黄,竟想污蔑我,我、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用不着你费事,他已被丢去乱葬岗多日,骨头渣子早就不剩了,况且王主何等英明,还能中他的离间计。”
马昕讲的有鼻子有眼,且顶着老实忠厚的名声,因此坑起人来,毫无破绽。
她信以为真,暗暗松了口气,连日来的担忧烟消云散。
次日,她与孙禹护送幕府使团离开凤都。
又过了两天,宫里举办赏菊宴。除后宫君卿、宗室内眷外,凡三品大员的正夫也都受邀列席。
慎亲王已多日未见心头好,守在通往流华宫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远远瞧见冷柔,正打算迎上去,就见冷烈打岔路口闪出身形,堵住冷柔去路。
冷烈自上回被冷柔算计,与慎亲王大吵一架,并被禁足多日,对冷柔恨之入骨。
而冷柔知冷烈性情刚直,不谙谋算,并不将冷烈放在眼里,虽依着宫规行礼,口吻却充满讥诮,“幸亏王主嫂嫂仁慈,恩准哥哥参加宫宴,否则哥哥的颜面都不知往哪里摆,还望哥哥收敛脾气,别再惹是生非,也免得王主嫂嫂为难。”
“哼,你一口一个王主嫂嫂,喊得倒是亲热。”冷烈死盯着冷柔,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然想起心腹的规劝,为达目的,硬生生没有发作,反挤出丝笑容,“咱们之前生了误会,都是为兄的错,为兄特地来给你赔罪。”
冷柔很是出乎意料,“哥哥说什么?我莫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为兄是诚心诚意给你道歉。”眼瞅好几名衣着华贵的命夫携手而来,冷烈一狠心,一咬牙,直挺挺跪了下去,并高声道:“好弟弟,千错万错都是为兄的错,望你念在昔日的手足之情宽恕则个,为兄...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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