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铮将闹闹交给乳公,转脸对卓念音嗔道:“上哪儿瞎逛去了?不好好照看孩子,成天乱跑。”
卓念音背着两手,抿着嘴唇,三蹦两蹦凑到玹铮身边,本想往玹铮身上靠,可见满屋都是人,到底还是忍住,只娇声分辩,“我、我没乱跑,这不是苏珂醒了吗?我去瞅瞅他。”
玹铮下意识想询问苏珂的情形,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为掩藏心虚,将头别开,小口小口地抿茶。
卓念音挨玹铮坐下,露出讨好神色,“王主,我有事求您。”
玹铮岂会不明白他的意图,当即沉颜,“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自个儿的事或可商量,为苏珂就免了。本王向来赏罚分明,且令出如山,绝不会收回成命。”
他搂着玹铮胳膊嬉皮笑脸,“王主您听我说,我刚去探望苏珂,发觉他真挺可怜,诶!”眼见玹铮甩开自己起身便走,情急之下顾不得害臊,众目睽睽抱住玹铮,“王主您去哪儿?”
“去哪儿你都管不着。”玹铮掰开他的手,回身戳他额头,“卓小六,别说是你,就是你娘,也不敢轻易拿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你倒好,不让干什么,偏干什么,你以为仗着卓家,就可以跟本王作对?”
“我、我不敢......”他未料玹铮竟会如此震怒,心底发怵,连脑门儿都来不及揉就赌咒发誓,“王主您别生气,我绝没那个胆子。”
“哼,本王瞧你胆子大得很呢!”玹铮很清楚关于林绛心怀孕之事,他非但知情,还是苏珂的帮凶,于是决心要敲打他,“都怪本王平日太纵着你,结果令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从御前侍卫手里救人很威风对吧?从慎刑司全须全尾出来很得意是吧?本王告诉你,陛下看本王薄面,看你娘的功劳,不跟你计较,那是仁慈宽厚,但你若不知悔改、不知收敛,便大错特错!”
说罢端起亲王架势正襟危坐,先吩咐乳公带孩子回房,随即喝令,“跪下!”
他猛一哆嗦,膝盖咚得撞在地上,疼地龇牙咧嘴。
墨诗、墨望及众小幺面面相觑,亦扑通扑通跪了满地。
玹铮指着他诘责,“别以为苏珂撇清了你,你就真能独善其身。”
“我、我从没那般想过。”他扬起脸,委屈地分辨,“王主您千万别小瞧我,我绝非那种没担当的人,自从苏珂被褫夺封号贬为宫奴,我、我寝食难安,恨不得受罚的是自己。此番他回府,还复了位分,我总算松了口气。我替他说项,是因为觉得亏欠他,林绛心那件事上,我虽非主谋,但也是同伙儿,明明两个人的罪,却落在他一人身上,叫我如何过意得去。”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又伏身叩首,“我不求宽恕,但求责罚,那样良心才能好过些。”
话音未落,墨诗已手脚并用爬向玹铮,“王主,您千万别怪侧君,是奴才未能及时规劝,才令他铸成大错,您若要罚,就罚奴才吧。”
他朝墨诗急赤白脸,“关你什么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墨诗毫不退让,“侧君您先前出入小佛堂都是奴才陪着,如今奴才怎能眼睁睁见您独自受过。”
话未讲完,墨望亦磕头道:“王主,林公子怀孕之事奴才也属知情不报,而且中秋那日是奴才跟着侧君去阻挠行刑,因此奴才也有罪。”
玹铮见这主仆三人争着揽责,而非相互推诿,紧绷的眉目有所缓和,“行了,既都有错,就各自领罚。墨诗、墨望,你二人不仅不能规劝卓侧君言行,还任他胡闹,本月之内,轮流去刑堂领十板子。”
“是,奴才遵命,多谢王主宽宥。”这等处罚只能算作小惩大诫,墨诗、墨望如蒙大赦,都暗自庆幸。
玹铮又对卓念音道:“为贺陛下千秋,自明日起你便去小佛堂抄经,以百篇为限,同时跟苏珂一样,罚俸三月,你可有怨言?”
“没有。”与苏珂受的欺.凌相比,玹铮罚的根本不重,他自然心服口服。
玹铮略作寻思,命人唤来吴氏,“公公德高望重,本王有意整肃府内风纪,烦劳你协助杨沐。”
“王主这话真真折煞老奴。”吴氏本担心遭到迁怒,未料竟被委以重任,转念间想通了玹铮用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王主放心,老奴敢立军令状,定将差事办的妥妥当当,同时亦会督促我家公子修身养性,多积福德。”
玹铮满意地颔首,在这揽月楼内,幸好还有吴氏这明白人,也不枉自己用心良苦。
吴氏瞧卓念音哭丧着脸,替他向玹铮讲情,“王主,我家公子当初受小向氏蒙骗,一直懊悔不已,行事已比先前稳重许多,发现林公子怀孕后,不忍伤害您的骨肉,又本着维护王府之念,这才替苏侧君隐瞒。”
玹铮未置可否,“这点本王清楚。”
“可还有您不清楚的。”吴氏陪着笑脸,见玹铮以目光相询,又娓娓道:“您离京出走,公子日夜惦记您的安危,每隔几日便跑到城门张望,谁劝都不听。有一回赶上下雨,偏他没带伞,淋成了落汤鸡,生生烧了三日,若非唐太医妙手回春,恐怕都没命等您回来。”
“竟有这等事?”玹铮很受触动,扭头看向卓念音,“怎的那般不爱惜自己?”
卓念音支支吾吾,“不、不像公公说的那么凶险,就、就是感染风寒,躺几天就没事了。”
墨望再度插嘴,“公子您就别逞强了,当时您烧得迷迷糊糊,把咱老爷吓个半死。后来您烧刚退,就又往城门跑,咱老爷跳着脚骂您鬼迷心窍。”见玹铮望过来,察觉失言,缩着脖子告饶,“王主恕罪,那是安老爷的原话,奴才可没胆量骂您是鬼。”
玹铮并未计较,而是朝卓念音伸手,“起来吧。”待将他拉到身边,声音又柔和了两分,“记住,以后不许再犯傻。”
“是。”他被玹铮牵着落座,尚未醒过寐儿,就闻到股香气,紧接着嘴里便被喂了块薄荷香粉莲子糖。
“本王特意给你带来的,好不好吃?”玹铮眼中满是怜惜之色,“瞧瞧你,比先前清瘦多了,必得好好调养调养。”
“王主......”他将糖含在嘴里,吞咽着那甜丝丝的味道,金豆子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吴氏见状,领着众侍从退至屋外。
玹铮则给他拭泪,温柔得仿佛三月春风,“别哭了,本王之所以罚你,是为让你明白,本王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你得收敛脾性,懂得进退,遇事三思后行。以后若再碰到什么难事,定要立即告诉本王。”
他琢磨片刻,“那、那要是再遇到陛下杀林公子那等十万火急的事,我、我又该怎么办?”
玹铮按住他肩膀语重心长,“你记住两句话,没事别惹事,有事不怕事,王府内眷同气连枝,若苏珂、林绛心他们遭遇危险,你自当维护,但不得鲁莽,不得逞强,以免事态愈演愈烈,懂吗?”
他摸着后脑勺,“我、我好像懂了,平日尽量少惹祸,若被欺负或遇到为难之事,就请王主出面。”
“孺子可教。”见他能听得进去,玹铮很是欣慰,“念音,你如今当了爹,得给孩子以身作则。”
“我知道了。”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并信誓旦旦,“您放心,我会改的。”说完又眼巴巴瞅着玹铮,“您、您原谅我好不好?”
“好。”
“那、那您今晚别走了。”
玹铮淡笑,“不走了,本王留下来陪你。”
“真的?”眼瞅玹铮点头,他喜不自胜,双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笑,方才挨训时的憋屈顷刻间抛去九霄云外,浑身像饮了鹿血般气力十足,“王主,我、我叫墨诗去预备酒菜。”
“不必麻烦,本王已用过。”
“那、那您吃这个。”他亲手剥了颗水晶葡萄,献宝似的捧到玹铮唇边,“这是我爹今早派人送来的,特别甜。”
玹铮未拂他好意,笑着吃了。
他却一直没移开手,直到玹铮吐完籽,才又殷勤地站起身,“王主,茶凉了,我给您换热的。”
这当口,墨诗与墨望已重新进来伺候,见他屁颠屁颠儿的巴结玹铮,都忍俊不禁。
玹铮接过他递来的热茶,仔细端详他。
相比成婚之初,他已褪去了刁蛮之气,平添了成熟风韵,虽不及苏珂温柔,不及夜隐灵巧,却憨态十足,很讨人喜欢。
“卓小六,你其实生的也挺好看。”
他还是头回听到玹铮这样夸奖,深深陷入玹铮缱绻的眸光里,难为情地低垂螓首,下意识地扯弄腰带。
然没过多久,就听刺啦一声。
数道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他身上。
他咽了口唾沫,发现好好的锦带被撕开个大口子,珍珠亦噼里啪啦掉了好几颗。
玹铮微滞,随即前仰后合。
墨诗、墨望使劲儿憋着笑,小跑儿着过来替他拾掇。
他双颊烫得好似烧着木炭的火锅炉子,捂着断带,拎着下袍,尴尬告罪,“王主稍坐,容、容我去更衣。”
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卧寝,正恨铁不成钢地捶自己脑壳,就听背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身躯被圈进玹铮强劲的臂弯里。
玹铮在他耳畔喷吐热气,“甭换了,换了还得脱,麻烦。”
“王主......”他挣扎转身,搂住玹铮脖颈,“您、您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玹铮勾起抹暧昧笑容,探头就亲。
他迎合着,慢慢被玹铮放倒在拔步床上。
墨诗见墨望竟向卧寝内窥视,用力拧他,“往哪儿看!也不怕长针眼,去去去,赶紧烧水。”
“急什么,从王主跟咱公子闹别扭,足足一年多没留宿,咱公子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今天,肯定得使出浑身解数......”
“你这不知廉耻的小蹄子,这话也讲得出来。”墨诗去撕墨望的嘴,“再胡吣,我便去告诉吴公公,可就不止十板子了。”
“算你狠。”墨望险些忘了责罚的事,“得得得,我去烧水。”随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留墨诗守门。
此刻卧寝之内,玹铮已将卓念音像剥鸡子似的剥了个精光,压在身下行云布雨,肆意驰骋。
卓念音久旱逢甘,道不尽的如鱼得水,接连三次仍不尽兴,刚喘匀了气,汗都没干透,就又往玹铮身上拱。
玹铮却懒洋洋地推开他,“本王有些累。”
他心口像被捅了一刀,委屈地瞪着眼,“王主,您是不是厌弃我了?”
玹铮瞟他,“别胡说!”
“我没胡说!从前您一整晚要七、八次,如今才三回就累了,肯定是托词。还有,您回府之后传召杨沐和顾渊侍寝,唯独不召我,分明是只闻新人笑,不管旧人哭。”
“什么乱七八糟的!”玹铮使劲儿揪他耳朵,“你扪心自问,本王是那种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之徒吗?再者,顾、顾渊也就罢了,杨沐进门比你早,谁是新人谁是旧人?”
“他、他是进门比我早,但侍寝比我晚。”话到此处,他摸着下巴琢磨起来,“难道他俩会功夫,所以比我强......”
还没嘀咕完,狠狠挨了玹铮一记爆栗子,“卓小六,你大家闺秀的矜持呢?让狗给吃了?”
“不是,都、都到了这节骨眼儿,我还要哪门子矜持?”他扒着玹铮不撒手,“王主,您就告诉我,我和旁人相比,到底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卓小六,这话你也问的出口?你不要脸,本王还要脸呢。”其实玹铮本打算告诉他孤鸾与阿玖“侍寝”的真相,但越瞅他越好笑,干脆就任他误会,“以后多看几本春册,自然就明白差距在哪里。”
“哦。”他不甘心地翻箱倒柜,很快掏出本书递到玹铮面前,“王主,您瞅这个行不?”
“《阴.阳交.欢大乐赋》......”玹铮随手翻开,望着那上头新奇的花样,撩眼皮问他,“你确定...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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