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后位

    时至今日,十年前那个主动侍奉承珺煜的夜晚仍令宫韶华不堪回首。

    承珺煜踏入寝殿,见他望着金缠枝花卉天华锦的帷帐发呆,便移步榻边,“华儿如此心不在焉,竟连朕进来也没听见。”

    他一怔,忙不迭起身,“臣侍失仪,望陛下恕罪。”

    “朕并未怪你,哪这么多虚礼?”承珺煜亲昵地拉他坐下,神情关切,“赶紧告诉朕,因何愁眉不展?”

    他淡笑,“没什么,宫务千头万绪,难免力有不逮。”

    “你撒谎!”承珺煜深谙内情,直言不讳,“依朕之见,你是在为宫家心烦。”

    他微滞,闷头揉搓侍寝的纱衣。

    承珺煜见他默不作声,便追问,“你父亲耄耋之躯,已在宫门请见了三日,你就不怕他有个好歹?”

    按规矩,递完牌子须站立候见,宫老太爷每日卯时前来,申时离去,要足足站满六个时辰。

    其实他于宫老太爷候见的首日就已登城楼观望。虽说他恼恨宫家,但见到父亲白发苍苍的模样,登时就心软了。但他又十分清楚,若无承珺煜的旨意,绝不能擅自召见父亲,否则在此后位空悬之际,定会被视作别有用心。

    他熬了三日,终于等到承珺煜殷殷垂询。于是眉间先掠过丝不忍,随后欲擒故纵,做出忿忿难平之态,“当年是宫家无情无义,任由臣侍自生自灭,今朝又何苦来哉?”

    “当年宫家之所以将你除族,全系承珺烨逼迫,也算情有可原。”

    “哼,若真是那样,陛下登基后,宫家就该奉诏入京阐述情由,但她们宁可抗旨,也不愿与臣侍有所瓜葛,分明是怨臣侍玷污了宫氏一族的百年清誉。”

    “华儿......”承珺煜望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内心阵阵抽搐,无比歉疚道:“是朕害苦了你。”

    他缓缓摇头,刻意将语调变得诚挚,“陛下万不要再这样讲,臣侍先前就说过已不再恨您。今时今日,臣侍得您宠爱、得俪王孝顺,心满意足,其余一概都不稀罕。”

    承珺煜颇为动容,将他揽进怀中并大力抱紧,“华儿,朕此生实在欠你太多,便是倾尽所有亦无法补偿。”

    “臣侍不需要补偿,臣侍只想与您相爱相知,相伴相守。”

    “好,好!”承珺煜感动之余,执他之手信誓旦旦,“咱们心意相通,定能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他凝望着承珺煜,“陛下,臣侍还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

    承珺煜连连点头,“但讲无妨,朕洗耳恭听。”

    他眸光殷切,语重心长,“臣侍与您历经磨难,早就把您当做毕生依靠,还望您不要再猜疑臣侍,否则臣侍会生不如死。”

    承珺煜见他又涌出泪来,既怜惜又懊悔,“是朕冤屈了你和俪王,朕发誓,今后再不会辜负你们!”

    “也、也不能全怨陛下,若非风同知查到向仁,又顺藤摸瓜捉到慕家余孽,谁能想到向家竟、竟会用太女骨肉加以陷害。”

    承珺煜对承玹璧深恶痛绝,“太女实在有负朕望,向家亦是罪无可恕!”

    “臣侍听说前段日子向仁被风同知围剿,已畏罪跳崖?”

    承珺煜先点了点头,随后抿嘴乐道:“朕记得告诉过你,已提拔风七七做了重明卫都指挥史,你怎么还唤她风同知?”

    他哑然失笑,“臣侍宫务缠身,外官任免并不曾留心,竟一时忘了。”

    承珺煜想起白日里贤君眉飞色舞,对朝中重臣如数家珍,反观他淡然之态,对他愈加放心,遂与他十指交握,“华儿,有你这个贤内助,是朕的福分,从今往后,朕定与你永不相疑。”

    “有陛下这话,臣侍此生无憾。”他对承珺煜报以宠君该有的幸福笑容,心中却被苦涩填满。

    承珺煜有意化解他与宫家的恩怨,再度好言劝解,“你父亲也不容易,别再同他怄气,明日便传他觐见吧。”

    他低声支吾,“您、您别管了,臣侍自有主张。”

    承珺煜板起脸,“怎么,敢不听朕的话?”

    他扭过身,“没有......”

    “还顶嘴!看朕怎么罚你!”承珺煜说完从背后环住他,将手探进纱衣,戏谑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他嘶声,回眸嗔呼,“陛下!”

    话音未落,便已被承珺煜按倒在榻。

    两人皆已近不惑之年,然床笫间仍如年轻妻夫。

    承珺煜三下五除二剥去他纱衣,见他冰肌玉骨,墨发铺陈,眉尖若蹙,颊似霞染,与平素的端庄相比,别有种妩媚风韵,不由心里发痒,俯首亲吻。

    他头一偏,令承珺煜扑了个空。

    承珺煜见他嗤笑,愈发起了兴致,将他手腕交叠成十字按在锦枕上,又捏住他下颌,恶狠狠咬他唇瓣。

    他吃痛,只得乖乖就范。

    承珺煜趁机卷他舌头,掠夺他齿间的甘甜。

    他满面涨红,气息渐促,忍不住蹬腿挣扎,发出告饶般的呻.吟。

    承珺煜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眼里欲.火熊燃。

    他粗重的喘了几口气,似怨还羞,“陛下就知道欺.负臣侍。”

    承珺煜抹了把嘴角沾染的鲜艳口脂,笑得格外恣意,“这哪叫欺.负,分明是恩宠,旁人求还求不来呢!”

    说完大有情意地瞅着他,瞳仁中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他被上下其手,开始主动迎合。

    不得不承认,承珺煜不仅容貌保养得极好,手法也十分独到。

    相比之下,珺烨过于骄傲,时刻保持仪态,连女男之事都故作清冷,而承珺煜则向来霸道,从不压抑欲.望,也从不掩饰感情,每每交.欢都要淋漓酣畅。

    整整十年,他侍寝数百次,每次承珺煜都这般不遗余力地吸食着他的魂魄,蛊惑着他的本心。倘若不是玹铮背负身世隐秘,倘若不是这段孽.缘注定无果,他或许真会迷失自己,成为承珺煜裙下之臣。

    就在他神思飘于九霄云外之际,耳畔传来承珺煜的轻笑,“能让华儿胡思乱想,证明朕还不够卖力!”

    话音未落,便低头噬咬他葡珠,听到他情不自禁的嘤咛后,又欺身而上,用柔软的火.热将他包裹。

    他试着动了两下,并不着急。

    侍寝多年,他早摸透了承珺煜的脾气,为确保尽兴,抬手滑过其每处敏感,轻拢慢捻,细细摩挲,极尽挑.逗之能事。

    承珺煜低声调.笑,“华儿你不老实。”

    他莞尔,“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承珺煜未再言语,而是阖上眼,按着他肩膀,像波浪似的起伏颠簸,不多时发出受用的闷哼。

    两人老妻老夫,很快就渐入佳境。

    承珺煜由衷称赞,“放眼后宫,没人能比得了华儿。”

    他坐起身,任由承珺煜搂住自个儿,“您惯会哄臣侍高兴,臣侍年老色衰,哪比得上顺卿更迎合圣意。”

    “怎么,朕不过多去看了青莲几回,你也至于吃醋。”

    “瞧您说的,原来臣侍在您心里就是个妒夫。”

    承珺煜捧着他的脸深情缱绻,“做妒夫又何妨,在朕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谁也越不过你。”

    他嗤笑,“陛下少口不应心。”

    “谁说朕口不应心,朕要骗你,就天打雷劈!”

    “诶!”他伸手去掩承珺煜的嘴,“好端端的别赌咒发誓,臣侍相信陛下!”说罢恃强刺迎。

    承珺煜猝不及防,被他撞倒在床,随后用力翻滚,重新将他压在身下。

    殿内青烟袅袅,烛光映着锦帐,摇摇曳曳。

    不时有娇媚吟.哦传出殿外,羞红了宫人靥面。

    几经鏖战,涓涓露滴湿了牡丹,他眼前金星乱冒,栽倒在承珺煜怀里。

    承珺煜才下巫峰,喘息片刻,又迫不及待地再度与他云雨。

    直至五、六个回合后,他倦怠地偎在承珺煜臂弯里,“陛下,臣侍不中用了,且饶臣侍这遭。”

    承珺煜眉目尽显温柔,在他额间落下深深一吻,搂着他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他才刚梳妆完毕,就见丹朱急匆匆跑进寝殿,“君上,老太爷已至宫门。”

    他腾地起身,“本君并未传召......”

    “是陛下的旨意,孟总管亲自去迎的,陛下还命内廷司布置午宴,说要给老太爷接风洗尘。”

    消息传至翊坤宫,贤君妒恨交织,砸碎了数只杯盏,“陛下对宫氏实在偏心,本君堂堂殷家嫡子,屈居于宫氏之下多年,如今不过才得了几名官员的举荐,陛下便急不可耐为宫氏寻找靠山。”

    魏国公君姜氏眉头紧皱,“如此说来,陛下真打算立宫氏为后?”

    “不然呢?”贤君双拳紧攥,恨得咬牙切齿,“宫家已二十年未踏足凤都,此番进京指不定就是陛下授意。原以为宫氏德行败坏,声名狼.藉,没资格与本君争夺后位,可加上宫家,鹿死谁手就未可知。”

    姜氏仔细忖度,温言劝慰,“君上稍安勿躁,宫氏毕竟乃二嫁之身,何德何能父仪天下?他若胆敢觊觎后位,便叫御史言官用吐沫星子淹死他。”

    “哼,他才不懂廉耻二字,也不瞧瞧什么年纪,还整日霸.占陛下,没得叫人恶心!”

    “无论如何,立后乃国家大事,陛下总不能罔顾朝中非议。”

    “诶,陛下向来乾纲独断,只要拿定主意,即便朝臣反对,也绝不会更改。不成,不能让宫氏得逞,若陛下封他为后,便会顺理成章替俪王修改玉牒,册俪王为太女,那本君的玹璋怎么办!”贤君越说越激动,用力抓住姜氏腕骨,“姐夫,你转告姐姐,本君身系殷家荣辱,无论她采用何种办法,都必须替本君争得后位。”

    “君上宽心,国公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务必万无一失!如有必要,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除掉宫氏永绝后患!”

    因愤懑难平,贤君午膳用的食不甘味,然麟趾殿内却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唐纾闻听宫老太爷进宫,特备下厚礼登门拜望,酒宴之间,更似解语花一般谈笑风生,令宫老太爷乐得合不拢嘴。

    午膳后,他伴宫老太爷去上林苑消食,宫韶华则烹了香茗,陪承珺煜闲话。

    屏退司瑶等侍从后,宫韶华起身拜倒,“多谢陛下恩典,臣侍已与父亲冰释前嫌。”

    承珺煜抬手示意,笑声朗朗,“朕早就说过,父子没有隔夜仇,如今皆大欢喜,朕也了却桩心事。”说完想起玹铮,又不禁叹气,“也不知俪王要赌气到何时,如今只待她回京,咱们便算是阖家团圆。”

    宫韶华面带踌躇,“臣侍有下情要禀,听父亲说,玹铮那孩子去宫府探望过淮安县君,后来父亲请她护送臣侍的大姐与姐夫去济南府探亲。”

    “你说什么?俪王去了济南府?”

    “是,她既受人之托,想必定会忠人之事。”

    承珺煜一拍大腿,“早知有她在,朕又何必命玹玳为钦差?”

    宫韶华纳闷地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朕听说你大姐常年卧病在床?”

    “正是,大姐患有心疾,多年足不出户,姐夫自嫁给她就从未回过娘家,已经几十年了。”

    “那的确该回去探望探望。”承珺煜晃着青瓷杯,眉目沉吟,“据你所知,俪王可还在济南府?”

    “臣侍不知,父亲说玹铮只答应将人送到,其余并未交代。”

    “朕知道了,朕突然想起有奏折要批,改日再来看你。”承珺煜说完匆匆离去,宫韶华知她回转安泰殿后必会派人八百里加急给玹铮传旨,心中暗道:惜惜,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午后的大明湖波光潋滟,千顷一碧,令人流连忘返。玹铮在百里红的陪同下又结识了几名当地官员,打探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次日,慈府大排寿宴,百里红挑梁唱堂会,玹铮拜寿完毕,借口醒酒,按约定去找狄都。

    孤鸾与其余车把式用完午饭,正坐在马厩里歇息,忽见有侍从点指,“你,就是你,跟我来!”

    他做出胆怯模样,“小、小哥有、有何吩咐?”

    “你别怕,红公子得了老太爷许多赏赐,叫你去搬。”

    “是。”他暗暗松了口气,随侍从进了处杂院。

    杂院内静悄悄的,他进了所谓的库房,却发现屋内并无礼品,而是堆满杂物。

    意识到上当,刚转身要走,迎面便打来一掌。

    那掌力势如千钧,他不敢怠慢,忙施展飞云渡月闪躲。

    明媚的冷笑声传入耳鼓,“宁公子,你竟扮作马奴躲在俪王身边,还真是让本尊好找!”

    他被揭穿身份,并不否认,而是反唇相讥,“那敢问晚辈该如何称呼前辈,天工阁主还是宫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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