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扶过祝英台,客气的问道:“砚姑娘,劳驾问一句,英台可有大碍?”
王砚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祝英台的脸,祝英台的身形下意识的晃了晃,被银心死死撑住。
“没什么大碍。估摸着这几日,大概是思虑过重,郁结在心,这是心病。心病要用心药医,多开导开导她,如此一来,她也能恢复得快些。”
看着梁山伯紧紧搀扶着祝英台的手,王砚在心里叹了口气。马文才啊马文才,你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这么好的刷好感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也许,王砚忘了一件事。马文才和祝英台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马文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带别人去医舍的人吗?很显然,并不是。
“哎,你怎么就这么蠢——天真呢?”小绿感觉王砚的眼神不对,身体一抖,瞬间改口。
“难道祝英台对于马文才来说,不是最好的安排吗?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么吗?”王砚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梁祝手册》,仔仔细细的翻看内容,一脸认真,“没错,我看到的就是如此。”
“你哪儿来的这么本东西?”看着封面上一笔一划颇为工作的字迹,小绿心中有了答案。
“我怕忘记任务中的重要关节,所以空闲的时候把关键点全部整理下了来。有着万全的准备,这样才能圆满的完成任务。”说起来,王砚还有些小骄傲。这本书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心血之作。
小绿摇了摇头,“真是当局者迷,旁观@※%&#$……”
伴随着身体的一阵颤抖,小绿没了声响,不再言语。不管王砚如何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王砚心底里越发疑惑起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小绿到底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他看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整整一上午,王砚都在思量这个问题。这件事想不明白,就像石头压在心底,鱼刺卡在喉咙,心里头萦绕了一种不明不白的的沉郁。
期间王兰带着王蕙回来,瞧见她脸色不对,不忍去叨扰她。自己找着话题与王蕙聊着天,也算是变着方儿的哄王蕙开心,让她不要想起那些糟心事。
王蕙双眼肿得像两个小核桃,勉强可以睁开一条缝。渐渐的,这缝越来越细,越来越小。眼皮支撑不住,阖上了双眼。
她哭得太久太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王蕙的事也算是暂时有了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
“阿砚,你怎么了?梁山伯和祝英台来过之后,你整个人就怪怪的。”王兰担忧的握上王砚的手,未曾想整只手都被她反握住。
抬眼一看,王砚眨了眨眼睛,详装着委屈的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有点累,想来我这个最小的妹妹,整日里操着为娘的心,还真是不容易啊。”
话语之间,王砚摇头又晃脑,姿态没有摆多久,脑门儿就被王兰用手指戳了戳。
“我看,尼山书院这促狭鬼应该是你才对。”
“大姐这算什么?替荀公子做主把这个称号给了我?可有问过荀公子的意见?”王砚吐了吐舌头,在整个医舍内蹿来蹿去。王兰在后面拼命的追着,又打不着。
一番打闹下来,王砚的心情好转不少。两姐妹相抵着后背而坐,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守护自己的家人,让妹妹(姐姐)得到幸福。
*** *** ***
谢道韫在课上讲了北魏民歌《木兰辞》,祝英台身为女子,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女子为什么不能由着自己的心,自由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却不想,由此引起了一场纷争。马文才和王蓝田等人与谢道韫展开一场辩驳,梁山伯出言相助,引来了马文才的不快。
“我是不屑与女人共处一室的。是个男人的就同我一道离开。”马文才率先走出了讲堂。
话音刚落,一大片人站起身,座位上仅留了稀稀拉拉两三人。任凭祝英台和梁山伯喊破了喉咙,都没有人留下。两人一合计,倒也想出一计策来。
*** *** ***
医舍的大门砸得哐哐作响。
一日之内,第二次看到祝英台这张熟悉的脸,连王兰如此温和之人,都有了愠色。
“这是医舍,不是你们学子聊天解闷的地方。”王兰摇摇头,如今的学子怎是如此?有事无事往医舍跑,心思不在学业上。双手撑在门上,用力往外一顶。
一股外力将门抵住,祝英台从门后露出半张脸,“兰姑娘,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一听是祝英台的声音,正靠墙而战的王蕙,哼出一丝冷意。双手插在腰间,朝着里屋一声吼:“阿砚,那个讨人嫌又来了!”
祝英台摸了摸鼻尖,尴尬的笑了笑。自己在这医舍是有多不招人待见。
王砚从里屋走出来时,王兰还是没有放祝英台进来。两人僵持在门口,王兰一言不发,警惕的打量着面前之人。
“你有病吗?”王砚一出来就顶替了王兰的位置,反观王兰自觉的走到王砚的身后,甩了甩撑得太久而发酸的手腕。
祝英台被问得一愣,“没,没有啊。”
王砚的目光将祝英台从上到下,扫了个遍,“那你是不识字?”
接连被辱,祝英台恼了:“王砚说话请放尊重些!我怎就有病了?怎就不识字了?我明明都道歉了,你也接受了,你对我就非得如此吗?”
“这里是医舍,来这里皆为伤患。我问你‘有病吗’没错啊。”王砚跨出大门,手往匾额上一指,“你既无伤又无病,却又偏偏要往医舍跑,定是不识得这匾额上的字,难道说你不识字说错了不成?”
“至于,我如何对你,那就更简单了。我这人,向来别人如何对我,我亦如何对人。你嘴上虽道了歉,可心里却带点抗拒,诚意仅有半分,依旧看我不惯。讲道理,我这样对你,合情合理。”
祝英台跺了跺脚,“你难道就不能以德报怨吗?”
这话说出口,就有些没脸没皮了。连王兰都忍不住冷嗤了一声,更别说王蕙了,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以德报怨的后面可还有几句话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难道不知道吗?”王砚反问道,“你自己都不曾做到的事又何必来强求于我?”
王砚一副“我就这样,你奈我何”的表情,气得祝英台牙痒痒。她特别想转身一走了之,留下一个潇洒的后脑勺给王砚看,但她的理智深深的把她的双脚黏在原地。
她不能走。在整个主意中,王砚她们虽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但是也必不可少。她需要王砚这一块的助力。
想到这儿,祝英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我来这儿并非没事儿找事,而是有事相求。能不能……”
“不能。”祝英台话不曾说完,就被王砚一口回绝,利落又干脆。
“我话未说完,你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急匆匆的回绝。这私仇报得也太过明显了。我要说的事,可是关系到书院的名声,你可要考虑清楚。”祝英台眼珠一转,挖苦王砚公报私仇,公私不分。甚至搬出来书院名声来威胁她。
书院名声往外一说,那可就大了。在一边旁听的王兰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王蕙侧着身子往门口的方向探了探头。
却见王砚胸有成竹,嘴角微扬,“不过就是马文才等人罢了谢先生的课这件事,我怎就不知道?书院就这么大,本该听讲的的学子不在学堂,却在玩蹴鞠。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明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帮忙?”祝英台一听如此,嗓音大了不少,“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事传出去,置尼山书院的名声于何地?山长的名誉又会如何?”
祝英台指责起王砚来,那可谓是一套连一套,跟俄罗斯套娃似的。尼山书院的名声等同于你爹王世玉的名誉,也就等于你王砚的清誉。一旦其中一个有了污点,你王砚也不要想落得一身干净。
“阿砚。”王兰捏住了王砚的手指,忧心忡忡的望了她一眼。她却摇摇头,不在乎的笑了笑。
怎么一旦和祝英台扯上事,就感觉自己是在同小孩子赌气。
不管不管,我说什么就得是什么。不管不管,我想怎么做就得这么做。你必须得听我的,不听也得听。
可是,并非天下之人皆你娘(爹),事事都得由着你顺着你惯着你。
王砚揉了揉眉心,“梁山伯去了伙房,荀巨伯去了浣房,而你来了医舍。想来,是想让尼山书院所有的女人联合起来,让马文才他们明白,女人是很重要的,没了女人,男人什么都做不了。以此来反对马文才他们罢谢先生课的事。”
“是又如何?”见到自己主意被点透,祝英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主意难道不是很好吗?他们看不起女人,不尊重谢先生。我们就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女人的重要性。”
天真,王砚心中冷嘲一声。
“那万一你们这一闹,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事情越闹越大,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王砚迈出一步,逼近祝英台。
一片阴影压在脸上,祝英台心中一紧,“我、我……”
“或许马文才心中是有些不服气,谢先生身为女子却为尊者,给他们这群身为男子的学子讲学。若是在学堂上,谢先生用自己渊博的学识让马文才心服口服,此乃上策。二人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却不料梁山伯出言相帮,当众下了马文才的面子。所以,这课他是不罢也得罢!现在倒好,又是罢课又是结梁子的。还想着不给他们吃饭,不给他们洗衣服,不给他们看病。你真以为这样马文才就会屈服吗?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王砚惋惜的语气,让祝英台生出一肚子火气。抬手指着王砚的鼻子,“我看你就是和马文才一头的。明面上说什么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话里话外却是说着马文才的好话。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
祝英台衣袖一挥,大步离去。
王砚一回头,一张清秀的脸贴在自己跟前。
“阿砚,你该不会是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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