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颜路冷淡地质问,怪物嘿然一笑道:“你问我是谁?看来你把我忘了。约莫十年前,你我差点成为一体呢。可惜呢缘分不够深,他把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不过,也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早生出神智。”
怪物言语态度暧昧,说得好像多年前跟颜路有一腿。
颜路听来只觉厌恶万分,但他忍耐了,很快就想起多年前那一场噩梦般的痛苦经历。
“原来是你!”颜路惊道。九爷对他尽心教导,关于寄生妖的秘密,一点儿都没瞒他。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这一方世界的唐国寄生妖母体本不该在这儿时间点儿上生出神智,然而此与彼似遥相呼应,它竟然早早地拥有了自我意识。
寄生妖母体诡谲地微微一笑。它的身体软化蠕动变作黏糊糊的一团,几息之间恢复人形,赫然变得跟颜路一模一样!
“我寄生在人族体内,最完美的寄生是要与人族的灵魂相融。”寄生妖母体叹息一声,憾然道,“数百年来,直到如今我也仅才遇见过你一个。多么不容易。偏偏你还被他抢走了。”
说着‘他’的时候,寄生妖母体口吻总莫名的染上丝丝渗人的温柔。它敛眸垂首,似在回忆什么美好的见闻。独自沉溺一会儿后抬头盯住颜路,黑幽幽的眼眸汹涌着一种疯狂的情绪。
“我好不容易才留下了你一点点灵魂。”寄生妖母体得意地道,“幸亏当时你天生痴傻,就是缺了一点,也很难被察觉。你的灵魂可真是强大——”
说着寄生妖母体面上浮现疑惑,探究地瞅着颜路道:“怪哉,怪哉……明明你看起来天生魂魄残缺……怎还能那般强大诱人呢……”
颜路斥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找上我,究竟有何求,尽管说出来便是。跟我拐弯抹角扯东扯西,没用。”
在鬼切身边待的时间长了,颜路也学得说话直来直去。
寄生妖母体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眯眯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这说明什么?颜路,我是你的一部分呀!”
颜路本就恶心这怪物变成他的模样,听了这鬼话哪里会信!
“胡扯八道!”颜路只道这怪物没安好心,当即就想打跑对方。
寄生妖母体见此不屑地道:“倒要让你好好瞧瞧我的本事,你方可信我可以让你强大——嗯?”
颜路气势汹汹地扑上去,一副要跟寄生妖母体大战三百回合的勇猛架势,哪知双方一接触,他便寻了个空子,出乎意料地往一边儿逃了!
这生出神智没多长时间的寄生妖母体,尽管学得了人族的狡猾,也没想到这傻子一朝开窍能机灵到这般程度!
寄生妖母体眼见着颜路逃没了影儿,也不去追。
它有恃无恐,整个唐国凡是身体里有寄生妖的人都可成为它的耳目。
找到颜路无疑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
它望着漆黑夜空,回想了一下那人的音容样貌,自言自语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本想着三言两语哄你听话,乖乖让我悄悄接近他……唉,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
话语末已透露出狠毒,显然今儿的出师不利,让这只妖怪大为恼火!
***
却说鬼切离开齐府,确如他所说那般先去会了一会国师。
这些年国师经过一番努力,成功将身体里的寄生妖驱除,还在鬼切的指导下学会了那等异世而来的修|真功法。
当初因寄生妖而激发的天赋,随着时日渐长,慢慢退化。如今国师很少预见什么。想来如果日子再往后,他身体里寄生妖留下的痕迹会完全消散。
鬼切应国师的邀请,顺便去看了看那些不依靠寄生妖存活转而尝试新功法的人。他并不热心,所以也没甚好的意见,只是逛了一两圈,便跟国师告辞。
国师肖永逸挽留他道:“我听说你跟你的‘好儿子’闹了不愉快,打算眼不见心不烦,特意暂离齐府清静清静。如此,你到了我这里,何必急着走?有我在,这圣殿你总是无拘无束的。”
这话说得就像国师对颜路抱鬼切大腿不撒手那一幕是亲眼所见似的。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鬼切一点儿都不奇怪。他顿了顿,颇为严肃地纠正:“我并没把颜路视为儿子。”
“可他在肖想你。”国师的语气有点吃味,还有些怪异。
也可见得国师的消息网络非常强大。
鬼切不为所动,懒得解释。他不会为任何人驻足。情情爱爱,别人的纠缠,甭想令他心中生出一丝丝牵绊。
但他在某些人眼里,如同珍宝,时日越长,越能显出可贵可爱之处,非常动人心。
解决了性命攸关的大事,人生便有了许多从前不愿去想的奢望。说的就是国师这种人。
他见九爷容色冷淡,眸光一转笑着转移话题,然而鬼切却不奉陪了。
国师怅惘地目送鬼切毫不留念地离开。许久他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预见里面那些打动他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九爷对许多恋慕他的人都不假以辞色,疏冷漠然,完全不解风情。人们能看到的温柔都是给了颜路。九爷不把颜路视若己出,却又优待对方,别人心思龌龊一些自然会乱想。
这一天夜色虽似浓墨,但国师并不觉得这种月黑风高的天气不详且令人讨厌。
九爷出现后,国师和其他一些人看见了希望。
预见里关于寄生妖生出的灾厄,他们觉得还远,时间足够他们做好准备。
世事无常,他们谁都没料到那让他们忌惮忧虑的寄生妖母体已经从圣殿境地逃逸了出去。
它正潜藏在暗中,预备捕捉它最垂涎的猎物。
***
颜路逃出齐府后,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他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他想去寻找九爷,可又苦于没有目标。
九爷说要去国师那儿暂住,颜路根本不信。往日他很讨厌国师,可并不觉得国师比他在九爷面前更讨喜。
寄生妖母体从圣殿逃了出来,还来找他麻烦——颜路有了正当无比的理由待在九爷身边。
颜路坚信九爷不会抛下他。虽然之前九爷表现出冷酷无情的样子,他认为是因为自己犯了错,所以才会受到惩戒。
他想着九爷会一如既往的保护他,心中便生出无限欢喜,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羞愧——九爷不喜欢弱者,可他一时半会长不成九爷喜欢的样子,想想真令他脸红。
颜路之前折腾了自己好些天,刚才怪物的嘲讽里他因怒意而振作,如今疲乏袭来,他很快赶到双眼沉重。
修行的缘故,他已经能辟谷了,不吃不喝不碍事,不休息老劳神却不行。
他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抱着方才忙乱之中偷出来的九爷穿过的衣物,嗅着上面属于九爷的气息,稍稍安心中,他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梦中迷雾弥漫,浮浮沉沉,他隐约听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唤他。
颜路费力地睁开眼,就见迷雾之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显出形,那头银色长发尤为夺目,额边一绺赤色似血染的头发让这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妖异。
“你是谁?”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注视着,颜路感到一阵心跳加速,几乎窒息,不由得警觉地质问。
那人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他,半晌在颜路没来由的紧张忐忑中,他嗤笑一声道:“我叫源赖光,是来帮你博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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