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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灵感,年轻人很快便付诸于行动。他瞒着众人秘密在他惯常居住的宅中劈出一处少有闲人骚扰的隐蔽场所。周遭密布锁阵护符,以防止泄露妖风鬼气。那把入驻了妖怪魂魄的祖传宝刀,就被他放置其中。
为了将他所思所想变为现实,年轻人日日殚精竭虑。魂魄拼凑之法初具雏形,他便开始谨慎却又大胆地尝试。
他身为阴阳师,在妖鬼一道上可谓年纪轻轻便见闻广博。世间不乏生物碎魂因各种各样的缘故融合在一起生出新鬼魅的事例。可这些新鬼魅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新生命。年轻人认为,那只能算一种力量的结合体,虽有意识思想,可细究之下就会发现那些所谓的意识思想仅是融合之前的残魂的执念怨想。
年轻人想要创造的新式神,是个完完整整如同人类一般拥有自我七情六欲俱全的新生命。
阴阳师源氏在阴阳术方面的收藏非常丰厚,尤其是禁术。他以许多人所罕知的禁术作为参考范本,以他对森罗万象阴阳之术的认知,研究出了一套拼凑魂魄的术法。
他这套术法,需要用到许多魂魄。拼凑的过程,尤为粗暴邪戾。东方有大国,据说苗疆之处有一类人善养蛊。数只毒虫置于一罐中,互相厮杀,最后留存者既为蛊。他那术法,与此颇有些异曲同工。
年轻人找来大量魂魄。人魂妖魂甚至动物之魂。在他阴阳术的控制下,各种魂魄被迫互相吞噬厮杀。原本完整的魂魄被打散成块,在特殊媒介的作用下,不管原先是不是同属,彼此互相吸纳再次聚合。如此反反复复,破了又聚。密室内整日阴风阵阵,鬼哭哀嚎不绝。年轻人对那些魂魄的惨叫痛哭完全不当回事,只冷淡地看着,默默记下其中规律,以备下一次改进。
他这套拼凑魂魄术法很快趋于完善。
折腾九九八十一日,终于一天逢魔时刻,那把刀周围不再闪现鬼影,但嗡嗡刀鸣不断。妖异的紫色光芒不停闪烁,月彻底隐于乌云中时,只见耀眼的光芒大作。
一旁关注发展的年轻人只觉后背没来由蹿上一阵冷汗。浓郁的妖气充斥在密室中,暴躁地翻腾。刀声颤动,他目光灼灼地紧盯那把刀,忽然听到从刀身上传来一阵如同心跳的擂动声。
强健有力,纯粹又迷人!
他心中蓦地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兴奋,情不自禁向刀跨出一步,然而就见那刀自己豁然从刀鞘中跳出一半,冷光在锋锐的刀锋上流转,似在震慑他这个胆敢靠近的人类!
新生的刀魂野性太强!年轻人很快意识到问题。为了将这新生的刀魂驯服,他冒着被割伤的风险,再次以自己的鲜血为媒介,在他同新生的刀魂之间施加了繁复玄奥的阴阳禁术,缔结了牢不可破极其深厚的羁绊!
刀魂平息安静下来后,年轻人就近感知观察。那完整的灵魂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半丝拼凑的痕迹,好似这灵魂天生如此圆满!
年轻人看着看着,禁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他喃喃自语道:“你看起来是多么美丽啊…你完全属于我……我最珍贵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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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灵的魂魄本身便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所以许多邪神的祭祀需要的常常是性命和灵魂。源赖光在创造鬼切的过程中,为实现他的拼凑魂魄之法,融入了许多灵魂。
再加上他这个阴阳师饱含灵力的鲜血,又佐以其他集聚天地力量的阴阳禁术,最终如他所愿,他所创造出来的鬼切,力量惊人,对他惟命是从,温顺臣服得不可思议。
这之后源赖光如法炮制了更多式神为他驱使。然而也不知是选取的魂魄又或者是承载新生灵魂的容器有差别,那些后来创造的新式神都不如鬼切。
力量比鬼切逊色许多,心性也比鬼切少了一份灵性。
从鬼切诞生以来,源赖光每每看见鬼切,心中总会涌动着许许多多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常常嘴上念叨心中自语的‘鬼切是他最趁手的工具’类似的话,实际上仔细思来,都言不由衷。
鬼切并不是工具。源赖光第一次深刻无比地意识到这一点。
相比较起来,源赖光看自己其他的造物,心中从来都冷淡不起波澜。他这才真正将那些造物看做可利用的工具!
源赖光从回溯记忆的阴阳术中跳脱出来,额头冷汗涔涔。他低低道:“错了——”
他一直坚信自己创造的鬼切是完美无缺的,其他造物都是勉强的残次品,然而如今他却悟得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搞颠倒了。
依据他那拼凑灵魂的术法,那些被他认为残次品的造物其实才是术法正确起作用完全无误之下的成品,而鬼切才是那个失败的残次品!
他当初会封印鬼切的记忆,目的并非是掩藏鬼切的过去,而是出于避免不必要麻烦的考虑。
人投胎孟婆桥上有孟婆汤,新生的孩子便没有了前世过往的记忆。
他认为他新创造出的灵魂没有喝孟婆汤这一茬,加之新灵魂原本就是许多灵魂炼制而成,他担心会有不该有的记忆残留在新灵魂体内,所以他封印了记忆,就相当于孟婆汤的作用。
源赖光并不清楚他所封印的记忆具体是什么。
然而鬼切同他反目的那天夜里,道出鬼切原本来自于大江山,他便在死里逃生之后,凭着这一点去探查过。
因为那之后事情变化太快,他只能仓促地探寻了一番。
大江山有鬼王酒吞童子坐镇,他抓来作为创造鬼切的魂魄之中,并没有大江山的鬼魂。但这不排除他遗漏不清的。
他忍着不适回忆了鬼切背叛他那一夜,记忆封印解除的鬼切,那神情举止,隐隐与记忆中某只妖怪重合。他凭记忆作了一副人物画像,驱使他的式神去大江山问询。
结果因为他发起的大江山退冶活动,大江山上鬼怪凋敝,认识那妖怪倒有那么一两个,可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只能得知,那妖怪原先似乎是渡海而来,并非平安京所在这片地域上土生土长的。更多的过去,却是无从得知了。
“错了——”源赖光再一次低叹,然后睁开眼盯着虚空。
他认为鬼切的灵魂初生时圆满无缺,事实上他怕是看走了眼。鬼切的灵魂或许根本就没有完全融为一体,记忆的封印解除后,鬼切被那些残留的记忆所蛊惑而失去了自我!
而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当初那只山林袭杀他却又死于他手的妖怪,吞噬掉了他所投入的所有魂魄,壮大自我后将他迷惑,让他误以为自己创造出了完美无缺的灵魂!
他同鬼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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