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百来年前镇元子受天道指引出门去寻一种根茎比较得力可以固土防沙的树苗苗,他过五关斩六将,在南荒那蛮荒凶兽聚集地死去活来打滚了好几遭,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结果就见着一身高尚且不及自己小腿的三寸豆丁坐在一颗他寻思着品相甚好疑似天道所言之树的底下纳凉,屁股下头还垫着一团毛茸茸的雪白物么,凑近一瞧才知道是只九条尾巴的白狐狸,早前关于此地有采花的狐狸孽畜出没的事他也听了一耳朵,现下见着这死的不能再死的狐狸,便知那孽畜大抵便是这玩意了吧。
当下世风不大好,这采花采上瘾的狐狸居然连洪荒未来的嫩苗都敢摧残,也不晓得是打算玩养成还是直接洗洗炖着吃。镇元子心下哀叹这南荒果真是野蛮地,却又觉得正常,非是他瞎说,那豆丁生的委实玉雪可爱得紧,小小软软的一团,当他瞧着你时就特别抢回家每天亲亲抱抱举高高。
当然,镇元子克制住了这股子抢回家养的冲动,非是他不想,只是以他历练多年的毒辣眼神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那豆丁是个什么种族出身,但就凭豆丁那一身令他闻一口就觉得神清气爽境界有所攀升的灵力,以及那看久了居然令自己隐有悟道直感的面容,他都敢断言这软绵可爱疑似什么大补品的豆丁绝对出身不凡。
一般而言,在洪荒里出身不凡就等于如果有亲族的话绝对个个都吊炸天,这等人家是断断惹不起的。
而那孽畜许是受了几口仙气的好处,一时迷了心窍以为这豆丁不过是什么灵花异果所化,无亲无族,自己偷偷摸摸撸回家啃掉也无所谓,但一代种树大能镇元子可以明确表示,这豆丁不是什么花木果草,就算是他眼瘸,那豆丁真的是啥花草,那也必然是出生极为显赫的灵花异草,毕竟能让他这等境界仍观之有悟道之感的东西,估计得去先天行列的至宝里扒拉。
而那等宝物化形,具是大气运所在,敢张口啃也不怕先被天道教做妖。再则谁说豆丁无亲族,这豆丁的家境一看就是极好的,一身装备再不济的也是先天行列,对比自己一身穷酸……唔,人生在世比不得比不得。
镇元子心下把豆丁的危险程度提拔了一个等级,能打死一只金仙修为的狐狸不算什么,但有天道做背景而且还有亲族就很可怕了,尤其是当他以元神探查时,一睁眼,哎呦他的人参果树,豆丁身上的功德都快亮瞎他的眼了。
不提别的,就说那功德,这豆丁简直活脱脱就一打不得碰不到谁伤谁倒血霉的移动大杀器啊。
这棵树他怕是不能强抢了,唯有智取方为上上策。镇元子心下一动,走过去扯过一条空闲的白胖尾巴也一屁股蹲坐了下去,他掏出一枚人参果递给豆丁,“小娃娃啊,咱们相逢即是有缘,我是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子,听说过吗?诺,这是我家出产的果子,你许我在这坐坐,我请你吃个果子如何?”
“道友请便。”豆丁应的飞快,他接过人参果,一口便咬了下去,“我听说过你。”
见豆丁毫不怕生,似不怕自己给的果子是不是下了毒,镇元子只道豆丁一定是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全然不知这世事险恶人心毒辣能到何等地步。不过他是个好人,又没动那等歪斜心思,给的果子自然无毒无害,是一等一的上品,倒也不怕豆丁吃出事来。
镇元子挑了几个话题与豆丁聊了会,一问一答间彼此关系拉近了好多,眼见时机成熟,他状似无意的问豆丁:“小娃娃啊,你家长辈呢?”
“哦,他上太阳星了。”豆丁托着腮帮子回答道。
能把主意打到太阳那煞星头上,果然大有来历啊。镇元子摸着胡子感慨,为自己机智的没用强没想什么歪门邪道点了个赞,“那你是在等他吗?”
豆丁一脸诧异:“我等他作甚?”
那你在这干什么?镇元子心下揣测,这荒凉地自己前前后后考察多次也发觉有什么乐子可图谋,因此可以断言,这豆丁定是因为被狐狸拐带至此又寻不着回家的路,于是只能驻扎在这等家长来,方才那话估计是他硬着嘴皮子不愿承认罢了。
思及此,镇元子不免怜其年幼遭逢如此劫难,正寻思着要不要掏出自己那个没什么大用但勉强能当个地图册看看的地书来给豆丁指点迷津……咳,回家的路。
想想看哄走了这一看就出身不凡还不大好惹的豆丁,这棵树自己就能手到擒来,如此既当好人又有好处,岂非美滋滋?
不过这豆丁不肯与自己明说,定是因为顾忌着脸皮子不好开口相求,如此自己不妨先抛个砖递个话头子给豆丁一个向外界请求的机会。自诩善解人意的镇元子笑眯眯道:“那你在等什么?不必感觉麻烦谁的,有什么困难你说说我也可以帮帮你啊。”
来吧来吧,只消你回答我,再报上你家地址,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又何妨?
豆丁抬头瞥了他一眼,“这方圆万里地就这一颗果子树,我不在这等果子熟,去哪里等?”
此话……甚是有理。
眼见空手套白狼不成,镇元子抱胸沉思了片刻,在杀人越货还是以物易物之间稍稍犹豫了一瞬,最后他的贪欲还是败给了那辣眼非常的功德金光。
镇元子:说,你家莫不是开功德行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功德!
并不想因为弑杀大功德之人而被天道惦记上导致喝口水都呛死的镇元子忍痛取出一袋自家优良出品的果子,“我观此树与我有缘,欲以一袋人参果相换,不知道友可否割爱相让?”
“原来你想要这棵树啊。”
豆丁脸上是一览无遗的惊讶,然后豆丁在他殷切的目光下,并没有说出‘你拿去便是’的话,白白嫩嫩的大胖爪子一把捞过了那只乾坤袋,豆丁笑眯眯的说道,“这般谢谢了。”
这豆丁……莫不是个切开黑的?
镇元子觉着自己被套路了,居然傻愣愣的就把自己的姓名地址来此缘由全部倒了个干净,还赔上了一袋人参果,结果人豆丁连叫什么名号都没报上,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亏,临别时,镇元子再度割肉,以一袋自家出品的果娃娃换来了那豆丁的来历——
盘古氏,上清。
等等盘古氏……
诶呦我的人参果树啊,居然是盘古家的?!
镇元子表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自从昔年盘凤与祖龙打架时砸到一团五行之气就有感而孕后,洪荒大能对任何气体生物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没办法啊,谁知道哪天自个若是手贱碰碰什么气或者抱抱什么气结果肚子里就多了个崽,这锅难道还指望天道会背?
镇元子:所以他这不是怂,而是保卫节操需要的偶尔从心。
回想起自己方才离上清如此之近,镇元子赶忙把自己看好的树连根拔一窜就奔回了万寿山,待他静坐百年确认了自己没倒霉催的被天道赐下‘深厚福缘’后,他方才长长松了口气。
看,这就是没谁关注没谁惦记的好处。
自认没上天道要坑一二三名单的镇元子过了风平浪静的百来年。
然后……
他怎么又跑西方来了?!
心肝胃疼的镇元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正向云霞上头的自己招手的豆丁,下一刻,一代种树大能镇元子,他秒退了万里地。
不是他从心,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每天餐风饮露不说,偶尔才能啃几个果子调调味,连法宝都没几件,谁也不想在这种艰难困苦的时候添丁加口啊,尤其他就一个种树的,小农经济的代表人物,委实是养不起。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上清在自家附近磕着碰着,玉清那凶残货回头来找人,自己岂非也要受点池鱼之殃?
立马刹住了前冲的脚步,一阵刺耳尖鸣后,再回首重重厚实云层被他撞穿了四五层,留下一个个新鲜出炉的人形窟窿任得东西风呼啸钻过。
镇元子深沉的在原地思考了三个呼吸,隔空掏来今年新产的人参果,他决然的扭头回了去。
上清是不可怕,但他那哥委实凶残,早年能为着弟弟逼过盘凤退让扣过祖龙喝茶,连早早退隐的祖麒麟也被割过头上的角入药,护短之名在洪荒广为流传,与动不动就撸起袖子宰龙屠凤做饭的东皇太一、一人一剑砸遍三族族地的青衣道人合称洪荒不讲理的疯子三人组。
不疯敢在三族烈火亨油之时把人家的脸面丢地上踩几个来回?
重点是踩完了人家还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这就很凶残了。
他一靠种树发家的市井小民是真真惹得起那等人物,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早用果子把那小祖宗哄出他家地界吧。
镇元子这趟来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连着理由他都打好了腹稿——回去准备果子好盛情款待远道而来的上清。
看他多给三清面子啊。
想必玉清纵使知道了今日一事,想必也不会觉着他怠慢自己弟弟的。
镇元子心底算盘打得啪啪响,只道送走这小祖宗后,再邀请红云过来与自己闭上个千年万年的关,嗯,相信回头出来必然又是一条好汉。
不成想现实这个小妖精总是一副骨感模样,镇元子注定算盘打不响了——就那么短短一点的时间,他家不晓得是不是近年风水改造的特别成功,居然又招来了一个道人,生的模样甚是寒碜,肥头大耳苦瓜脸,顶着一团又一团肉球球似的头发,土黄色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怎么看都像是苦汁水里泡着长大的。
镇元子:喂喂兄台,我说你面相如此之富态,就别一脸难民营里出来的样子了吧。
那清奇道人的别样造型令镇元子目瞪口呆,更让他瞠目结舌的还在后头,只见那苦瓜脸道人蹲下身,对着豆丁说:“我西方地荒贫瘠多年,生灵困苦,求道无法,今日我观小道友你一身清正浩然之气,当有引生灵入道之大能,正暗合了我西方所需,可见是与我西方有缘啊。”
小眉头皱的死紧,豆丁一脸纠结,“与西方有缘?你是准提?”
“你看,你这不是知道我师弟的名号嘛?可见咱们极有缘的,来来来,且让我度了你去。”
苦瓜脸边说着,一把就抱起那小小一团的豆丁,然后脚踩金色遁光,抹油似的就没了踪影。
徒留下一个镇元子在风中凌乱。
天道在上!玉清道人啊!
西方那臭不要脸的把你弟弟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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