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洞十分诡异,边缘平滑,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就像是一个拉环,琴师的脖子看起来仿佛被烙穿了的模具。
芬格尔一手死死地抠着洞口,另一手疯狂地拉扯俄耳甫斯的衣服,双脚还不住地使出无影脚绊他,很快两人就摔倒在甲板上,像是市井无赖撒泼一般缠斗。
在神二代眼中,芬格尔那乌蝇哥般的嘴脸变得尤为可恨,瞬间拉走所有仇恨值。
他特别想一巴掌把这个猥琐男扇飞,不过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包裹住YAMAL号的金光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片刻后一支穿云箭倏地破空而来,刺破鸡蛋壳般的金色船影,接着精准地穿透了琴师的肩胛,擦着芬格尔的脖子将之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芬格尔倒吸凉气,吱哇大叫,“哪位壮士?壮士你别手抖啊!”这么抱怨着他一把打飞了琴师最后的护腕。
琴师唇边溢出鲜血,一记窝心脚踹出去。
接二连三的箭矢袭来,封锁了他的四肢,最后一支精准地洞穿了他脖子上的洞,深深地钉进了甲板。
此时的琴师已经面如金纸,却仍然抖着手奋力拔出了喉咙口的箭,也没管皮开肉绽的四肢,他拼命推开了芬格尔,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不远处的七弦琴扑去。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左脚,另一只手拽住了白绸袍子的下摆,一声“撕拉”,俄耳甫斯最外面的衣服连带着裤腰带终于被芬格尔撕开了。
“……”
“……”
翻过船沿目睹一切的闻朔:……
正操着圣剑准备压制敌方的阿尔托莉亚:……
准备再来一箭的罗宾:……
芬格尔:“我亏了。”败狗学长咂咂嘴,却不仅没松开手,反而极为不要脸地顺势将一卷贴着白绸的亚麻布从俄耳甫斯那里扯了出来。
俄耳甫斯脸色一变,无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身形顿时委顿。
那是一块沾有血迹的白色亚麻布,展开后能清楚地看到布上有一个双臂展开、手掌朝外的人印。
“裹尸布?!”闻朔定睛一看震惊了,“你怎么会有裹尸布?”
芬格尔从地上爬起来,像是挥舞胖次、不是,挥舞投降用的白色小旗子一样挥了挥那块布,“什么裹尸布?我没想到男人也会穿肚兜。”
闻朔镇定下来:“……我没想到大湿兄你居然会去扒男人的肚兜,不愧是你。”
“所以学着点,肚兜算什么,秒开裤链才是真绝色……”
这片刻功夫,白发琴师被齐格飞用膝盖压着背制服在地并被黑恶势力包围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么无耻不要脸的对话,他“噗”的喷出一口血,染红了齐格飞锃光瓦亮的铠甲。
少年顿时对闻朔致以深沉的眼神。
玛修捂着半边脸,探寻地打量了一番半跪着的琴师,又看了看裹尸布:“难道说这是……包裹耶稣的那块裹尸布?”
俄耳甫斯咧了咧嘴,“少女,你应当知道,在它由于耶稣广为人知之前,它还有个名字……叫‘金羊毛’。”
场面一时间鸦雀无声。
直到特斯拉接手了那块光泽黯淡的亚麻布。他此前一直在操纵全船的金属傀儡们,这时不得不出来发挥副职。
“……是这样没错。”特斯拉的眼中充满些许难以置信,“科学的信徒的我……必须对此持确信态度。”科学家似乎是哽了一下,“如果之前没看到它我可能还会质疑,但现在我都摸到了,它不是宝具,确实就是那件能短暂复活人的伊甸圣器。”
闻朔抓住了什么,“你……本来是死的?”她垂首看向半跪在甲板上的俄耳甫斯,“你的肉体是,死的?”御主眯起眼,“这是降临的代价?因为裹尸布的能力有时限,本来你也撑不了多久,所以你才会这么急着……”
俄耳甫斯猛烈地咳嗽起来,“我不否认……咕……咳咳……不过,你只说对了一点。”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这时闻朔注意到那头苍白的发丝飘起了点点白光。
她蹲下身与其平视,“裹尸布是哪里来的?”
“……阿布斯泰戈。”
闻朔:?
她飞快地脑补。也就是说,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作为神灵降世的俄耳甫斯既没有降格、又无法维持神灵的灵基,于是在现世初期就是诡异的活尸形态或者尸体,或者甚至他干脆不是召唤来的;而莫里亚蒂这家伙出于某种险恶的心思,去阿布斯泰戈公司偷走水晶头骨的同时还一并将伊甸圣器裹尸布给带走了。
用于“复活”俄耳甫斯的神性肉体,这块与他颇有渊源的布可是相当合适。
毕竟在知晓金羊毛=裹尸布之后,谁能忍住不动心研究研究呢?
“如果如我所想,那死老头……”闻朔完全不知道该吐槽什么。莫里亚蒂那家伙偷税偷得比某些人还严重啊!
她一把拽住神情涣散的俄耳甫斯,“盖提亚要召唤不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你经历了什么?脖子上的洞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同伴呢?告诉我!”
闻朔迫使俄耳甫斯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眸。
琴师虚弱地笑了一下,那笑透着股冷漠。
闻朔手中一轻,忽然眼前一片雪白——白光大盛,从发丝开始燃烧,俄耳甫斯毫无预兆地碎成了飞灰。
--
与此同时,意大利罗马。
从商店里走出两个年轻男人。
“闻朔说你很有可能被某个狡猾的女神忽悠,我不得不提前打个预防针,你要是听到什么预言可千万别激动也别信,别像个傻子被人牵着走。”拿着甜筒的那个说。
“什么预言?”
“世界毁灭。”
“玛雅人的预言吗?难道是真的?”戴斯蒙的言辞中缺少了严肃和紧张,他甚至有点莫名的兴奋,拎着的购物袋一晃一晃。
艾吉奥看了小朋友一眼,笑道:“没错,预言是真的。”
戴斯蒙的神情凝固了。
“哈哈哈,不逗你了,没那回事。虽然确实有大灾难,但是现在和你无关了。”艾吉奥随意地拍了拍后辈的背脊,边啃甜筒边问,“我问你,如果现在你面前有个按钮——嘿,不是那个火车问题——你按下按钮,全世界都会从天灾中得救,只有你一个人死亡;而无所作为的话人类将死伤殆尽,但你会活着,并成为人类文明崛起的领导者,你会怎么选择?”
刺客大师状似漫不经心地补充,“死了的话没人会对你歌功颂德哦?也没人记得你哦?相反,活下来的话虽然条件艰苦任重道远,但说不定未来会成为新文明的符号,被人刻在石板上哦?”
艾吉奥舔掉嘴边的奶油,“来,十秒内回答我。”
恰好十秒后,戴斯蒙回道:“按下吧,按下比较好。”他耸耸肩,有些腼腆,“先不说我有没有什么领导者资质,有个老问题了,谁知道死去的人里有没有我的朋友亲人呢……虽然我不怎么喜欢我爸。”
艾吉奥动了动嘴唇。
他在青年时代就知道一点关于戴斯蒙小朋友的事,毕竟当年在大神殿里,自己可是被密涅瓦当做了与戴斯蒙之间的传声筒啊。那时他被密涅瓦称作“先知”,先知却只是为了透过他告诉未来某个救世主一些消息才存在,艾吉奥那时困惑过、好奇过、质疑过……不过直到如今真正见到戴斯蒙本人,他心里才有了石头落地的实感,内心的疑惑也烟消云散。
——这个后辈确实是那种会做出‘牺牲小我拯救大我’选择的人。
而且闻朔说的没错,这小朋友绝对会被朱诺那个女人忽悠去帮她解开封印。
这让刺客大师心里感到既安慰又心酸。
小朋友不该这么早就死去,哪怕是为了大业,哪怕被烧灼殆尽后灵魂能得以升华……
艾吉奥将冰淇淋壳子潇洒地扔进路边垃圾桶。
“走了,待会儿给你介绍个老师。”
戴斯蒙追上他。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参观大神殿了吗?老师也在那里吗?”
“是的是的,不需要门票的那种。”
……
---
两艘破冰船以相近的速度并行。
YAMAL号,船上的会议室。
闻朔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某个肤色偏黑、相貌平庸气质温和却充满狮子般威严的男人。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不只是好奇。”阿巴斯用力地握住闻朔的手。
“对。你的眼神也告诉我,你也有话想说,但没多少好奇。”闻朔手上使了劲儿。
两个人之间仿佛有电闪雷鸣——闻朔单方面效仿皮卡丘的那种。
片刻后阿巴斯苦笑着松开手,暗地里觉得对面的师妹像是头大象。
“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夺走了那个叫楚子航的男人的身份、位置乃至一切?我是个不该存在的人对吗?”阿巴斯的语气十分平和,显然这几个月来他不止一次的遭受这样近乎无礼粗暴的对于自身身份的认同,他已经麻木了。
“不。”出乎意料的闻朔干脆否认了,她说,“你叫阿卜杜拉·阿巴斯,阿拉伯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凭空创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办法,而在我眼前的你显然是个有血有肉、智商逻辑正常、有正常社交关系的人。记忆可以被篡改,身份可以被伪造,你可以不是阿巴斯,但你不是不该存在的人,哪怕不是人。”
阿巴斯挑眉,“如果不是你很认真,我还以为你在骂我。”他叹了口气,随后微笑,“说实话,被一个认识的熟人全盘否定的滋味并不好,我不想再经历了。虽然你并不记得我,不过谢谢你好歹没直接说我不该存在。”
“我怎么能直接对一个陌生人这么说呢?那不礼貌,你也太可怜了。”闻朔不客气地吐槽。承认阿巴斯这个人存在,不代表她就接受这个人夺取了楚子航的位置,那绝对不可能。所以闻朔看到这家伙还是忍不住的有点敌意。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人疑点太多,必须冷静。
“还好吧,至少构成一个人重要组成部分的记忆对我来说就是真的,比如我还记得有一天你从英灵座塌陷的井口冲出来……”
“……请打住,不要再抖露我的黑历史了。”闻朔翻了个白眼,转向恺撒,“金毛师兄难道你真就一点都记不起楚子航吗?他可是你承认过的命中注定的宿敌啊,宿敌啊,就是鸣人和佐助、柯南和基德那种关系。”
“那是基佬。”芬格尔说。
“没问你。”
“因为你知道哥心里不可能装下一个陌生的男人。”
听到这里,恺撒若有所思。
“我认定的宿敌是阿巴斯。不过你这么一说,那个白毛弹琴的时候,我察觉到了我们生死攸关,倒是隐隐约约有点朦胧的感觉……本来我以为有毛病的是路明非,不过既然你和路明非一样,连诺诺也都相信楚子航真实存在,总不可能你们都疯了。那么我感觉有问题的是世界线,就像是某些中二动漫作品里那样,因果线发生了变动……”
恺撒其实并不想认为路明非疯了,好歹是他钦定的下一任接班人,他们还一同出生入死,拥有浓浓的战友情……这时他发现闻朔正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既包含着缅怀先烈的沉痛,又饱含着想揍人的暴躁。
“有什么问题?”
闻朔摇头,“我插一句,阿巴斯你有童年吗?我是说你小时候看漫画打游戏吗?”
阿巴斯摇摇头。他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没有那些奢侈品。
啧,无趣这一点跟楚子航一模一样。连恺撒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都会偷摸着玩掌机呢。
下一秒闻朔听到这个狮子般的男人说:“你不是也没有所谓的童年吗?”
闻朔:……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旁边芬格尔拍着桌板贱兮兮地狂笑,恺撒也不由露出笑容来。
闻朔缓缓开口,“既然这样,那看来在日本当牛郎的时候也有你一份了……”
“咳嗯!”为了避免闻朔说出什么丧心病狂的话,恺撒霍然起身打断了她,非常不加图索,严肃道,“为了欢迎我校精英得力外援,作为卡塞尔的新任校董,我必须对此有所表示!来人,传菜!”
土皇帝一声令下,败狗师兄顿时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施耐德教授和雷巴尔科船长还可以用昂热作为借口给忽悠过去,但是直面俄耳甫斯攻击的恺撒和阿巴斯完全不可能,闻朔只能开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技能,半真半假地胡编乱造,并以知道芬格尔协助路明非绑架了诺诺为由,要挟芬格尔和她一起对口供。
闻朔来搞定这边,小伙伴们去解决俄耳甫斯的遗留问题。
芬狗这个专业洗煤球的社会哥拍着鸡胸脯表示没问题!于是如今在施耐德教授眼里,闻朔是昂热派来传话兼支援他们找龙的;而在恺撒和阿巴斯眼里,闻朔在昂热的示意下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还是过来帮忙找龙的。
只有不知道听了多少的芬格尔大概摸到了底。
但是这个邋里邋遢的油腻男人此时正忙着啃澳洲龙虾。
恺撒觉得芬狗那饿鬼在世的吃相和他狗腿而浮夸的演一样辣眼睛。他嫌弃地别过眼,问闻朔,“诺诺还好吗?”
“好得很!身体倍儿棒!而且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们的婚期,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平行线,有些人是相交线,而你和师姐就是那少部分能拧成一股麻绳的人!”闻朔用一柄黑漆漆的匕首切割着牛排,那凶狠的模样就像屠宰场里的师傅,唇角还沾着血——她端的可能是三分熟。
芬格尔抬起半个头,捞起衬衫抹了把油嘴,“没错!您老人家完全不用担心!以守夜人老头的名义发誓,诺诺师妹在他和校长的庇护下宛如泡了水的白菜,就等大爷您回去接着拱了!”
两个彩虹屁精分别腾出一只手,握着酒杯“啪”的一碰。
恺撒:……
“对了,你的言灵是什么来着?”闻朔抹掉嘴角的血丝问阿巴斯。
阿巴斯坦诚道,“因陀罗。”他放下刀叉演示,一瓶香槟里的酒液忽然反重力地冲出瓶口腾空而起,在阿巴斯头顶下起了雨,而他沐浴在香槟浴里却滴水未沾,显得极为优雅从容,当他伸出指尖触碰雨滴时,亮蓝色的电弧噼里啪啦地在香槟里闪烁。
他说,“我能控制水,也能控制雷电的走向。”
闻朔手一顿。
下一秒,恺撒正在开瓶,蓦然间耳畔叮铃桄榔一阵巨响,强风吹拂,气温陡降。他扭头一看,周围的椅子凳子已经被阿巴斯的极寒卷飞,室内都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霜。
那柄带血的玄黑匕首架在了阿巴斯脖子上,差点嵌进颈动脉,而阿巴斯的拳头正抵在闻朔的心口处,暴烈的电光包裹住她整个人,闻朔的眼睫毛上都是冰渣,身形微晃,而后岿然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恺撒皱眉,海蓝色的眼中泛起波澜。
“现在呢?”闻朔头也没回的问恺撒,仿佛在用极大的力道控制着什么,匕首缓缓下压,“现在你想起了什么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