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让申家知难而退,安妧也免了一份麻烦,接下来几天都在着手收拾行囊。
要带的东西不算少,大部分还要先送去建州的园子,余下的小部分都是带给父亲的,安妧忙碌起来,压根没空理会齐衡,女使小厮也跟着忙活,装箱封好,等着上路前再装车。
安妧把自己的嫁妆从头到尾的整理了一遍,有些头痛,她的娘家和继母都备了丰厚嫁妆,加上兄弟三人的,堆了十几个箱子,既然要去建州,就得从中细细整理,再加上自己日常要用的东西,怎么节省都捡了满满四五个箱子。
她累的几乎要翻白眼,把重要的物件捡出来放进小箱子,到时候叮嘱红缨仔细看着,日后还指靠这些撑腰呢。
正叮嘱红缨,外面就见红穗搬了个箱子进来,瞧着不太大,小心翼翼的,放在安妧面前,犹豫了一会,才道,“姑娘……这个……要带去吗……?”
安妧抬眼瞧见那箱子,怔了一下。
那是个有些年头的木箱子,保护的很好,铜锁磨得光亮,显然是曾被人经常开启摩挲。
安妧抿了抿唇,摸了摸那铜锁,从妆奁下的小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铜锁,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个提线木偶,足有小腿高矮,眉目清秀,穿着一身戏服,扮的是花木兰,瞧着有些年头,但是衣衫冠发都依旧色泽鲜艳,显然是精心保存的。
只是牵着木偶的线早已断裂,如今只剩木偶,孤零零的在箱子里安静的待着。
她一拿出这个木偶,一旁的红穗和红缨都不吱声了,悄悄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退出了屋子,将房门关上。
安妧看着这个木偶,伸手摸了摸它的脸,仍能感受到略显斑驳的雕刻,并不是那么精致。
她怔怔的抱着木偶,仿佛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人打开了,安妧一愣,抬头望去,竟是齐衡下朝回来了。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木偶突的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齐衡愣了愣,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不明所以,目光落在那木偶身上,有些惊讶,“还以为你在干什么呢,抱着这木偶不撒手,摔坏了可怎么办?”
他走过去,附身将那木偶捡起,有些好奇的端详一会,笑了笑,“这木偶瞧着新鲜,仿佛是京城没有的,也有些年岁的样子,是你小时候的玩意儿?”
安妧见他将木偶拿在手里,心跟着悬了起来,眼睛盯着他半晌,才勉强笑笑,“是啊……这是……福州那边的玩意儿……”
齐衡没发觉她的异样,听到这话,倒是挺有兴趣的,摆弄两下,将木偶放在了桌上,“怪不得,我瞧着也不像这里的东西,做的倒是精致,却不知那边还有给女儿做木偶的习俗。”
他理所当然认为是安妧父亲或兄长的杰作,不以为意,转身去换衣服,而安妧听闻此言,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将木偶放回箱子锁好,摆在带去建州的行列里。
“过几日咱们就要南下了,我与母亲说了,看你择个日子,咱们一同去拜别祖父岳母,”齐衡将一切安排妥当,换好衣服,却见安妧犹自发呆,仿佛没听见自己所言。
她甚少这样出神,齐衡思量一下,走过去,瞧着她,有些担心,轻声唤道,“妧儿,你可是不愿远行?”
安妧回过神,抬头看他,齐衡目光如水,温柔清澈,让她心里微微一动,才笑了笑,“不是,只是想到日后母亲要独留京中,我内心不安,可想到要见爹爹,又欣喜极了,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
齐衡理解的点点头,抬手抚上她肩头,安抚的摸了摸,道,“毕竟还是会回来的,日后年节咱们仍要回京,不要担心。”
安妧微微一笑,“说得也是。”
齐衡不过暂时外放,日后总会回京任职袭爵,只是想起继母一人在京,她不免有些责备父亲凉薄,可想到祖父还需要人照顾,又理解父亲常年在外,心情复杂。
收拾了两日,东西都打点的差不多了,齐衡便与安妧去了安国公府,余氏细细叮咛,还让她带了不少东西,都是为父亲准备,万般不舍,还是只能瞧着她离开。
五日后,齐衡与安妧告别齐国公与郡主,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前往建州。
走了十日,队伍又分两路,由灵宝和红缨率大部分家丁护送行李先往建州,而齐衡和安妧则带着扬文红穗往章宜而去。
又行了四日,齐衡与安妧抵达章宜,刚进县城,就见一小队兵马等在城门口,带头是个年轻将领,看着不过与他们年岁相当,挡在车马前,朗声道,“奉大将军之命,在此恭候小公爷与夫人”。
扬文停了马车,里面随即敞开车门,安妧探出头,见那年轻将领,立刻笑了起来,飞快的下了车,“黄副将,许久未见,可还记得安妧?”
那被称作黄副将的少年见状,立刻下马,一改严肃面孔,露出微笑,抱拳道,“几年未见,还未恭贺三姑娘新婚,如今该叫一声大娘子了。”
“黄大哥还这么爱开玩笑,”安妧高兴的看着他,就像回到多年前与阿娘兄长暂居章宜的时候,转头看向车子,齐衡已然下车,含笑看着自己,忙道,“黄大哥,这便是我官人,齐国公府的小
公爷,官人,这是我爹爹身旁多年副将军黄叔叔的儿子,如今是副将。”
齐衡拱手行礼,朝黄副将道,“黄副将,齐衡有礼了。”
黄副将也赶忙还礼,“不敢,见过小公爷,”又看向安妧,“大将军命我在此等候,护送大娘子与小公爷前往咸月居,听闻你们前来,大将军早就命人将咸月居打扫干净,只待大娘子到达了。”
想起咸月居,安妧不由动容,点了点头,与齐衡重回车上,在黄副将护送下前往咸月居。
“咸月居是何地?”齐衡不解,但估摸应是安家在章宜的暂时居所,询问道。
安妧看向他,想起过去光景,颇为怀念,“咸月居是我爹爹在章宜为阿娘购置的宅子,虽说只是三进院子,可温馨娴雅,当年我阿娘追随爹爹来章宜随军,便带着我大哥住在咸月居,后来二哥和我也是出生在这院子里,爹爹亲自为院子定名,亲自书写匾额,永生不动,追忆阿娘。”
齐衡听闻也很是感动,“岳父大人至情至性,果真英雄豪杰,可咸月一词,又是何意?”
安妧笑笑,对父亲的执念很是无奈,“我阿娘姓阮,有乐器阮咸,形如月琴,爹爹便取了咸月二字,为院子定名,不过讨阿娘高兴罢了。”
“岳父大人一片真心,让人感佩,”齐衡挑眉,倒觉得这样的深意别有风情,瞧了一眼安妧,若有所思。
章宜不大,说话间便到了咸月居,车马停下,黄副将让人帮着搬箱子,帮他们暂时安置下来,才道,“小公爷,大娘子,黄某还有军务,不能多留,今日傍晚大将军会赶来相见,若有任何吩咐,院子里都是旧人奴仆,大娘子只管吩咐便是。”
“多谢黄大哥,”安妧知晓他有军务在身,不便多留,寒暄几句便送他离开,见他走了,才回到正房。
咸月居不过三进院落,只有三间大房,院子也不大,但足够他们暂住两天,看守院子的孙嬷嬷是旧人,照顾安妧长大,见他们来了,老泪纵横,拉着安妧的手不肯放开,“三姑娘,老婆子有生之年能再见着姑娘,也算是对得起大娘子的嘱托了,如今姑娘觅得佳婿,老婆子定要去给大娘子上香祷告才是!”
安妧也抹抹眼角,有些哭腔,“嬷嬷是阿娘陪嫁,如今还留在院子替阿娘守着,妧儿本应孝敬您才是,妧儿扶嬷嬷一同为阿娘上香。”
两人搀扶着进了正房侧厢,齐衡跟在后面,孙嬷嬷让他们给阮氏灵位上了香,敬了茶,才拉安妧去了西厢房,仔细端量二人,高兴极了,“好,好,我们姑娘找了这么好的夫婿,老婆子也替大娘子高兴,我这就去吩咐下面备上好酒好菜,只等大将军回来,一起庆贺庆贺,姑娘姑爷先好生
歇着,我嘱咐她们上茶去。”
孙嬷嬷看着齐衡十分满意,拍了拍安妧的手背,忙前忙后,怎么劝都不肯停下来。
齐衡有些受宠若惊,见孙嬷嬷出去了,才舒出口气,笑道,“我见岳母大人都未曾如此慌张,也不知岳父大人会不会挑剔于我,当真坐立难安。”
安妧难得看他慌成这幅样子,忍不住笑倒在床上,好不容易撑起身子看他,果真是手足无措,“你就别慌了,我爹爹定会挑剔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若我阿娘在世,必然对你满意至极,孙嬷嬷是我阿娘的陪嫁女使,当年也一同来章宜,后来我阿娘做主在这儿给她寻了门好亲事,阿娘过世后,孙嬷嬷便时常回来打扫,待她儿女成家,索性回来替我爹爹守着院子,也是尽了一份心意。”
齐衡点头,对孙嬷嬷也是敬佩,“孙嬷嬷确实忠义。”
安妧瞧他紧张的掉书袋没完没了的,索性拉他去院子里转转,顺便说些小时候的事情,齐衡一心惦记见岳父的事情,半听半应,不知不觉,已然日落西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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