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三层的大蛋糕最后被他们带了回去,杰罗姆没有动翻糖的部分,即使那是制作最精致的一部分。
不过翻糖这种东西不推荐食用过多,因为它们的看点不过是漂亮的塑形,刺激的是你的视觉而不是你的味觉。这是康纳刚从网上查来的资料,而他刚刚小小尝试的那一些也告诉他,人吃多了这么糖确实不好。
回去的路上布鲁斯还是坐上了康纳的车,因为为了方便跟踪,阿尔弗雷德开得车很小,小到后排坐一个正在长个子的少年都很麻烦。
布鲁斯像来的时候一样自然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却被阿尔弗雷德一声叫住。
“布鲁斯小主人,NO。”
布鲁斯又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康纳,发现他悄悄站在了阿尔弗雷德身边。
“出于安全考虑,我赞同阿尔弗雷德,安全气囊可能会让你窒息。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布鲁斯。”康纳拍拍布鲁斯的手,“安全驾驶是我的职责,你会看到我的进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康纳的车技实在太吓人,布鲁斯自己放弃了挣扎,“噫,算了吧,我坐后面。”
来时的路,康纳已经有了记录,回去只要相反着走就行。相同的风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从布鲁斯的眼前掠过,城市道路上这么多弯道,康纳他全然记得该怎么开,而且技术也确实比之前好多了,车开起来极其平稳。
布鲁斯在做作业的时候见识过康纳的好记心,没看过的书随便翻翻也能和他无障碍畅谈,似乎什么都会,但无时无刻又处于正在学习中。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康纳,布鲁斯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学什么事情看一眼就会的人,就和程序安排好的一样。
“康纳,你是底特律人吧?那你觉得哥谭这个城市怎么样?”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热闹,不过治安环境和城市卫生有待提高。”
“那底特律呢?底特律是什么样的?真的有很多很多汽车么?”
“底特律啊……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过它,不过我很爱它。车的话,似乎有很多滞销的。”
经济日趋低迷、治安日益变差,但人口基数不算小,这是康纳稍稍混迹了一下底特律学校的校园论坛得出的城市印象。对比康纳所生活的时代,并不能分清孰好孰坏,只能算各有千秋。再加上,他对于2038年底特律的记忆,不过是从前辈们的眼中窥探得,严格来说他从出厂到现在,就没有站在过底特律的土地上。
但出于系统设置,底特律在他心里绝对可以排上前三位,顺带一提,目前为止稳居第一的是卡姆斯基。
“那我可得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去好好看看你的故乡,然后……”布鲁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食指的指腹上微微泛红,“然后你可以带我去底特律逛逛。”
“介绍景点不是我的专长。”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又要说‘我的专长是麻醉护理’了。”布鲁斯将手放回腿上,尽量不去在意,那是昨天晚上他自己用蜡烛烫的,康纳在发现后给他端了盆冷水,让他浸了半个小时。
“那必须的,我可是专业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痛到的。”虽然在正式和人介绍自己属于这个专业前,对于护理,康纳们可能小有经验(如果在警队中的拍档们算的话),但麻醉,康纳可只有一点点理论知识了。
“嗯,我相信你。”手指红是还红着,但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昨晚与康纳关于华夫饼的对话,勾起了布鲁斯对于父母的回忆。在康纳出他房间帮阿尔弗雷德一个小忙的间隙,他将自己的目光抛向了房间里的小沙发,自康纳来后就一直坐那儿陪夜,但在此之前,最常坐在那里看他作业的是他的父亲托马斯·韦恩。
最开始的几个夜晚,他总会将康纳的身影认成是父亲的,如果不是因为康纳额角有个特别醒目的特征的话。那时候他就有所猜测,那么明显的标志简直就像是个标记。他贴近康纳的时候见过,那东西是镶嵌在康纳皮肤里的。
记忆又回到了那天夜里。
躺在他瘫软双膝边的两具体温正在流逝的尸体,两声干脆利落的枪响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边,抬头看到的是那犯罪者仓皇逃跑的背影,和散落在昏暗小巷里白得耀眼的珍珠。
还清晰的记忆告诉他,不超过三分钟,康纳就会踏着踌躇的步子走进这条小巷,像只蓝鸟般重新带给他一些生活的希望。但在那漫长的三分钟里,他感到自己半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在那一瞬间,他能坦然而平静的接受父母的死亡,甚至遗忘了想要报仇的心。他将脱离喜悦与悲痛这些无意义的清晰。
那刻,他感到倒在他的父母板起脸站了起来,他们身上还沾染着血迹。他们不予他关怀,不予他叮嘱,只是与他背道而驰;而他站不起来,连向着他们追赶的欲望都没有,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手将他一推,让他彻底离开了他本就不该拥有的平静生活。一些重要的改变在这时候发生了。
鬼使神差的,布鲁斯从柜子里翻出了母亲送给他熏香蜡烛。蜡烛的主体是黑色的,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南瓜灯以及女巫、黑猫、蝙蝠等一圈万圣节常见图案。因为图案很花哨,所以他从收到这个礼物开始,一共只点过一次,前调是以苹果和柠檬为主。
拿起放在香薰边的火柴,他想也没想就把香薰点燃了。柠檬与苹果的香味随着烛芯燃起的小火苗散出,不过他无暇顾及,只是愣愣地将手指放在了火焰上方。
有些想尝试一下,肌肤被火烧的感觉;有些些尝试一下,把楼梯把手当平行木的感觉;有些像尝试一下,用十指抠挖脖子的感觉;有些想尝试一下,没有保护措施从二楼往下跳的感觉。
那必会是有风在吹,他可以感受到被精心修剪的草坪的柔软。
这么想着,他毫不心软地将手按在了香薰蜡烛上。一瞬间的炙热让他有些胆怯,但这支香薰的熔点似乎不是很高,没到那种一碰就会起水泡的程度。
仿生人属于机器人,他们需要遵守机器人的三原则。着康纳们自然也要遵守,不过他们系统内的三项原则顺序和传统的不太一样。第一条必须服从管理员命令;第二条不许伤害人类,或看到人类受伤而袖手旁观,除非与第一条相冲突;第三条必须保护自己的机体,除非与前两条相冲突。他们康纳的内置三原则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因为他目前管理员卡姆斯基的授意,布鲁斯的优先级别在任何人之上,别说是威胁布鲁斯安全的人了,就算是出于“好意”阻止他保护布鲁斯的,或者布鲁斯自己伤害自己的,他都会将这些威胁到他任务的因素抹除。当然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康纳不会在布鲁斯这个未成年的面前做出暴力举动。
把这当成特殊情况吧。
康纳三不变两步跑到布鲁斯身边,一手握住布鲁斯的手腕,将他的手抬到了头顶,另一只手快速地用两指捻灭了蜡烛。这点小小的温度还不至于伤了他的涂层。
“康纳!”布鲁斯被突然出现的康纳吓了一跳,挣了挣手,发觉康纳的手箍筋了,他连一毫米都没法挪动。做坏事被家长抓包,他选择主动道歉,“抱歉,我只是想试试温度。”
对他明显没讲真话的发言,康纳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检查了一下布鲁斯的伤口。
右手的食指有些轻微红肿,中指也有些发热,并不是很严重的烫伤,得亏蜡烛的温度不高。
“你等我一下。”
从他入职韦恩家的第一天开始,阿尔弗雷德就给了他一堆书,从《如何与青少年相处》到《地震应急措施》应有竟有,囊改许多方面,几乎把居家生活所要注意的,都给他学习了一遍,其中就有烫伤的处理方法。像布鲁斯这样的,把无损创面在冷水里浸半个多小时就好。
将布鲁斯的手按水盆里后,康纳义正言辞道:“我觉得我该把这件事告诉阿尔弗雷德,布鲁斯。”
“别,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想到之后阿福的凝视,布鲁斯就一个哆嗦,如果刚刚进来的是阿尔弗雷德,那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出于关爱青少年身心健康考虑……”
“康纳,我们明天还要背着阿福出去呢,这时候就别去麻烦他了呗。再说这不是有你呢吗?你可是医学生,总归比阿福专业,况且我已经没感觉了,真的!”
“我学得是麻醉护理,当然不会让你痛到。”握着布鲁斯的手,康纳的手也浸没在水盆里,“但我不擅长揣测人类的情感。我的行为不总能起到我想要的效果,所以为了保护好你的身心健康,我会考虑把你自残的事情告诉阿尔弗雷德,他是你的监护人,他比我要有经验。”
布鲁斯相信康纳不擅长揣测情感的话了,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该演变成两人共同的秘密什么的吗?怎么这么死板。
“我这不算自残,连血都没出。”
“哦,那六十度的香薰蜡烛能烫伤你?”
“我不,算了你要说就说吧。”
布鲁斯真没觉得自己在自残,他只是在发泄,发泄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见布鲁斯低迷起来,康纳想调解一下气氛:“那你猜猜看我会不会说?”
“……我不想猜。”
最后阿尔弗雷德没有来他的房间。
那请问阿尔弗雷德知道了这个小插曲吗?他当然知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同意布鲁斯去鱼龙混杂的马戏团看马戏。
老呆在家里可不能排解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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