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返乡

    “封邈，你又要去森林里了？”看到正在收拾包裹的封邈，艾丽好奇地探头看了看，有些羡慕地询问道。一直在思索着什么的封邈猛然惊醒，见到是艾丽，才显示出几分暖意，脸上也挂上了笑容，“是啊，不过明天就放假了，我要先回家，后天才和楚先生去森林里的。”

    窗子开着，阳光下向来安静沉稳的男孩儿显得毛茸茸的可爱，艾丽的脸上不由得一热，不过很快便被另一个消息吸引了注意，“明天，不是还要有半个月才放假的么？”

    “有楚先生帮我说过了，”封邈耸了耸肩，“这样一来，学校自然不会怕我跟不上了。”事实上就算楚涛不管，时常与大师这样层次的专家通信的封邈，也绝对是普通同年生望尘莫及的，更别提被落下功课了。诺丁学院的放假日期要比封邈的学校早上一些，照现在的计划，等他们到了诺丁城，唐三的假期便也差不多了。

    因为柳坤元也就是那位柳殿长的缘故，封皓成与楚涛都极为忌惮，因而从来没有让大师和唐三来法斯诺城来看望封邈，就连前往诺丁城，都要经过森林。这一年来，柳坤元对法斯诺的掌控力度逐渐加强，前任殿长的势力也被一点点清洗，不过出了城以后，除非他亲自跟踪，否则是绝对没办法在旁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探明他们的行踪的。

    说起来，一个不到三十的魂王，尤其是已经五十八级的魂王，竟然会来法斯诺武魂分殿当殿长，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法斯诺分殿的地位其实很尴尬，照理来说作为省城的魂殿，它本应该是子殿级别的，但由于全省包围猎魂森林，需要在边界加派人手，所以反而是边界上的两座中等城市拥有子殿，而法诺斯城却只有一个分殿而已了。这也就导致了虽然殿长的实力高超，但是手下可用的人，竟然只有一个快要突破为魂王的魂宗，其余的人就算实力比楚涛高些也有限。那个人也不是敏攻系的，完全没可能悄无声息地跟上他们。

    封邈的神色有些复杂，之前柳坤元忙着掌控分殿，分|身乏术，所以那些跟踪者被楚先生轻松甩开。不过对方看起来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根本不怎么着急，甚至时常跑去自己家中拉着父亲闲聊，仿佛真的没有要动手脚的样子。不过封邈可不会相信这些，前几天法诺斯魂殿的一个副殿长换了人，正式表明柳坤元完全掌握了魂殿，现在他没了后顾之忧，会不会亲自对他们下手？

    “记得帮我带些可爱的魂兽回来。”封邈走出宿舍时，趴在床上的艾丽还不忘叮嘱。封邈笑着答应了她的请求，眼神里有着对方看不懂的坚定。这些日子的美好大概总有一天会到尽头，而现在的封邈，甚至还没有能力加入到这场博弈之中。如果没有父亲和楚先生，别说亲自出手，大概那位柳殿长随便派一个人都能够掳走自己，而这正是痛恨成为累赘的封邈完全不能忍受的事情。

    或许，自己真的需要更加努力了。

    柳坤元并没有在路上袭击，然而封邈异样的沉默让楚涛没有办法不去担心。当赶走了第三群围过来的斑斓猫之类的小角色后，他忍不住温和地询问道：“你有心事，是不是？”

    “楚先生，”封邈望着四散而逃的小家伙们出神，低声问道，“古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说是古家，倒不如说是五个家族的共生。”楚涛似乎并不惊讶于封邈的问题，“古，蛊，谷，柳，竹，三骨为本，柳竹为副，古家被统称为古，却是一个尸骨的骨字变形，但凡是真正的古家人，武魂一定是要与骨头沾边才成，而三骨并非是其中三个家族，而是指武魂的三个发展方向。以远古古字为姓的，意味着是走控制系的；以虫蛊蛊字为姓，则是走战斗系；至于稻谷的谷字为姓，便是辅助系了。”

    “虫蛊，那是什么？”封邈愣了一下问道。楚涛摊摊手，“呃，听说是很久以前流派存在时，所有的一种选择魂环的方式，据说所选取的魂环来源全部都是带有毒性的虫类魂兽，少有的非虫类也一定拥有剧毒，而可以使用这种方式的武魂也必须拥有一些特定的性能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还是去问大师比较靠谱。”

    “那么，柳竹两家呢？”看出楚涛的尴尬，封邈不由得失笑，一时间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仿佛他们还是在图书馆探讨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而不是在说那个可以轻易压垮他们的庞然大物。“柳竹两家是古家的附属，但是事实上却也并不仅仅是附属而已，古家向来是只和这两家的人联姻，生下来的孩子如果是骨类武魂，则会归入古家，如果不是，则会进入另一方的那个附属家族，至于柳竹两家的人则可以对外婚配，但是生下来的孩子却一定要带回这两个家族。这也是古家为了保证武魂传承却不至于只能近亲结亲所想出来的举措。”

    “真复杂啊。”封邈呢喃道，“我父亲姓封不姓柳也不姓竹，我也没有进入古家……母亲回去了，我也要被他们带走，这个古家，难道就真的这么霸道不成？”

    楚涛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封邈真正的真相。他从没有想过封皓成会这么信任自己，以至于告诉了自己一切的前因后果，甚至是那个会惹来所有人觊觎的秘密，而一切的缘由，也不过是因为封邈说过自己可以相信。封邈并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你可以与他一同承担这一切。他无数次想要开口劝导封皓成，可是从来没能真正说出口。

    在父母眼中，哪里会有孩子长大了这回事？更别提封邈今年才七岁而已。

    “别想这么多了。”他拍了拍封邈的肩头，“姓柳的是殿长，不可能轻易离开，而他那群手下可没那么容易留下我们。唐三已经快十七级了，你和小舞也在十六级待了很长时间，你们的进步速度可以算是我所见过最快的了。用不了几年，大概只凭你们这些孩子，都能让那家伙吃亏的。”

    想起他们几个堪称神速的进步，封邈也不禁笑了起来。武魂觉醒后，他便察觉到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存在元素的，但是基本上并不存在那种他们可以利用的活泼类型，而是留滞缓慢，因而尽管不能像以前那样直接提取吸收，却也可以在冥想中利用精神力勾取帮助魂力的产生。在之前的世界中，因为元素活泼，积累方便却更难控制，所以冥想方式更偏向精神力的锻炼，毕竟只有更强的精神力才能更好的指挥那些总是蠢蠢欲动的元素们，在以前的位面，相同的魔力或者说是魂力积累，需要的精神力可是大大超过斗罗大陆。这里的冥想方式更偏向魂力修炼，封邈并没有见过这里高级的冥想方法，不过即便是大师的那一套，也无法在精神力的锻炼上与他相比，而更高的精神力更是有助于他的魂力的高速修炼，所以他才没有被唐三他们落下。

    不过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利用这种方式来冥想了，唐三有他自己的传承，小舞则是不锻炼魂力也在急速增长。特尔恩斯位面里只有少数人才能成为魔法师，便是因为天赋的原因，换算到这里便是先天魂力，先天魂力太低的人，用这样的冥想方式反而还不如普通方式，大概也只有七级以上，这个方式的优越性才能体现出来的。

    他相信十几年后的自己一定会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关键是，古家会给自己这十几年么？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却也是一个封邈必须面对的问题——这不掌握在他的手上，他所能做的，唯有在对方给予的有限日子中不断努力。

    当来到诺丁城时，就连大师都对封邈的修炼之狠吃了一惊。封邈的修炼或许还不到极限，但是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极限的修炼实在是太过于为难他了。按照大师的理论，唯有十二三岁的青少年才应该这样做，毕竟，那个时候才是他们发育最快的时候，精神毅力也趋近于成熟了，六七岁的孩子，应该还是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

    封邈是按照唐三的强度来要求自己的，但是唐三的玄天功本来就对身体的强化有着极佳的效果，这种附带就跟封邈的冥想方式对精神的加强一样显著，更何况大师给唐三制定的训练强度就算不是极限，也一定是让对方能够感到有压力的，因而根本不具备可比性。不过楚涛也告诉过大师古家的事情，所以大师除了感慨和愤怒无奈，却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了。

    大师知道古家和武魂殿的关系并不像传闻中那么紧密，倒是偏向联盟更多，甚至连普通的联盟都不如，但是相比起来，自己这个被武魂殿赶出来的废人，岂不更算不了什么？

    武魂殿……

    好在封邈刚刚开始这样训练了一天，唐三便已经策划着要回家看看了，小舞也要跟着去，连带着封邈也被他们拉了去。大师暗自叮嘱唐三劝说封邈别这么拼命，大师有理论第一之称，他所制定的计划自然也是最为合理的，他要的并非是一两天甚至一两年的修炼，而是一辈子的，封邈虽然还不到极限，不至于伤了未来的潜力，但是也并不利于日后的提升，有张有弛，循序渐进才是最为重要的。

    唐三是个成熟懂事的孩子，和封邈也更能谈得来，大师这才算放下心来。

    “还有多远啊？”小舞东张西望，朝唐三询问道。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走了足有五六个钟头，虽然他们身体素质都很不错，所以并没有劳累之感，但是小舞一直好奇唐三家的样子，因而还是恨不得马上就到。

    “就快到了，看到那边那座山了么？我们圣魂村就在山脚下。”唐三看到熟悉的山脉，也不由得有些兴奋了，诺丁学院虽然不限制学生进出校门，但是却规定晚上必须在学校里面居住，还有老师来每天查房。唐三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父亲了，若不是他不可能在一天之中来回，大师也不会为这些事帮他请假，他早就偷偷回来看看了。一年不见，真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忘记做饭，饮食休作还规律么？

    因为上一世是一个孤儿，唐三对这份亲情可是极为看重。小舞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很敏感，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唐三的心境，一时间神情有些晦涩，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些羡慕亦有些难过的感觉。唐三心情激动，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封邈却是看在了眼里，他犹豫了一下，拉拉小舞的袖子，微笑着说道：“终于到了啊。”

    “是啊，我们到了。”唐三摸了摸腰间的装有带给父亲的崭新铸造锤，新衣服，以及几瓶好酒的二四桥明月夜，唐三眺望着村庄，一种雀跃与温暖之情油然而生，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家乡，有家的感觉真好，就算家中只有父亲与自己两个人也一样。

    “真的不远啊，唐三，不给介绍一下哪个是我们家么？”封邈也将目光投向唐三望去地地方，笑着问道。

    “我们家？”小舞愣了一下。

    “唐三的家不也就是我们两个的家么？”封邈仿佛再自然不过地说道，“我是独生子……不过有你们两个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岂不是更好，还白的了新家呢。”

    小舞眨了眨眼，封邈说话向来谨慎，从来没有把话题说得这么僵硬无序过，但是她却头一次有种想要哭的感觉。她明白，这是他给她和小三的承诺，他们三个便如同真正的兄弟姐妹，再不必担心那些孤独。

    或许疯子说的并不巧妙，但是他是真正看出了自己的落寞，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伸手，给予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她知道小三现在还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已经决定无视他的意见了，不管怎么样，他们三个，一定会比亲的兄弟姐妹还要要好的！

    “疯子，”她豪迈地甩了甩自己的蝎子辫，眼睛不怀好意却又显得极为无辜，“疯子，干嘛笑得这么好看，你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吧……嘛，什么时候勾搭个小姑娘回来啊？”

    封邈失笑，昨天，唐三关于小舞与狐狸精的言论他也听过，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唯有唐三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面目呆滞，封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家“占为己有”的行为他倒不在乎，反而更感温馨，倒是狐狸精……天啊，封邈和狐狸精，想想都觉得世界错乱了。

    这个词真的只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不要随便乱用啊！

    好在他们已经走到了村口，唐三连忙打断两人的胡闹，指指村头小房子顶上破落的牌子，唐三笑着说道，“看，那就是我们家。”

    家在眼前了，唐三愈发激动了起来，几步便迈到了家门口，他们家向来没有关门的习惯，唐三三步并作两步，推开了房门，跨入屋中。“爸爸，我带着同学回来了，他们……”唐三兴奋地大喊道，想要告诉那个一年没有见过的男人，他交到了两个比亲兄妹还要亲密的朋友。

    小舞从来没有见过唐三如此情绪外放，不由得好奇地与封邈对视了一眼。封邈深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也被唐三感染了一样。刚才虽然是为了安慰小舞，但是他说的也并不完全是假话，唐三与小舞是他除了父亲和楚先生之外最为亲近的人，就连大师也是尊敬更多些。或许他并没有办法像信任父亲那样相信依靠他们，但是说他们像是自己的亲人，却也并不算过。与唐三的相处极为默契舒服，而活泼的小舞更是让他愿意当做亲妹妹来宠，之前或许还有些陌生，但她这一次的落寞与无助，是真正让他感到了心软，想要保护她，想要成为她的亲人，让她永远是嬉笑着叫他“疯子”，而并非在寂寥中发愣。

    他微笑着，既鼓励小舞，也告诉自己，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所有人的家。

    这里很凌乱，房间也要比他曾经住过的最破烂的房子还要差劲，家具也是破旧不堪，但这里是唐三生长的地方，因而让他天然便感到亲切。他明白唐三的心情，那就和自己奔入家中的心境是一模一样的。家，从来不会因为简陋而失于亲情，亦不会因为辉煌而挤走温馨。重要的是家里等待着他们的人，或许唐三的父亲如他所说的脾气不好，但是封邈相信，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唐三的父亲也是深挚爱着他的宝贝，他的儿子，他的骄傲。

    父母亲情，这是无法割舍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