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以我旧伤慰新(心)伤(3)
“没碰上。”唐山海摇了头,怅然道,“做得再漂亮有什么用,苏三省这一来,直接将军统上海站的根基都毁了……”恹恹地叹口气,唐山海打起精神,将自己早前和陶大春准备在这天晚上毁烟土的计划以及今晚特意通知陶大春苏三省叛变消息的经过都对陈深简单说了一说,说完之后他仍是满脸忧心忡忡,“可是,他好像中枪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事,能不能及时通知飓风队撤退……”
“没被苏三省抓到多半是逃出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倒是你……”陈深指指唐山海的鼻子,没忍住恨恨地刮了一下那小巧的鼻尖痣,“这么冒险去传递消息,胆子还真大,我都这么告诫你们别轻举妄动了……还好老天保佑,苏三省没怎么怀疑你……”
“我看他不是不怀疑,只是……”唐山海蹙眉,回忆起苏三省当时对自己的举动,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总之,这个人很危险。”
“是危险。以后别跟他靠太近。”陈深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唐山海又喝了几口牛奶,无意识地舔了舔唇,那道奶白被舔浅了一些,还是顽固不舍地沾着唇不肯完全消退,看着有点奶气。始作俑者浑然不觉,只一味地神色凛然起来,“飓风队那边暂时没什么消息,我也做不到什么了。可是有一件事我还能尽力挣一挣,军统上海站的资金来源还没有切断,如果这条线被行动处抓了,不但以后军统上海站的重建会有困难,还会白白便宜了特工总部。平时这条线是曾树掌握的,曾树在毕忠良手下撑不了多久。我有紧急中断这条资金来源的联络办法,只能用一次,一定要赶在曾树吐露这条线之前先切断这条资金链……”
陈深抬了抬唐山海要放下来的牛奶杯子,望着对方唇上的那抹奶白,压下要直接用手指抹去的冲动,“……这件事是很重要,但是现在你不可能出去,毕忠良不止是派了那两个人盯着我们,公寓附近应该还有别的暗哨,他们没敢靠太近,但你该感觉得出来吧?这时候我们更应该以静制动。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精神足了,才有力气做那些事。”
“可是……”唐山海要把牛奶杯放在床头柜上,与陈深争辩,陈深拦了他的动作,固执地将杯子又按到唐山海手里,把药片对着他的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对曾树就这么放心不下,我想他好歹是一个区长,不至于连一夜都熬不住吧?”陈深极力轻松地笑道。
“这可说不准。你不是说军统的人什么德性你见得多了吗?”唐山海一个眼风睨来,陈深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谁还没有说错话自搬石头砸了脚的时候啊。
陈深笃定了,唐山海这时的状态,只需要一件事,就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定下心来休息。
唐山海还要摇头,陈深摆正了脸色,承诺道,“我帮你。明天早上,我帮你去甩开这些尾巴,让你去切断这资金来源。”望着唐山海眨巴眨巴不敢相信的透着几分稚气的神态,陈深又加了一句保证,一个条件,“真的,我说到做到。但是,”他将牛奶杯又往唐山海手里塞紧了点,“你先把这个喝了,然后躺下来,闭上眼睛,安心休息几个小时再说,好吗?”
“你真的会帮我?”唐山海低头看着牛奶,还有躺在陈深手心的两片药。
“当然。”陈深另一手托了唐山海那只受伤的手来察看,已经有些凝血了,血糊糊的一片,惨不忍睹,“我为什么要骗你?”
“好。”唐山海闭了闭眼,先放下牛奶杯,拿起陈深递上的药片一起扔进嘴里,又举了杯子,先喝了一口咽下药片后,再仰头将大半杯牛奶一口气灌了下去。
“哎?”陈深猝不及防地瞪了眼睛,“开水才冲的没多久,你不怕烫的啊?你平常喝东西不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吗?”
唐山海放下空杯子到床头柜上,转向陈深,一边说话,一边习惯性地舔着唇边沾染颜色更深的奶白,“心里凉,想多灌点热的,还好,没多烫口,不然我也不会全喝下去。”
陈深不怪这人了,手上小心托着唐山海那血手,眉毛拧得倒像手这么惨的是他自己似的,缓缓出口,“疼吗?”
唐山海低眉,不摇头也不点头,脚上轻轻晃晃地,以鞋尖点了点陈深的小腿。
“怎么了?”陈深关心地问。
“你给我套上的袜子太厚,鞋有点紧,穿着到现在都不舒服。你怎么买了这么一双鞋?”唐山海低声说,也许是力气不够,全身疲乏得很,又或者安定的药效开始发挥,困意涌了上来,说出的话中气不足,还带了不自知的软糯,仿佛撒娇的口吻。
陈深失笑,手上将唐山海的双脚抬上来,放到自己腿上,“我给你脱了行吧,我的唐大少爷,这可是我最贵的一双鞋了还被你嫌弃……”
陈深走出房门,脸上的笑意俱都消失。徐碧成赶紧进去看了看,唐山海已经躺下了,呼吸清浅而有规律,显是睡着了,就是不(太)安稳,眉头还微微皱着。陈深已经给他盖了被子,严严实实地压了两层。
陈深带了李小男的家用医疗箱进来,坐在床边,挽起唐山海那只受伤的右手,总算能好好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了。刚才想给还清醒的唐山海上药,又想他早点休息,他面皮那么薄,再忍着疼被人处理伤口,精神只会更差。所以陈深就特意等唐山海吃了安定睡着了,才给他上药。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唐山海眉心皱得愈发紧,嘟囔了几句什么,好像是嫌疼。幸好安定吃了两片下去,药效重了点,唐山海半睡半昏的并没被折腾得又醒过来。
眼看手上包扎好了,陈深和徐碧成这才略放了心,愈发轻手轻脚,关了电灯,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陈深走在客厅那边,朝徐碧成招了招手。徐碧成过去,还没发问,陈深就一脸肃容,不容辩驳道,“你今天晚上警醒点。我还要去行动处看看,假如有什么……意外情况,我随时会打电话通知你,唐山海暂时醒不来也没什么,接到我电话只要我说有个问题想问问唐队长,你马上挂电话带山海走……”
“还有你……”陈深一指一旁待着没离开过的李小男,“你也一起走!”陈深先后报了两个地址,让他们去前一个地方停车,去后一个地方落脚,过两天自会有人联系他们带他们离开上海。
徐碧成越听越不对劲,“陈深,你这是,有什么事的话……要让我带山海还有李小男就这么跑了?”
“这是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如果我没打电话,早上你和山海去那家早点摊吃早饭,咱们都去过的……”陈深兀自一笑,眼如锋刃,雪光闪亮,“你可别把我打算过让你们跑路这话对山海说,不然……”
徐碧成轻哼了声,并不很排斥陈深这样的做法。他和陈深是一样的想法,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唐山海的平安。
李小男一直默不作声,陈深走到门口,唤了一声,“小男。”语气比平常温柔许多。
“嗯?”李小男想着什么,回神应道。
“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先去你家说话。”陈深冲徐碧成一抬眼,“在这儿守着唐山海好好休息,随时等我消息。”说着与李小男一起走出唐山海的家,去了对面李小男的住处,关上了门。
徐碧成将自家的门合上,心乱如麻地看了看卧室,呆立许久,还是去了卧室,来到唐山海的床边,注视着唐山海昏暗中的睡颜,听着对方的呼吸,握着唐山海一只手叠着自己的掌心,趴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起来,半梦半醒地等着即将到来的任何异动。
李小男让陈深坐到客的沙发上,自己先倒了杯八宝茶递给他,笑容明媚道,好像什么事也不知道,“来,喝口茶安安神吧,我知道,抓人呢,是很危险又费神的事,喝一口吧。”她又看看陈深衣服上那些时不时的血手印——应该都唐山海留下的,方才这俩在屋子里动静那么大,不知道过了几招,唐山海留了这些“纪念”自是十分不奇怪,“你这衣服也换下来给我洗吧,都那么多血了。”
陈深没接李小男的茶,低头看看身上的血迹,就近摸了摸胸前的一块血斑,动作轻柔,神色温柔得要出水似的。他一抬头,对上李小男就是面上沉沉无一点笑意,李小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你是我男人是我的英雄啊。”李小男理所当然道。
“老百姓都知道,特工总部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是汉奸是坏人。”陈深有些疲惫地说。
“不是的,我知道你是好人。”李小男手里捧着八宝茶不肯放下来。
“李小男,我不会问你是什么人。”陈深眼神望着别处,并不想直视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姑娘,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做的事是伤害她——为了避免将来更大的伤害,“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汉奸,不管你是不是只是一个明星公司的小演员,我们都是不可能成为一家人的。我有我的承担和责任,我想,你也有你的。我们不该这么互相纠缠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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