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掩护
毕忠良没回答陈深的疑问,“你呢?”眼风抬过来。
陈深思考着着毕忠良的用心,对方也不打算让他偷懒下去的样子,追问着他对自己怀疑唐山海是何想法。
陈深皱眉努力思索,“他要是跟刺客是一伙儿的?他为什么还要救你呢?”百思不得其解地反问,也想让毕忠良明确意识到,昨晚是谁救了他那条老命。这个老毕,疑心都用在救他命的人身上了,自己也好,唐山海也好,……嗯,虽然直觉还都该死的准。
“如果他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杀吴龙呢?”毕忠良逆向思维地问。
陈深一愣,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为毕忠良的逻辑而鼓掌,“那以后,我可得注意了,谁要杀你,拿你顶包让你直接死就好了,省得你要说我救了你而杀的那个人其实是想被我灭口。”
毕忠良寒光一扫,却一时哑口无言。
陈深拍完手又拍了下桌子,清了清嗓子,又一本正经道,“咳,我也是开玩笑的,你只要注意,以后别对我也采用这种逻辑就好了,对别人我是无所谓的。其实呢,你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吴龙昨天匆匆来找你,那么急着要见你,说不定就是要告诉你行动处有军统的人,甚至名字都知道了,所以呢,唐山海才那么急着的第一个站出来把吴龙挪到一边儿去不打扰放烟花,就是怕吴龙先说出了秘密……嗯,吴龙对唐山海的样子看着不像认识,不然不会那么乖就跟他到一边去,所以如果唐山海是军统的话,吴龙掌握的消息应该也是不涉及他本人的,那就是说,……”
陈深推理得兴致盎然的,“应该是咱行动处内部至少还有一个除唐山海以外的军统,这人才是被吴龙掌握的消息,唐山海为了掩护这位战友,所以不惜想办法先稳住这吴龙,然后再在袭击时看准了时机,在黑暗中那么远还能清楚判断那枪射过来的目标——哇塞,他是不是有火眼金睛啊,有这本事在行动处不太屈才了么应该去特工总部啊——然后准确地在子弹射来的时候让吴龙往你面前一扑,一枪命中,瞬间死亡……太厉害了这手段啧啧……”
确实,陈深这么正话反说的推理,让毕忠良明确了自己的推断离谱得有多么厉害,那么多细节都想成是唐山海提前安排好的话,也太高看他太吓唬自己了。
其实毕忠良昨晚也想到了陈深提到的这些,可是那种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怀疑,是无论多少能证明对方清白的证据和细节摆在面前都无法忽略的,就如同……
就如同他对陈深的无法消弭于无的怀疑,只是或浓或淡地存在着或者说,他也在有意识地想要淡化这份怀疑,但这已经太违背他现在的天性了。
“你记着,一个人的破绽越少,就越危险。”毕忠良笃定道。
陈深看了看他,从他的目光里看不出一点动摇或者放松,于是很乖巧地点点头,一起身,即刻就是一蹦三步远。
“干嘛啊?”毕忠良皱眉,“又皮痒了?”
“不是你说破绽越少越危险吗?我啊,觉得你的破绽最少了。”陈深笑呵呵道,“好啦,我知道了,我去施展美男计,为我们的毕大处长去和唐山海搞好搞好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这位前同事同时也是现同事的家伙有什么不一样的底细。”
毕忠良望着陈深即将扬长而去的背影,也猜测着他将去的地点,立即叫住了,“等等。”
“又怎么了?”陈深不满回头。
“你先把唐山海给我喊过来,我要跟他也说点事。”毕忠良道,想不能给这俩家伙串供的时间,他得试试唐山海为什么要瞒着与陈深的这一段前同事关系。
“哟,不是说让我去演美男计嘛,你想亲自上啊?你这姿色可比我差点……是不是咱唐队长的上等姿色让你觉得还是你自己上比较好啊……”陈深一边跑一边躲开了毕忠良忍无可忍丢来的铅笔,顺便还有毕忠良的一声催促。
“快点啊。不然这月,哦,这月好像已经给了,够不够用还两说呢……下个月我就不给钱了!”
唐山海刚出二分队队长办公室,今儿一身深色西装,一样身材颀长风姿卓然引人心折,一双大长腿走路带着风就抬眼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陈深。
“陈队长……”唐山海刚开口想请他去自己办公室喝茶,陈深已拉了他的手很自然很不要脸地一把捞过人来结结实实搂在怀里,然后以身体挡着,在唐山海手背上迅速敲了数下,长长短短不一的节奏似乎有着某种规律性,唐山海即刻意识到什么,是摩斯密码的节奏。
“哎呀,唐队长,正好啊,老毕说要找你谈话呢,快去呗,不然我下个月就没人救济了啊,金主不讲道理我可真没办法……”说着话的时间内,陈深已经在唐山海的手背上用那些敲打迅速传递了自己要传递的信息,无非六个字,“黄埔,打架,尴尬”。
是毕忠良要找自己谈话调查?唐山海迅速抓住了重点。
“老毕疑心你杀吴龙,查我们底细。”走到了一分队队长室门口,陈深极低极快地传了一句给唐山海,而后大声拍了下唐山海的后背,“别愣着啊,唐队长,能有什么事啊,你昨天救了老毕,说不定他想拿点什么好东西犒赏你,哎,我跟你说,可别跟他客气啊,能拿就多拿点,不然等他下次大方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陈深话说得太大声,毕忠良坐办公室都听到了,甚至他都好像听到了同一层楼办公室里的下属们的窃笑声。
小赤佬,最近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毕忠良在陈深走后就起身去摆弄钱秘书刚送来一黄山松盆栽,阴沉着脸一扫门口,唐山海长腿跨进了处长办公室,毕忠良下意识地就堆起了笑。
“处座。”唐山海唤了一声。
“山海啊,不管陈深那臭小子说了什么,我先告诉你一个事实,他这个月包括下个月都绝对不会再有来自咱行动处处长,也就是我本人给的救济了,不然我跟他姓!”
毕忠良正装模作样地给黄山松剪枝,其实他也就在唐山海进来前才拿起了剪子。
唐山浓眉扬了扬,眼珠一转,似向外瞧了瞧,笑意微展,乖巧应道,“是,山海明白了。需要我转告给陈队长知道吗?我听扁头说陈队长最近跟他们赌钱输了都是赊账的,说下个月还。”
“别管他,下个月我就等着看他哭穷呢。来,坐坐坐。”毕忠良放下剪刀,指着黄山松道,“钱秘书刚给我弄来的,说整得刚刚好,近期都不用怎么修剪了,我也想不修正好省麻烦事儿啊,可是看着总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是忍不住动手了。我自己的东西,总还是要经自己的手弄弄才舒坦。还是李主任说得对,可能我就是这个劳碌命啊。”
“话也不是这么说,”唐山海在毕忠良桌子对面坐下,唇角的弧度无可挑剔,“这盆景是处座你自己的,自然想怎么剪就怎么剪,旁人怎么说,都管不了你自己的东西嘛。”
毕忠良与他对面而坐,有些头疼道,“山海,昨晚那事,李主任很不高兴啊。”
“是,舅舅本来难得那么高兴的,谁知一放烟花就来了这么一遭,听说周太太连惊带吓的精神都不大好了,周市长也很光火。”唐山海脸上也满是真心实意的遗憾忿忿。
“好好一寿宴,愣是被一场刺杀搅了兴致,烟花都没放得完,子弹枪声倒是听了不少,还死了总部好几个人,包括一个什么副科长吧,孙秘书躲避袭击时都受了个小伤,……结果我们行动处那么多人追出去几里地,连对方一根毛都没逮到,只知道总共不超过五个,分散逃跑,比老鼠都逃得快……”毕忠良叹了口气,脸上现出愁容,“我们连是哪方干的都还没弄清呢……”
“对方动作太干净利落了,应该是早就谋划好的。就这行动力,要说到底是哪一派干的,其实也没那么难猜。”唐山海似是尝试着为毕忠良分忧。
毕忠良听到这话抬了头靠近一点,“那,山海,这事是哪方人做的,你有什么想法啊?”
唐山海规规矩矩坐在那儿,双手自然交握摆在桌上,不像陈深总是闲不住老要拿着毕忠良的笔玩,坐也没个正形。
“目前在上海,与日本人和我们新政府不对付的较成规模的党派势力,无非就两派,国民党军统和中(共)地下党……”唐山海正襟危坐,逐一认真分析起来,“听说被日本人灭门的杜老板也有残余势力留在上海,时不时暗中做些让人不痛快的小手脚,不过既然是苟延残喘的一点余孽,那些手脚都不值一提,这些人说白了也就是江湖小混混,小心翼翼苟且偷生还来不及,在没了杜老板庇护的上海滩,已经没有能力也没有胆色来冒如此巨大的风险组织一次这样的暗杀。昨晚那伙人听枪声都知道他们枪支专业齐全,装备不菲,训练有素,而且撤退迅速有序,远非黑(道)中人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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