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唐山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倒了半杯酒,轻轻摇晃着,金黄浅淡的液体被禁锢在那一小方透明的牢笼中,细微的挣扎只让自身的香味愈发诱人的挥散开来。头部又一阵细密的隐痛袭来,唐山海灌了一大口酒杯里的液体,微蹙了眉,希望借着酒精的作用镇压下这份不时泛滥的头疼。
徐碧成站在窗前,看着华懋饭店的许经理带着服务员拎着装满了大部分没怎么动过的残菜剩汤的数个精致带盖竹篮,坐上饭店专用的送餐汽车离开了。
山本原走后,徐碧成和唐山海到家歇了没一会儿,唐山海刚洗完澡换了身家居服,华懋饭店的许经理就和几个服务员就专车送了一大桌菜过来,说是山本原早就定好了包厢,后来又打电话通知不去饭店了,让饭店把菜直接送到唐山海家,还特地加了几样羹汤煲粥,搞得唐山海只好重新穿上了干净的三件套来接收这从天而降的一桌子菜。上海沦陷后,华懋饭店就被掺进了日资背景,连特工总部都有一部分入股,是以特工总部以及日本的在沪机构很多工作人员日常聚餐会面经常的第一选择就是华懋饭店,而华懋饭店的许经理也与特工总部不少要员以及日本机构的工作人员认识,唐山海可以不给山本原面子,却不能不给送上门笑脸迎人的许经理留两分情面,今日若自己硬是拒绝这桌菜,许经理在山本原那里不好回话,本是唐山海与山本原之间的龃龉,倒连累许经理这个第三方不好做人,说不过去,况且毕竟以后常去华懋饭店还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做了熟人也不能留什么尴尬事。略一思虑,唐山海就没有拒绝,让徐碧成和自己坦然在许经理与几个饭店服务员的伺候下享用了这一顿。徐碧成一边吃一边感受着旁边一堆人殷勤待命的气氛,蓦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和唐山海在唐家大宅吃饭也是一堆下人随侍一旁的森然肃穆的情景。菜式都是偏好唐山海的口味的,只是太多了,两个人每样拣一两口也就差不多了。唐山海没胃口,不过喝了碗银鱼羹加半碗海鲜粥另外吃了几口蔬菜就放下了筷子,徐碧成食量也不大,何况知道这是山本原送的他也没多大兴致,草草吃得六七分饱也住了嘴,吩咐许经理他们收拾碗筷。
“山本原让许经理送菜过来,倒是知道你的脾性。”徐碧成看许经理的车子走远了,又观察了周围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在此盯梢的不明人士后,转过头看到长沙发上闭目的唐山海,哂笑的表情变了变,急急加快步伐来到唐山海的身后,双手探上对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疼得厉害?”
“有一些,还能忍。”唐山海一只手抓住了徐碧成的手放下来,微侧了身体,挪了挪位置,偏了偏头看徐碧成,目光里是少见的冷淡和疏离,“这些都不重要,你是不是还有些话该对我说?”
为什么陶大春对陈深下了杀手?为什么没有按照我之前吩咐的一击即撤?唐山海觉得徐碧成应该看得懂自己的意思。
“什么?”徐碧成知道唐山海总会问的,从去医院的路上到回家的路上,徐碧成一直在考虑自己该怎么说。现在,他想好了。
“你问我什么?”唐山海略睁了眼睛,黑白分明的,虽然他是要质问的,可面对徐碧成这样亲近的身边人,他没法真的不近人情地放出威压的声势,不自觉就软了几分,于是总显得多了几分无辜的孩童气。
“如果你是说今天刺杀陈深出现了意外的事,那得问陶大春,我只负责传达你的意思,他才是真正的执行人。你说过,无论何种任务,执行过程中免不了出现各种意料不到的情况,很少有事情能百分百按照原计划不出丝毫差错地完成。”徐碧成放开手,转回来,坐到唐山海侧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你……”唐山海放下酒杯,直直看着徐碧成,“当时陶大春的布局和路线摆明了是要真的刺杀陈深,紧追不舍,如果他有听进去我的意思,绝不会是这样的手法。现在造成了几个人员的受伤已经够幸运的了,不然一个不慎就白白牺牲多少年轻的生命,你知道吗?”最后一句话有些后怕的意味,与其说质问更像沉痛。
徐碧成的眼眸不像唐山海是那种纯然的黑色,有些深棕色,他对上唐山海的视线,从那双睁大的漂亮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身影,他希望这双眼睛里永远有自己的脸孔,也只有自己,光是这点肖想,就足以让徐碧成坚定地面对任何人的施压,包括唐山海自己,也不能让他对这份坚持软弱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是如实传达了你的意思,至于陶大春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他是有其他执行上的考虑呢,为什么你这么怀疑我,却不怀疑陶大春?我还想问问陶大春,为什么不顾你的安危,一意孤行杀陈深却害得你受伤了?”
唐山海抿紧了嘴巴,从徐碧成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心虚,这样坚定的理直气壮让他一瞬间也不由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真的应该怀疑徐碧成吗?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的人?
“好,下次我会亲自见老陶,问清楚情况。这次……也算是将错就错,毕忠良对我的怀疑会更少些罢。”唐山海起身,决定不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脱了外套,开始说另外的事,“明天去行动处可能我会出勤,中午饭你自己吃。”
徐碧成极自然地上前帮唐山海拿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再返回来,“下午让毕忠良匆忙赶回行动处的所谓重要人物就是南造云子吧,扁头没听清,我听阿庆说毕忠良是说了什么云子的。这南造云子动作也挺快的,如你所料,在她手上发生这种事,又查到行动处也有人遇刺,果然会立即去行动处要求配合协助调查。不过,她明天真的会指名让你去李公馆调查?”
唐山海去卧室换家居服,扯了领带,细长白皙的手指一颗一颗地从上往下地开始解马甲的扣子,“没估计错的话,南造云子今天应该找毕忠良和陈深去调查过一番了。李胜远之前总说李全成虽然帮日本人做事但又一直疑心王盛早另拜了个日本人的山头想跟李全成别苗头,李全成有心除去王盛却没那个能耐,如今李全成出事,南造云子等人的登门调查自会让李胜远如惊弓之鸟,他内心已不相信这些日本特务的调查,不敢明着反对,那就只会提出找他信任的人……”
徐碧成看着唐山海的手略微走神,却也把对方的话听进去了,“目前你就是他最信任的人。”徐碧成点头,“你来南京也就这十几天,一个多星期前我们吃饭偶然碰见王盛约个日本人吃饭你就能猜到他和那个日本人有猫腻,几次和李胜远交往后套取了不少消息,才能顺利定下这个计划。”他走近唐山海的背后着意接过了对方脱下的马甲,攥在手心里,眼里带着狂热,可在唐山海转头的一瞬间,徐碧成的面上只剩下了苦闷的自我厌弃,“幸亏是你来了上海,山海,换成我,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些的。我很怕,这么笨的我,会很容易连累到这么厉害的你……”
以退为进,徐碧成知道,适度的示弱,用在唐山海身上,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了。
“没有这样的事。”唐山海看到徐碧成低着的头,刘海垂下遮挡了对方的眼睛,蓦然记起了以往徐碧成在军校被人排挤时沉默的表情,不由反省起自己方才对徐碧成第一时间的怀疑,都没有找陶大春问清楚就直接质问徐碧成,确实不妥了。唐山海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徐碧成的肩膀,“成子,你不要这么想。”当唐山海唤出这个称呼,表明他对徐碧成已是全然的信任与疼惜,“你不笨,只是有时候太紧张了,否则你也通不过戴老板的考验跟我来到上海,即使你不是资深专业的特工,可是能得到戴老板的首肯,至少证明你是有能力的。收集信息没有什么特别难的,无非是多听多看,像我们初来乍到,就是多跟人交流啊。至于整理线索综合情报这种事,你没有特意学过,自然不明白,可那不还有我吗?如果你什么都会,戴老板何必要派两个人来上海,派你一个人来不就行了吗?”
唐山海此刻身上着一件白衬衣,衣领的扣子刚刚被解下了,无意地露出了一点锁骨,随着他的举动敞开的领口微微移动,好似那块白皙的肌肤也跟着移动了,徐碧成眼光略一探究就能从那散开的衣领缝隙中瞧见更深处更多隐蔽在白色布料下于灯光的抚摸中泛着光的细腻肌肤。
徐碧成笑了,因为唐山海的笑容,也因为他的话,“其实说真的,如果我一个人都可以干,戴老板肯定是不愿意放你这个大宝贝出来的。”
唐山海侧头斜了他一眼,一抿嘴,又习惯性地舔了舔唇,红润的色泽灯下更添了几分颜色,不,应该说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让这个屋子增添了许多颜色,“说什么呢?”
徐碧成突然扑进唐山海的怀中抱了对方一下,肩膀微颤,让唐山海没有推开他,然后他抬首,下定了决心般,像讨好,更像寻求勇气,“我想好了,山海,明天如果你中午出去,我就约柳美娜吃饭。她对你和我都有好感,也愿意说很多话,我想从她下手开始学着怎么和别人说话收集有用的信息,应该比较容易。”
唐山海眉毛一挑,眨了两下眼睛,“柳美娜……”唇角的弧度弯了起来,带着浅浅的愉悦,“她人还不错,挺好说话,是个很好的试探人选,那你……加油。”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相信我能和柳美娜套近乎的样子?”估摸着要到唐山海的底限了,在唐山海把自己推开之前,徐碧成忍住了内心的悸动,主动放开他,歪了歪脑袋,有点不满的样子。事实上他是对不能更多地占有唐山海这件事很不满意。
“是你想多了吧。”唐山海心虚地转了两下眼睛,接着指了指卧室的房门,“我要换衣服了。”说着双手并不设防地开始解衬衫上的扣子,一颗,两颗,胸膛上大片少见阳光的肌肤在泛黄的电灯光中白得耀眼又透着温润的气息,然后抬头瞅了徐碧成一眼,那意思很明确了。你怎么还没走?
徐碧成淡定地扫过了一眼,自自然然地踏出了唐山海的卧室,给他关上了门,站在门口,没再走,只是转身,透过门上木格内的磨砂玻璃,寻着唐山海模糊的而在徐碧成眼里依然充满了无与伦比的优雅与诱惑的身影,装作关心工作的样子继续和唐山海聊着,在唐山海冷静好听如深山泉溪般的声音里汲取着能安抚自己火热心思的能量,“现在李全成一死,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你明天真能参与调查的话,王盛涉嫌李全成刺杀事件的罪名少不了,扯到他背后的日本人那就更好玩了。哎,对了,听说李胜远的大哥在南京一家银行做事,为了个女人跟家里闹翻了,李全成的子女在上海就剩了李胜远和一个妹妹。李全成死了,李胜远大概就是李全成唯一的继承人了,就算我们顺利把这事推给王盛,日本人会不会逼李全成继承他老子的衣钵啊?那我们不是白陷害王盛了?”
仔细听的话,门的那一边有微微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传来,徐碧成忍不住想象隔了一道门的唐山海衣服已经脱到哪儿了,是刚褪去了衬衫,光着上身,两边的肩胛骨如蝴蝶般在一层细腻光泽的肌肤下清晰地涌动?还是已经将裤子脱了大半了,两条光裸的雪玉般的长腿随意地搭在床边,细瘦的脚踝上还挂着一部分裤子的布料晃啊荡的直接伸手去够要换的衣物?
当年唐山海留学德国军事学院与徐碧成住学校附近租的小房子里时,没有条件讲究,唐山海经常当着徐碧成的面换衣服。在学校刚刚军事训练完毕后去公共澡堂洗澡时,唐山海与其他学生一起脱衣服也不少,都是男生,必须糙的时候也没什么怨言。只是唐山海从小娇养清净惯了,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当着其他人的面坦诚相对,特殊时期讲究不了也就罢了,有条件则是一定会利用起来的。就如此刻,换个家居服也非要赶着徐碧成出卧室不可,不然就浑身别扭。
徐碧成心底暗暗埋怨唐山海的这个习惯,可往往看着唐山海理直气壮无辜的模样又觉得龌龊的是自己,无数次地默默迁就着他。
“日本军部看不上李胜远的,他的无能软弱在上海滩都出名了。而他本人也怕做这事遭报应,不然也不会长久以来只是做个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每天莺声燕语,实际上心里惶惶不可终日。日本人就是想找狗,也不会找一条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狗。”
唐山海的声音透过卧室的隔门清晰地传来。
“那你觉得华亚银行的中国第二大股东就是日本人看中的狗?”徐碧成的耳朵几乎贴在门窗格子上,专心地听着门里人的动静,对于唐山海说的什么也很关心,并不是关心这些话中提到的人,而是涉及唐山海的任务,他有必要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这可不是我觉得,是戴老板指定的。那人之前是上海滩杜老板的人,当初是被张孝林挟持着不得已跟着日本人,只因为他良心未泯事先有一点提示,才能让杜老板安全撤离上海。我来上海之前,他几番曲折终于联络上了在重庆避难的杜老板,表示愿意继续为杜老板效劳将功折罪,杜老板才找上戴老板说明了这个情况。我只负责尽可能地帮那个人除掉王盛,至于他怎么成功上位,那就看他的本事了。我想,他身边应该也有杜老板的人,跟军统不是一条线。”
“杜老板那边的大长线,军统谁都够不着,只捏在戴老板手上。”觉得唐山海应该把家居服都穿上了,徐碧成无意识的肖想也淡了很多,注意力更多转移到谈话的内容上来。
“是的,除非必要,戴老板吩咐我不要接触那人。”
“什么叫除非必要啊?不过戴老板这也是为了保护你吧,党国内部高层叛变的不少,戴老板这个人除了蒋委员长大概也是谁都不信,你的保密级别这么高也难保其他人员不会知道,能少让一个人知道你的底细对你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嗯,我明白。”
“还好杜老板线多,戴老板让他给了我们一两条短线头方便时用一用,而那短线头只是按照杜老板的吩咐帮忙,不会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的。”徐碧成说的是六大埭菜市场那边的浦东三哥,当地的流氓地痞小头子,也是杜老板那头早年埋的无数暗线之一,只由徐碧成负责联系,人不知道他什么身份职业,只照杜老板嘱咐听他话,让干嘛干嘛,前两天就找人去王盛家偷了点东西,还挺顺利。这东西很有用,被老陶再找机会放回王盛家,明天有人搜的时候肯定能搜到。想到明天唐山海要做的事,徐碧成又问了。
“话再说回来,明天与南造云子接触,你应该不会想顺便也除去她吧?好像离开重庆之前,戴老板私下跟你提过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的话?”
“你当我是无所不能的吗?知道南造云子是什么人物吗?还顺便除去?说得这么轻巧,你当她是颗白菜,想捋了就能随时捋了啊?任务要一件一件完成,目前最重要的事不是杀南造云子,是王盛的事。关于这个南造云子,杀是要杀的,但恐怕最近没机会下手,借李全成这事,明天我先会会这个‘帝国之花’再说吧。”唐山海在卧室正闷着头系长款睡衣的腰带,听到徐碧成说“顺便”杀南造云子马上就无奈地翻了下白眼,因为不担心有人看到,所以翻白眼的力度还挺不小。
“南造云子什么人物我当然知道的啊。军统内关于她的传闻可多了,大美人啊,诱惑了几个党国元老啊,窃取了多少机密啊,可厉害了,日本第一女间谍,蒋委员长都为她大发雷霆过,责令军统务必诛杀她呢,就是一直没人有这个本事真杀了她。嗯,好像前不久还在法租界诱捕了十几个军统特工,搞掉了哪儿的一个军统分站点呢……我还听说啊,戴老板对她也是恨之入骨的样子,可能……当初还差点上过她的当,所以这次特意嘱咐你要不惜一切代价……”
门哗啦一下子开了,裹着厚款带绒毛的棕色长款睡衣兼家居服的唐山海站在门口,把说话口气越来越八卦的徐碧成给吓了一跳。
“知不知道你刚才那几句话属于什么性质?”唐山海冷面冷眼地睨徐碧成。
徐碧成捂住了嘴巴,可眼里的笑意没捂住。
“编排上司,造谣生事,如果我上报给戴老板的话,够你喝几壶的。”穿着家居服的唐山海全身都放松起来,倚着门边,闲闲凉凉地吓唬徐碧成。双手拢在家居服宽大的袖子里,就纤细皓白的腕子那儿露出了些许,领口的绒毛挺厚实,衬着他修长的脖颈,显得一张白玉小脸愈发精致地小了。而家居服的下摆之下,一双肤色均匀修长劲瘦的小腿白生生地露出来,因为平时藏得严实,乍然一见,是刨了层外皮的嫩藕般的殊色,隐隐约约地在茸茸的松垮垮的布料中晃荡,遮都遮不住。
徐碧成一脸冤枉,“我都没说什么呢,好歹你听我多八卦几句才去上报啊,不然我多亏。”颇有些贱兮兮地凑过去靠近唐山海,“你就真的不想听听?对戴老板的感情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
“严肃点,我们是在谈工作好吗?”唐山海脑袋一偏,离远了一点。
“我不就是在谈工作呢嘛,讨论一下戴老板为什么那么特意嘱咐杀南造云子,这个任务可是很难的。”徐碧成爱极了唐山海此时明明很想笑可又憋住了一本正经的可爱表情,愈发想要逗逗他。什么工作啊,都见鬼去吧,起码今天晚上就别关心这个了。
“没别的事了就早点休息吧。”唐山海高傲地抬起头,走进卧室迅速关上了门。好在徐碧成也撤得及时,免得再次被碰了一鼻子门灰。
没正经。唐山海关上门后忍不住微笑起来,也有几分好奇地想起了军统内部的这个传闻,戴老板真的差点被南造云子色(诱)过?然后摇摇头,哎呀,可千万不能被徐碧成带到沟里去。真好奇的话,起码得等到杀了南造云子可以理直气壮邀功的时候,趁着老师心情好,顺便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咯。
他才没徐碧成这么不着调地八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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