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没能回答。
在飞蛾扑火之前，他反应迅速地抽身离开，没让明湖再多碰到自己一根手指，转身就大步朝仍然呆立在那里的时寒走去，真元凭空将少年摄起送往门外。
“大白。”明湖感慨地摸摸王座旁白鹿的脑袋，真心实意道，“真好玩，我都有点舍不得了。”
白鹿啧吧啧吧嘴，水灵灵大眼睛长睫毛朝她一看，扭头睡下了。
“你说是不是？”明湖眼也不抬地问道。
这回白鹿没再应她，半晌的沉默后，有人从大殿的后头慢慢走了出来。
一身清冷月辉好似天上仙人的祁家家主面上神情有些晦涩不明，“你早就知道我在后面？”
“不，我诈你的。”明湖诚实道。
她又没有大家都有的神识，虽然实力足以碾压，但不能寒暑不侵，又不能千里眼顺风耳，更没有小地图系统可以看敌对图标，只是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脖子凉凉的，像是被人盯着一般，就诈了一把。
——反正殿里也没有其他人，万一真没人，也不会丢脸。
只是明湖没想到，这一下还真把祁则宁给骗出来了，顿时有些感谢自己的英明神武。
“我要的答案，你想好了吗？”她换了个翘腿的姿势，问道。
“如果那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那你要请求的事我也就无能为力啦。”明湖答得轻松。
轻得几乎无法令耳朵捕捉到的脚步声缓缓从后方向她靠近，男人的身影从王座旁出现，又绕到了她的正前方，几乎是和顾斐刚才停留的同一位置。
明湖端详着祁则宁似乎和之前有些了不同的脸，扬眉问道，“怎么，对顾斐和时寒的感情觉得好奇吗？”
祁则宁盯着座上简直是肆意妄为的魅魔，发自内心道，“我该杀了你的。”
明湖眨眨眼睛，调侃，“怎么，你不舍得吗？”
明湖满以为祁则宁还能再和她唇枪舌剑个几回合再不情不愿地向自己的本性投降，却没想到祁则宁在她的这句问话之后只是稍稍沉默，就突然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哦豁。
明湖兴致勃勃地勾起嘴角，棒读道，“吓到人家啦。”
“如果你是任何其他的人……”祁则宁低声道，“或是魔修——可我杀不了你。”
祁则宁虽然卡着明湖纤细的脖颈，手掌虎口能感受到她鲜活的脉搏一下一下跳动着，稳中带皮，一点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诚然，即使指尖触到的皮肤柔软滑腻得令人心猿意马，祁则宁也知道他哪怕用尽全力也不可能就这样将明湖的脖子折断。
甚至，明湖还伸手没用什么力道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火上加油地轻声诱惑道，“哪怕你清清楚楚知道你杀不了我，可对我做出这个掌控性的动作，也仍然令你觉得十分愉快，是不是？”
祁则宁居高临下地将明湖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握着她的命脉，却仍然没有觉得自己掌控住了这只魅魔。
但他也绝不想像顾斐那样，反过来不自知地一步一步落入她的掌控。
她太爱玩弄人心了。
“我想和你定下赌约。”祁则宁敛起眉梢眼角的侵略性，清清冷冷道，“如果我输了，我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任何事情；如果你输了，你就站在修真界这一边应对魔界的来袭。”
“为什么啊？”明湖失笑，“我想让你做什么，那是立刻就能强迫你去做的事情。”
“但强迫和不强迫，是不一样的。”祁则宁笃定道，“你一直不愿控制我，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嗯……”明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思量的哼声，支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才笑道，“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可以，你说吧，什么赌？”
“我能压抑自己的本性。”祁则宁平静道，“你可以用任何方式试图破坏我为自己设下的牢笼，但我绝不会向欲望投降。”
明湖不由得怔了怔，她倾身认真地盯着祁则宁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这个人居然不是在和自己说笑，而是真要赌命的郑重态度。
——这个人，难道真觉得自己在最擅长玩弄人心的魅魔面前，能不暴露出隐藏最深的本性？
这也……太自负了吧！
明湖噗嗤笑出了声，“好啊，如果魔界的封印破开之前，我不能让你的本性暴露，我可以选择帮修真界的忙。”
自负，但自负的同时又十分脆弱。
这是魅魔最喜欢的玩具了。
只要谨慎地撬开坚硬的外壳而不破坏内里，奖励就是又软又甜的果肉和汁水，没什么比这样的食物更加美味。
“而且，我会非——常正人君子，绝不在你身上施加控制。”明湖仰头在祁则宁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这也就是说，无论你被我撩到多么想要得不得了的地步，我也不会亲吻你。哪怕与你身体抵死交缠的关头，你和我之间也不会有任何与亲吻相关的亲密。你现在也许还不明白，但到了那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折磨。”
祁则宁无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修真者对于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甚至于每一根汗毛都能有敏锐的单独感知，这样的敏锐在受到挑逗的时候却成了一种说不请是劣势还是优势的巨大影响。
明湖的一口温热气息从他耳朵里钻进去，像是活物一样自耳道爬入内耳，让祁则宁连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你能压抑自己的本性？”明湖笑得开心，祁则宁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几乎无法对她的行动产生丝毫的干扰，“醒醒吧祁则宁，如果我想要你，你现在就已经是我玩过又不要的玩物了。”
“——祁则宁。”顾斐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像是一记警钟在祁则宁的识海深处敲响。
祁则宁如梦初醒，从妖女捕猎的蛛网中全身而退。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明湖脖子的同时往后退开了两步，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顾斐，“她同意了。”
“哇，合谋。”明湖毫无诚意地惊叹道，“比起这么聪明的方法，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更简单粗暴的呢？比如说，你们可以试着□□我。一个不够，两个一起上；两个不够……我相信修真界人杰地灵，一定可以找到其他人和你们一起献身的。”
顾斐：“……”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明湖，过了会儿，霁月清风的剑宗大弟子语出惊人，“你需要这么多人才能满足吗？”
明湖掩嘴故作矜持，“如果真想知道，刚才我邀请你时，你为什么不点头呢？”
“人送走了？”祁则宁有意不去看明湖的脸，“外面人多，我暂时将他们都劝回去——”
“为什么要送出去？”明湖插话，“我开放这处庄园，就是让你们这边的人来提前了解一下，他们是绝对打不过我的。”她带着两分恶意笑道，“现在你们俩倒是闯到最后一关了，想和我打一场体验体验吗？”
顾斐看着她，“你想用武力征服修真界。”
“征服修真界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明湖惊讶道，“你们是能给我上贡钱财，还是每年献给我十个好看的童男童女？或者，哦，你们能替我打造更好的法宝、药品，送我更厉害的灵兽？”
这个弱鸡得不能再弱鸡的修真界对明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图的好嘛。
唯独非要说的话，她有点……
当然不是有点想开后宫，而是有点想学会修真者们人人都会的神识。
寒暑不侵这功能也太棒了吧？
“总之，不必赶他们出去，谁要是能闯到这里，我倒是很好奇那人是谁了。”明湖摆摆手，“如果你们是担心我将在外头吵吵嚷嚷还在地上直接挖花花草草的人都——”
她说到这里，微微睁大眼睛，才想起来先前在路上听到别的修士说的话，猛地弯腰把一旁的白鹿揪了起来，上下检查它浑身的皮毛是不是还完好。
她皱着眉道，“再怎么说也不能伤害我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和动物，这太过分了。”
“别不讲理。”顾斐试图和魅魔晓之以理，“我观察过，你的庄园即便受到伤害，也会在固定的时间里自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实际并不会有任何损伤。”
“你见我讲理过？”明湖不可思议地看了顾斐一眼，“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斐：“……”很有道理。
不过被顾斐这么一说，明湖才回想起来自己庄园对其中的数据是有自动刷新恢复维护的，遂松手没再继续折磨泪汪汪的白鹿，想了想便接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就让这些人在这儿闹吧，我回来又不是为了杀人的。”
明湖原本是打算在外头再多浪一段时间，提前回来那纯粹是因为想耍时寒玩一把，耍完了那劲头也就过去了。
她歪在王座里支着下巴想了想，无理取闹又理直气壮道，“反正你们两个都别想跑，那个赌约可不是靠逃避就能完成的。”
顾斐很好脾气，“你想做什么？”
只要将明湖当成小孩子来对待，耐心哄着顺着，顾斐觉得其实明湖还是挺好对付的。
当然，这个想法在下一刻就被明湖的回答打碎了。
“我想去魔界玩玩。”明湖天马行空地道，“封印不是有裂缝了吗？那我们进去看一看。”
“我。”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斐和祁则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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