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有余,明玉再也没见到海兰察。
"娘娘,这是野椿馅儿的水晶包子,您尝尝。"
明玉把小蒸笼里的精致小点心夹到富察容音眼前的碟子里。
富察容音夹起来咬了一口,野椿夹杂着香菇猪肉馅,清香微苦解了猪肉的油腻,馅儿压的很实,不松散,倒是爽口得很,水晶皮子不似寻常包子,弹性很足,沾上醋汁更是别具风味。
"嗯,这个包子不错。"
富察容音喝了口粥。身旁的小阿哥已经牙牙学语,此刻正指着水晶包子啊啊的说"要,要。"
明玉把包子吹凉了递给他,他便绽出一个童稚的笑,举着包子,也不吃,就是举着看。
富察容音笑了,"这孩子。"
彩儿在一旁笑到"小阿哥吃呀,这水晶包子吃了一下子就能长大了!"
小阿哥若有所思的盯着包子,忽然啊呜一口,咬掉了点面皮,然而霎时吐了出来,吐着舌头。
明玉把包子接过来,低头说到"小阿哥还小,吃不惯这微苦的野椿。"
彩儿闭了嘴,退到一边。富察容音看着明玉,她这几日闷闷的。
海兰察向皇上退婚的事情,富察容音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她不明白为何。
"你们都下去吧,明玉,你留下。"
众人退去,明玉直直的站着,眼睛只是盯着脚面。
"明玉,你有什么要对本宫说的吗?"
富察容音的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明玉忽而抬起头来,笑着,她眼角边上已经挂了泪珠。
"皇后娘娘,明玉嫁不了人了,明玉想一辈子伺候您,一辈子也不想走了。"
她笑的苦涩,富察容音的心都揪了揪。
"是海兰察负心?"富察容音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若是如此,本宫绝不饶他。"
明玉只管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奴才傻,辜负他了。"
明玉又想起之前的场景,只觉得胸中堵塞得紧。
"奴才吐血,原只是胃气不顺,却以为是不治之症,是奴才要退婚的,是奴才。。。。"
富察容音又疼又气"你怎么这样的病也不告诉本宫听?现在如何了?可曾好了?"
"好是好了,只是依旧胃疼。"明玉这一个月以来只有彩儿盯着她吃饭的时候才略吃几口,平日里,几乎连水也不见她喝的。
"既然是有隐情,你同海兰察说清,他是明事理的。"容音握上明玉的手。
"明玉,一步错,并非绝对步步错,你既已知错,为何不能低头呢?"
富察容音看着她。
"皇上那里,本宫会去说清,海兰察那里,是要你自己用心的。"
明玉虽说点头,可是她知道。海兰察看似没心没肺,他的脾气是很倔强的,她说了那样的话,他已经下定决心忘记自己了。
"娘娘,最近湿气重了,奴才去太医院取一些去湿的药材来宫里熏一熏吧。"
明玉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好,早去早回。"
踏进太医院,明玉就听见几声熟悉的说话声,她急急得想要走出去,却被殷勤的太监叫住了。
"明玉姑娘,是皇后娘娘宫里要东西吧?快快快进来。"
她被拉着往前走了两步,才看见海兰察坐在一个方椅上,正有人给他上药。
他的拳头手指关节处,擦伤得很严重,不过看起来不是新伤了。
他肯定是听见了那两声明玉姑娘的,可是他头也不回,只是闭着眼睛,任太医用小刀刮去阻碍伤口愈合的腐肉。
明玉看见他咬着后槽牙,似乎很疼。
曾经她揪着他的耳朵,一小下,他都子哇乱叫,这一次剜肉他都一声不吭。
"海大人,这次生擒吉巴雅尔,您的功勋可谓是无人能敌呀!"
上药的太医年过半百,激动的很"您如此年少有为,不知可有妻室?我倒是有一个女儿,即使不配给您做妻,做小也是。。。"
海兰察打断他"我如今效力朝廷,战乱刚刚平定,还有许多善后的事,娶妻还未到时候。"
药粉洒上伤口,他又咬了一下后槽牙,手上的伤是和吉巴雅尔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肩上还有一处箭伤,他差些以为活不成了。那时候他狠狠地拽住缰绳稳住身子,不顾肩上的箭,拉满弓射吉巴雅尔的腿,吉巴雅尔滚落马背,他翻身下马用麻绳将他捆了,一切尘埃落定,他才觉得头晕的站不稳。
好在救援及时赶来,他被傅恒拉上马车,意识模糊之前,他心里想的,竟然还是那一张脸。
可是那张脸开始上笑着的,然后就是冷漠的,再后来,那个人竟然在他胸口插了一把刀子,一遍遍的说"海兰察,我不要你了。"明玉
现在那个人在他的身后,即使很想睁开眼睛回过头看看她,他还是忍住了。说好的互不相干,没得商量。
明玉取了药材,她想起皇后娘娘的话,抿了抿唇,决定还是等等他,她站在太医院门口的树旁,看着门口,等着那个人。已经微暖的春风吹的新生的树叶沙沙响,她抱着药材,等待着。
终于,海兰察踏着台阶下来了,她这才发现他变了一些,脸颊瘦削了,黑了,眉毛皱得紧了,眼神更加凌厉了,他的手上缠满了绑带,白色一片。
海兰察皱着眉,他有些讨厌这紫禁城的景色,若不是今日清早入朝受封,他是绝不会再来的。
他刚想朝宫门走去,却被一个纤瘦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那股子特有的香气,还有她最喜欢的枣红色。
只不过他一声不吭,只是站着,等她说话。
"海兰察,这几十天,你去哪儿了?"
明玉狠狠地捏着手中的药包。她不敢抬头,她知道他还恨她。
"同你无关。我以为我们已经形同陌路了。"
海兰察看着她低下的脸,他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可是这些话,和之前她说的相比,还弱得很呢。他见她依旧低头,便准备离开。
"海兰察,我想。。我们有些误会。。"明玉又走了一步,挡在他面前。
"我们并没有误会。"海兰察转过身去,那日的场景在心中萦绕不散。
他想起在生死关头自己心中依旧存在的对她的念想,冷笑一声。
突然趴在她耳边说"还是说,你听到了我如今加官进爵,觉得我也算是个权贵了,所以你又想服个软?我倒是不介意的。。"
明玉惊呆了,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后退一步,扬起手臂,却终究没有落下去。
因为她看见了海兰察失了笑容的脸。
"明玉,我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不可能,不可能的。"
"明玉姑娘,明玉姑娘!你落下药了!"
里边的太监追出来,他本来以为明玉走了的,寻思等会儿送到长春宫去,可听见她在外边说话,便急急得抱着药冲出来了。
"这药必须每日煎服,一日一顿也不能停了的,不然病是好不了的。"
"什么病?"海兰察心中一惊。
"不过是胃气淤塞。"明玉淡淡的接过药包,"奴才告退了,海兰察大人。"
她转过身去不声不响的走了。
海兰察转头问那位公公"她要紧么?"
"要紧是没什么要紧,不过刚来诊治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恶症,说是吐血晕厥,吓人呢。"
海兰察愣愣的站着。为什么她这样傻?为什么他也这样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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