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逼问(大修)

    顾云徽见顾耀堂神色不对,心下一沉。

    此时那柳氏还搂着顾耀堂在那儿兀自啼哭不休,口口声声喊着要顾云徽替他们做主。

    顾云徽拧眉:“来人,先把二夫人带回红绡院。”

    柳氏一滞,顾成业心头微跳:“父亲……”他方开口,乍见顾云徽脸色冷凝,暗下一窒,下意识朝顾耀堂看去。

    眼下,顾耀堂还跌坐在地,眸光恍惚,嘴唇泛紫,呆呆看着周锦堂,竟是一副惊怕心虚之相。

    顾成业心头咯噔一下,默默地闭上了嘴。

    顾云徽发了话,柳氏自不好再胡乱哭闹,只含泪退了出去。她走出华明堂几丈之外,脚步蓦地顿住,对身侧的丫鬟道:“速去明泽堂,把老太太请来。”

    *

    华明堂内,顾耀堂稍定心神,只盯着周锦堂道:“你说是就是?”

    周锦堂淡淡地睨着他:“怪就怪你自己穷奢极欲、不知收敛,这根腰带用的是冰蚕丝,当中又有半圆紫玉,而这玉是福源斋特有,每一块都不尽相同。”

    顾耀堂仰起脖子:“那又如何?”

    这时候,周锦堂忽然提步,逼近顾耀堂少许,顾耀堂本能地就往后一缩。

    周锦堂伸手揪住顾耀堂的衣领把人略微提起,目光如寒刀一般,嘴角却轻轻扬起:“我猜,你跑去求霍七帮忙的时候,没有和他说实话……他还以为你纵马伤人是一桩意外,殊不知,这根本就是你丧心病狂、蓄意为之!”

    顾耀堂瞪大了眼,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之色,忽然大叫:“祖父!”

    顾云徽厉声:“周锦堂,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

    周锦堂没有松手,另只手举起那根腰带,望着顾耀堂双眼道:“你就是用这根东西绑了她,再骑马生生踩死的她……”

    堂内几人闻言皆惊,陈璧骇然倒退,抬手扶住身后的案几才稳住身形。

    本以为知春姐给人纵马伤害是一桩意外,却没有想到竟会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

    胸口不由自主地上下起伏,有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底心直窜上来,似乎要将她的天灵盖冲破,令她又冷又疼。

    她几乎可以想见,知春给此人绑住时,眼睁睁看着马蹄朝自己肚子上踏落时的惊惧和绝望。

    陈璧的眼前,又浮现出……知春临死前的模样,想起知春那个拼命要她救下孩子的眼神。

    她紧肩膀发颤,用尽全身气力,才能压下心底的悲恸汹涌。

    周锦堂手一松,转身直视顾云徽:“只要将腰带佩玉的浮痕,与我那丫鬟胳膊上的淤青相对照,便知真假。”

    顾成业见顾云徽面容发青,暗道糟糕,立马道:“谁知你那丫鬟身上的淤青是不是你故意捏造?你对二房记恨已久,想必是成心算计。”

    周锦堂轻轻一嗤:“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语罢,目光往他下摆轻轻一扫。

    顾成业大怒,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你这混账!”

    顾云徽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我住嘴!”

    堂内一静。

    顾云徽凝望周锦堂片刻,转而看向顾耀堂,深吸了一口气道:“耀堂,你和祖父说实话。”

    顾耀堂自周锦堂说完那番话,便有如给打了七寸一般噎住,无从狡辩,心里对周锦堂恨恼交加,此刻听顾云徽忽然问话,不假思索道:“不过是个下贱奴才,我就是杀了她又如何?难道还要拿我去官府不成?”

    顾云徽眼珠子一突,面孔霎时铁青:“你、你说什么!”

    顾耀堂不信周锦堂能为了一个奴才将自己如何,事到如今反倒破罐破摔,面露狞笑道:“那个贱人胆敢笑话我不会骑马,我自然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怪她自己命不好,不过是给马蹄子蹭了一下就断了气……”

    “你胡说!”陈璧再也忍不住,上前死死瞪住顾耀堂,“知春姐才不会!”

    几人一愣。

    周锦堂刹那间沉了脸:“退下!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陈璧猛然抬头望向他,紧抿着唇竟一动不动。

    周锦堂触及她雪澈柔韧的目光,喉头一紧。

    他目光一定,神色凌厉:“聋了不成?”

    陈璧脸色一白,咬住了唇,垂下眼睫无声地退到了案几后。

    她垂首立在那儿,双手握得泛白,微微发颤,像是秋天里枝头上的一片枯叶。

    周锦堂的心里竟有些发堵。

    顾成业呵地一笑:“大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身边一个长随小厮也给你养得,竟胆敢到堂上和主子叫板……耀堂犯错,国公府自有家法处置,你今儿过来兴师问罪,难道还想拿人不成?”

    周锦堂:“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若顾耀堂杀的是英国公府的人,杀了一千一万,我都不会多说半句,可被他害死的是我将军府的人,今日若没个处置,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语罢,撩起袍子,竟在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

    顾成业嗤笑:“打死了个奴才,告到官府去,也不过是赔些银两,你还要我们偿命不成?”

    周锦堂淡淡道:“偿命也不是不可。”

    顾成业脸色一青:“你……”

    周锦堂看向顾耀堂微微笑道:“若是让我也将顾耀堂绑了,用马蹄子蹭他一下,这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

    顾耀堂脸色大变:“你、你想得美!”

    周锦堂:“大不了我就把这事儿捅出去,人证、物证都在我这儿,想赖都赖不掉。”

    顾耀堂不屑道:“打死个奴才而已,你捅出去又怎的?”

    周锦堂不语,顾云徽的脸色却不好看。

    顾云徽文人出身,最重清名,顾耀堂纵马杀人,杀的还是身怀六甲的弱女子,就算只是个丫鬟,一旦传出去,英国公府势必名誉扫地,连顾云徽自己都会晚节不保。

    周锦堂抬手在桌案上敲了敲:“还有,那霍观岚给你擦屁股的时候,可不知道你是蓄意杀人,这事儿传出去,他们霍家也要折损颜面,到时候……”

    顾云徽和顾成业闻言都变了脸色,唯有那顾耀堂不知当中利害,仍然面色不改。

    霍家是京城四大家族之首,此等树大根深的名门望族,就连皇家都要给他们三分颜面,绝不好轻易得罪。

    静默片刻,顾云徽沉着脸道:“这事儿是耀堂不对,可你要如此以牙还牙,绝不可能。”

    周锦堂:“这还只是其中的一桩,国公爷把话听全了再下定论不迟。”

    顾成业见周锦堂气定神闲,不由心头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顾云徽:“什么意思?”

    周锦堂不紧不慢道:“世子手上的人命可不只一条,烟柳阁里被他弄死的女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顾耀堂如遭电击,顾云徽、顾成业更是给震得说不出话。

    须臾,顾成业咬牙切齿道:“周锦堂,你不要血口喷人!”

    周锦堂挑眉:“除了这些贱籍女子,还有几个良家子……”

    他一顿,略微倾身,盯着面如土色的顾耀堂道:“去年上元灯节,宋通判家二房庶出的三小姐,在上清河边给人劫掳,至今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世子爷,你可知道她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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