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回一概无知的小司寝

    许尚侍回道:“小葵子说皇上銮驾才从咱们宫前经过了。想必还要好一会子才能出来的。”

    张贵妃也是知道窥视帝踪的罪名不小,于是吩咐道:“打发人小心看着,别让人瞧见了。得了动静立时来回本宫。”

    慈德宫中,皇帝正同太后说些寒温体贴的话,自然便得说太后的头风旧症,又道:“皇后早些年便得了个甚好的海上方,药材物料一概都容易,只那药引子难得。好不容易从海外寻了来,配了一料,也不敢往您跟前送,需得找人试过了才放心。”

    听了也知道皇帝这是有心要化解她们婆媳的矛盾,于是太后点头道:“这就是她的心了。哀家也常说,她是当得‘母仪天下’的。只一样不好,除了太子,不管是明敏,还是小二,那一件是当娘做得出来的事儿。倒是比那隔母的,还不如了。”

    太后说的明敏,正是已出嫁的二公主——太子的双生妹妹,宗政瑞的亲姐姐。

    皇帝道:“也是皇后一心维护太子正统的缘故。

    太后冷笑道:“也不往远了说,只说眼前这遭,小二的亲事同太子正统什么相干的?哀家就想不明白了,那也是她的亲儿子,她到底在忌惮什么?”

    皇帝讪道:“说起来,也的确是有些委屈他们姊弟了。”

    太后却摆了摆手,阖目道:“如今看来,她也是不怕儿女都离了心的,如此还有甚好说了的。哀家乏了,皇帝且去吧。

    没多大的功夫,凝和宫的人便瞧见皇帝的銮驾从慈德宫出来了。

    许尚侍赶紧来回,“銮驾从太后宫里出来,瞧着象是要往御书房去的。”

    “人家可寻着妥当了的?”张贵妃没头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许尚侍却明白的,回道:“寻着了,还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人家里。”

    张贵妃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捡了本书才动身前往御书房。

    皇帝的龙辇远远就能瞧见停在了御书房前的。

    张贵妃如同才瞧见了的意外,欢欢喜喜便下了轿辇。

    没瞧见田九年,张贵妃便亲自上前问皇帝身边另一个得力大太监——南齐,道:“皇上里头可得闲儿见本宫?”

    南齐比田九年品级高,乃司礼监提督太监,却不比田九年圆滑,素习还是个一板一眼,脸硬心更硬的,故而掌刑名的多。

    只见南齐板板正正地行了礼,道:“贵妃娘娘吉祥。娘娘请稍候。”说毕,亲自进去通禀。

    不多时,南齐又出来请张贵妃进去。

    御书房里头,皇帝正一手背负在后,一手捻须,让几个小内侍登高爬低的给他寻书册。

    张贵妃过去款款就是一福,柔声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这才回身,笑道:“起吧。怎么想着到御书房来了?这可是再没有的稀罕事儿了。那些年朕是怎么说的,多看些书再没坏处的。你只拣了话本子瞧了也就罢了,还嫌话本子字儿还是多了,看了费神。”

    张贵妃娇嗔道:“皇上,再没有拿人短儿说嘴的。”

    皇帝大笑道:“好,好,朕的不是。只是今儿你到底为着什么来了”

    张贵妃立时换了气馁,又可怜见的小模样道:“这……当真给皇上说着了。妾‘书到用时方恨少’了,想打发人出宫传谕指婚,都没个要领的。”

    皇帝又笑道:“你又想乱点什么鸳鸯谱了?”

    张贵妃道:“这不是昨个儿,皇后娘娘大发慈悲,准了庆儿他们几个皇子身边的老嬷嬷出宫荣养的。依妾说,妾是不愿她们出去的。好容易经过了这么些年,留下的使得安心称手的人,又放出宫去了。到底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可违,放出去就放出去了。

    可咱们庆儿身边的老嬷嬷外头只剩下一个女儿了的,女儿早些年又是嫁了人的。虽说嬷嬷的女儿、女婿是不敢不赡养她的,可她女儿却是出嫁了的,嬷嬷过去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受了委屈,也不好说。妾便琢磨,既然这么着,越性让嬷嬷当人续弦去。只挑儿孙满堂的,从此不但名正言顺了,进了门儿就能受儿孙的孝敬。”

    皇帝点头道:“也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全。”

    张贵妃却又叹息道:“这不,正好的,庆儿侍卫中就有这样的人家。妾兴兴头头的就要传谕,奈何不管是妾,还是妾宫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竟都没那样的文笔。庆儿倒是能写,只是庆儿惯常都是些花团锦簇的文章,这样的拿出去,妾这么个下谕旨的却自个儿听不懂,岂不成笑话了。”

    闻言,皇帝不禁又笑了。

    张贵妃接着说道:“妾记得二皇子身边的唐嬷嬷,在外也是个无亲无靠了的,这会子被放了出去,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的,那还不如在宫里的好。可是都知道的,不论那些年唐嬷嬷的功劳,就是照顾二皇子一场的情分,也再没有就这么不管了的。也是妾都能想到的法子,皇后娘娘必没有想不到的,便安心等着皇后下旨,那时妾‘依葫芦画瓢’传谕,总没错了吧。

    不曾想,唐嬷嬷昨个儿就这么干巴巴地出宫去了。妾无法,只得来御书房,看看有没现成的样子。也不必是多锦绣的文章,只需妾能看得懂的就成。”

    说到皇后处,张贵妃便留神窥察皇帝的神色,无奈看不出半分所得来。

    皇帝还笑道:“你那里是来寻什么样子的,分明就是让朕给你寻能干人儿来了。”

    张贵妃脸上赶紧欢喜了起来,“既这么着,就是皇上疼顾妾了。”

    “也罢。”皇帝回身唤道,“田伴伴。”

    田九年颠颠过来,“奴才在。”

    皇帝道:“朕记得尚宫局司言司内有一人,宣传启奏,言辞文理最是细密不过了的。就让她去给贵妃写道谕旨吧。”可见这人以后要跟了张贵妃了的。

    也是知道皇帝性子的缘故,话到这份上,张贵妃也晓得该退了,于是打叠起欢喜来谢了恩,便告退了。

    待送走张贵妃,田九年头不敢抬,气也不敢大喘,立于御书房内门边上。

    因田九年这老滑头深知今日这遭,若没太后在前,张贵妃是兴不起这风浪来的。

    只不知皇帝要怎么发作。

    再瞧皇帝,倒还似寻常那般,拿着方才找来的书,大马金刀的就坐御用案后看了起来。

    田九年却越发不敢松懈了。

    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就听皇帝问道:“今儿可是给皇后请平安脉的日子?”

    田九年连忙回到道:“回禀万岁爷,正是今日。”

    后,田九年听到若有似无的叹息。

    皇帝又翻看了两页书,才道:“摆驾坤德宫。”

    “遵旨。”田九年又朝外唱道,“摆驾坤德宫。”

    待皇帝从御书房出来上了龙辇,一众人呼呼啦啦的就往坤德宫去了。

    皇帝到时,果然太医院的邓院判正给皇后请脉。

    二人见皇帝驾到,忙欲见礼。

    皇帝命起身,又让邓院判安心给皇后请脉。

    邓院判谢了恩,越发小心谨慎断脉。

    皇帝也不进内殿去歇息,只在旁坐了。

    只见邓院判宁神细细诊了半刻钟的功夫,方请皇后换手再诊。

    诊毕,皇帝问道:“前番换了新药,皇后的怔忡之症可大好了?”

    邓院判不敢起身,仍跪着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从皇后娘娘的脉息看,新制的补心丹是起了大效用了。”

    皇帝大悦,道:“好,赏。”

    邓院判又道:“只是此等心疾之症,还需小心调养,更忌大喜大悲。”

    皇帝缓点头打发邓院判去写脉案后,转过面来对皇后道:“以梓潼的性子,朕倒不必忧心梓潼会心绪不定。只是后宫事务冗杂,难免劳累了些。”

    皇后亲手给皇帝斟了一盏热茶,道:“说起来妾也算是会偷懒儿的了。凡事不过看个大面,过得去的便命人办了。都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

    皇帝道:“你宫里确是有些能干人儿的,待下更是恩多威少。昨日开恩放人也是大善之举。”

    皇后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又秉正了身姿道:“妾可不敢承皇上赞许。昨日之举,实是妾之私心所起。”

    皇帝捻须道:“为何这般说?”

    皇后道:“太子宫里的傅嬷嬷年纪渐长,几次三番启奏告老解事。只是妾瞧着太子妃太过年幼,没个老道的冷眼辅佐,妾再不能安心了的。故私心让傅嬷嬷又留了两年。今年是再不能够了的,可傅嬷嬷除了瑞儿身边的唐嬷嬷是再无亲眷了的,便有心让唐嬷嬷也出宫去,令她们这对老亲家姊妹,在外也好有个相互扶持的伴儿。

    也是省得厚此薄彼的缘故,妾越性都开了恩,让三皇儿和四皇儿身边的老嬷嬷也都出宫享儿孙的天伦与孝心。”

    皇帝道:“不论如何,都是积阴骘的好事。只是你虽后来又补上了人给瑞儿他们,一时也不能称手的。没个从小便跟着,知道他们冷暖的,到底不便。所幸瑞儿他们也大了,前日太后虽给了人在屋里服侍,只是这些人用之一时还尚可,终究不是长法。

    朕便想着,今年各处适龄的官家女子皆亲名达部。梓潼何不从中挑选几个可心的好孩子,封作皇子选侍,给了瑞儿他们。一则也有个暂且主持瑞儿他们院中事务的人,再者有了位分,名正言顺的,再没有不尽心照顾瑞儿他们的寒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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