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回被毒舌了的小司寝

    唐嬷嬷瞧着倒是和软得很,付晓就这么将艾雅雅她们二人丢给她安置就甩手不管了,也不见她有半分恼色,还一手拉着一人亲亲热热地问着冷暖。

    只是三人正要往里头去的功夫,外头又进来一拨人。

    竟是秦倚栏她们。

    艾雅雅再一细瞧,就见秦倚栏脸上仿若晒伤一般的通红,有些奇怪。

    唐嬷嬷也怔了下,还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艾雅雅和仲缬曲,终究还是招呼起了四皇子院里的人,又拉着艾雅雅二人同秦倚栏她们相互厮见,还说:“以后可就热闹了。”等欢欢喜喜的话,才各进各的门去了。

    仪门之后便是二皇子的正院了,唐嬷嬷携着艾雅雅她们二人往上房里就去。

    进了上房,当头高悬就是一匾,题有:省身堂。

    匾下则是梅兰菊竹的壁挂,再往下就是翘头案与八仙桌。八仙桌旁是两张太师椅。

    往东是次间,月洞落地罩隔断出了个琴房。

    过了琴房再往里就是书房了。书架上磊得满满的书册,一张大书案就在书架下,笔墨纸砚是不必说的,笔洗、笔山、笔架、字帖、画卷也尽有,都齐齐整整的。

    唐嬷嬷却只领着艾雅雅她们二人往西次间去。

    西次间朝南的窗下,两张圈椅当中一张方几,正对着的北面墙下则是一张卧榻,榻上棋盘、矮几、坐褥、引枕皆有。

    再往内,隔着一座屏风便是一张嵌螺钿的福禄寿喜填漆拔步床,将西梢间占了大半的地儿。

    无意间,艾雅雅瞥见仲缬曲瞧了那床,便偷偷地红了脸。

    唐嬷嬷说道:“ 咱们二皇子尚未成亲,这屋里也没个知道料理的人。如今你们来了就正好了。”

    闻言,仲缬曲越发红了脸。

    艾雅雅瞧见仲缬曲这般作态,不禁摸着脸自省,她这样无动于衷的,是不是显得没羞没臊,没皮没脸了?

    正说话的,付晓捧着皇帝给二皇子的赏赐又踅转回来了。

    唐嬷嬷让人接过来,细细登记造册,等二皇子回来过了目好入库。

    付晓还传话说:“皇上留咱们二皇子紫宸宫用膳了,出来怕是还要去坤德宫一趟的,少不得要晚归了。若四皇子来要先时的名帖,说是让明日再来。”

    唐嬷嬷瞧了艾雅雅与仲缬曲一眼,促狭道:“今夜怕是都顾不得来要什么名帖了。”

    惹得仲缬曲又是一阵脸红脖粗的。

    只艾雅雅以为能缓一口气了。

    其实她也知道,既然被指给二皇子了,这种事儿说起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早受早了。

    可艾雅雅心里就是过不去,所以能拖延一时也觉是好的。

    唐嬷嬷这时又说道:“二位姑娘可是在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跟前过了明堂正道的,如今赶紧开了脸才是正经的。”

    所谓开脸,艾雅雅倒是知道的,只是从来不知道会这样的疼。

    当下艾雅雅就疼得蹦了三丈高,直问唐嬷嬷,“这当真不是宫正司的刑罚?”

    唐嬷嬷凉凉道:“若这也算是刑罚,那宫正司也不过是个摆设了。”

    这内廷的官署,除了内监二十四衙门,女官则设有六局一司。

    六局为: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和尚功。

    一司,正是宫正司。设宫正、司正、典正、掌正、女史等,掌纠察宫闱、戒令謫罪之事,大事则奏闻;司正、典正辅佐,女史掌书记功过。

    这是面上的说法,可那个衙门没点不见血手段的。

    是故,宫女没有不怕宫正司的。

    也是后来艾雅雅才知道,唐嬷嬷竟还曾是宫正司典正,到了二皇子身边才修身养性了。

    艾雅雅到底还是被强压着绞了面上汗毛,又修了鬓发和眉毛,末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方明白素来半分不露的秦倚栏,为何突然就成关公脸了。

    话到此处,暂且按下,改说今上。

    今上——宗政麟德,自五岁承祚,十五岁得太后归政,至今在位二十九载,崇诗尚礼,吏治清明。目下皇子有七,公主有四。

    长子——宗政承祚,为定国本,甫一出世便被立为太子。

    次子——宗政瑞,仍是嫡出,自幼长于太后膝下,颇得太后的才干。

    三子宗政庆,好文;四子宗政祥,善武;五子宗政基,六子宗政沛,七子夭折,八子宗政慨。

    按理,太子底下几个兄弟也该随他,是“承”字辈儿的。可在太子十岁那年,皇后说太子虽年幼,到底是储君,也该积些威严了,就从名讳起,宗政瑞他们兄弟几个就都只剩了单名。

    今日事因宗政瑞的一本奏疏,上头虽还有些不通时务的想当然,却也不失为良策了。

    皇帝倍感欣慰,大为赞赏之余,难得的手把手教导起两个儿子来,直至日头西斜。

    兄弟二人方从紫宸殿出来,又有祁林海来迎,太子便携了宗政瑞一并去了坤德宫。

    彼时,皇后宫里已摆好了饭食。

    兄弟二人向皇后问了安,各自落座,用过了膳食,又都漱口盥手,吃过茶汤,皇后才问起儿子今日御前奏对之事。

    宗政瑞起身向皇后一揖,谦羞道:“不过是儿臣的一些拙愚之见,多得父皇与太子点拨,方知浅薄拙劣。”

    太子却是欣喜十分地道:“母后是不知。今日二弟可是得了父皇大赞赏了的,金口玉言,说二弟是‘吾家有儿终成才’。”

    皇后听了点头,也是难得的露了一回笑脸,“皇上之话当真,可见我儿是大长进了的。”

    宗政瑞忙道:“到底还是不足的多。”

    太子起身过去,对兄弟道:“父皇也说了,不过是你年纪尚小,少了些经历罢了。日后多出去办几趟差,民生、时务、见识便都齐了。”

    皇后亦点头称是,又对太子道:“你兄弟如今虽小,日后到底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做哥哥的还要多加管教也是要紧的。”

    太子爽快道:“母后说的极是。”

    皇后又对宗政瑞道:“今后越发要用心上进,方不枉费了你兄长自小对你的回护与教导。”

    宗政瑞又揖道:“儿臣铭记在心。”

    皇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想当年你还是在襁褓的,转眼便长成了。太后说得是,也该晓人事了。太后同我各选了一人去服侍你,你家去看就明白了。”

    母子三人又说了些闲话,这才道了退。

    出了坤德宫,太子也不上轿舆,只同宗政瑞一并闲步,又说了些朝政上的事儿,才道:“哥哥知道你的志向。我还无妨,还不到需得拘着你来扶持我的地步。想要作甚去就是了。”

    宗政瑞笑道:“辅佐哥哥,便是弟弟的志向。”

    太子大笑道:“那你更该出去见识见识,长些能耐,不然如何辅佐于我。”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至东宫方散。

    待太子一走,宗政瑞回头望了一眼坤德宫,眉眼内的温润与笑意,便如化开了一般,消散在萧疏俊美的脸上,脸色也坏了,脚下更是改了大步,忙忙的就往皇子苑去的。

    宗政瑞不喜宫女近身伺候的,四个内监伴当里,柳杉和莫然稳重些,惯常便是他们跟着宗政瑞出入伺候的多。

    付晓和狄扬,则是常留下看家的。

    今日不过是柳杉和莫然出宫去给宗政瑞办差了,才让付晓同狄扬出门伺候。

    付晓与狄扬倒是早瞧出来宗政瑞的不适了,只是太子在,宗政瑞也不许他们咋呼,便都忍下了。

    回到小院,唐嬷嬷领着艾雅雅与仲缬曲出来迎,瞧见宗政瑞的脸色,急忙问道:“二皇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狄扬道:“吃了豚肉了。”

    乍一听,艾雅雅还没明白过来“豚肉”到底是个什么鬼,少时才想起来。

    豚,猪也。

    唐嬷嬷立时责问道:“又不是不晓得二皇子素日就吃不来那等肉的,怎么就让他吃了?可见你们是不中用,不知道伺候,到底还是要柳杉同莫然跟着伺候,我才能放心。”

    其实也怪不得宗政瑞娇气,这时候的猪虽没得什么猪肉精激素饲料吃,可这时候养猪的都是不煽的,养出来的猪有股子猪骚味儿,比羊肉的膻味儿更让人难以下咽。

    是故,猪肉一般都是百姓吃的多。

    付晓一听唐嬷嬷的怪罪,委屈道:“谁拦得住太子爷好这口的,皇后娘娘不就可着劲儿地劝着都让吃了。”

    闻言,艾雅雅大为诧异,再看仲缬曲,也是满脸的意外之色,可见皇后这做亲娘的竟当真是不知有儿子是不吃猪肉的。

    宗政瑞正不爽快,听了他们这些话,轻喝道:“罗嗦什么。还不快上盏酽酽的茶来,给我漱漱口去去味儿。”

    艾雅雅见众人都在忙着给宗政瑞更衣,就连仲缬曲不知什么时候也过去了,只剩下她,便答应着去沏茶了。

    待艾雅雅将茶端来,宗政瑞已更衣毕,正坐书房大案后执书而看。

    艾雅雅上去献茶,宗政瑞却不接,只拿眼睃了一回,清清淡淡,寻寻常常地道:“那里来的只会充数的蠢东西,竟不知我这茶需得烤过了,方能沏出味儿的。你这般就端上来了,同上了道滚水有何不同。”

    其实方才回来时,宗政瑞便瞧见两个脸生的跟在唐嬷嬷后头,不必多想便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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