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身黑影里。
看着光。
轻声细语。
“兄长,再忍忍。”
李清河除了紫龙寂地,还有一把心爱的武器。
吞虹,长六尺一寸,重三十七斤三两。形如流火,长.枪长一丈多,通体为炼铁红铜,蘸金绘出攒动的金焰,两侧镰钩锋利凛冽生寒。而枪头却有虹光若隐若现。
此时红枪飞扬,直直飞出穿透两个头骨。
李清河纵马把薙刀检非撞翻在地,翻身拔枪,迸出的血液很快散失在空气里,她从玲珑囊中抽出一把轻剑抬臂掷出,剑如流星划过天际飞出包围圈,直直穿透石切丸身后的敌军肩膀,“别走神!”
“怎么了石切丸,满是破绽啊!”狮子王快速解决掉被审神者捅了一刀的敌人,策马贴上大太刀后背,保持一个方便巨大太刀挥斩的距离,石切丸朝施加援手的审神者扬声道谢,苦笑道,“担心大人,失却了平常心呢。”
“与其担心大人,还不如担心担心我,”莺丸横斩过去,在敌人散去的黑雾中轻声喘息,“最近太过悠闲,有些吃力啊。”喘息之余看了看旁边飞扬的樱发,“我还是比较适合一边干活一边休息。”
“看得一清二楚哦!”宗三左文字的蓝绿异瞳闪闪发光,绛紫的袈.裟舞动在敌军缝隙,取下敌首时侧头看了一眼莺丸,“太过悠闲,可是会变成笼中鸟啊。”
莺丸叹气,“嘛,不要总是在意这些事情。”
“你们倒是一点不紧张。”五感聪明的李清河听了满满一耳朵,一边说话一边舞动吞虹,战八方挥出,急风骤雨的内力和枪尖生生撕裂了逼近的敌人,包围即刻溃散,踏炎乌骓也配合着扬蹄踩踏,大半的检非违使随着雾气消散。李清河甩了甩枪,对着三三两两受伤的敌人,表情嘲弄,“和天策玩包围,真真是不要命了。”
“对大人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莺丸看到这一幕,语重心长对石切丸说教。
“比起这个您能帮把手吗!”速度太慢被三五包围的石切丸好脾气快要被磨净了,“我比起战斗更擅长神事啊!”
站在树上的鹤丸国永哼笑,“看这边!”,尾音未落轻快跃下一刀劈开下方抬起的脑袋,借力跃上马引走部分压力。
……完全没有战斗的气氛了。
李清河叹气。
“你们平常也是这样吗?”随便一枪戳出,收割掉蠢蠢欲动的一条性命。
“因为大人您在这啊,”莺丸以左脚脚蹬为轴心躬身旋转,借力刺向石切丸身侧的敌太刀,随马的冲力把尸体撞向冲上来的另一个敌人,“不自觉就非常安心呢。”
“少贫。”李清河收枪提弩,“都让开!”,从恶人谷唐无业那昧下的梅风弩砰砰连击,金色的弓颤动成丝,嗡鸣着,强大的冲力裹挟弩.箭尖啸着追踪两方战场的敌人,狠狠钉进敌人的身体,机巧的弩.箭见血颤动,机关得到润滑咯咯变形,密密麻麻的弩针爆出,啃噬阻挡在面前的血肉。
随着弩针一针一针破体而出,所有的敌人都化为黑烟消失无影。
“……Wow。”狮子王喉咙发虚,挤出一声干巴巴的赞叹。
“大人不耐烦也要提前通知一声啊。”眼疾手快闪到一旁的莺丸策马踱到李清河身边,“这样的惊吓也就鹤丸殿喜欢了。”
“莺丸殿下枯井一般的心早就死了吧。”被挤兑的鹤丸恶劣地取笑,抢了李清河右侧的位置。
“跟群废物打架,太费时间了。”李清河平移手臂,梅风弩的准星“望山”对准不远处的树林,“看了那么久,不出来打声招呼?”
“什么?有人?”策马跟在后面的石切丸一路收起掉落的刀剑,扭头看过去。
“又是时间溯行军?”狮子王哀嚎。
“不,不是。”鹤丸秀气的鼻翼扇动,细细嗅嗅,咧嘴笑了。“说起来还是你我的老熟人呢,石切丸。”
“我和您的……?”石切丸一怔,表情怔松,目光投向望山所指之处,“厚樫山……是三日月吗?
“三日月?”
林子深处有声响传出。
过会衣物摩挲的声音出现,合着丁零零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近。索敌能力优秀的宗三左文字细细倾听,“不对,是两个人?”
这个声音……李清河表情微妙起来。
一双穿着白色足袋和草鞋的脚踏出昏暗。
紧跟着的是穿着红色高木屐的一双小孩子的脚。
“今剑?”
李清河没有看那个名叫“三日月”的付丧神,而是注视着安静走出的灰衣灰发小少年。
她前几天才见过这个孩子。
那个今剑坐在岩融——她后来查到高个儿鲨鱼牙的付丧神叫岩融——的肩上,活泼可爱,“诶嘿嘿”笑着去摸李清河的马尾。“你的头发好滑哦!”小小的元气少年,一双红色的大眼睛闪呀闪,胸前的白绒球几乎戳到了李清河的鼻尖,痒痒的,说实话不太舒服,却让李清河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边石切丸孤孤单单的,拜托姬君一定对他好好的哦。”临别时,今剑拉着李清河的手,郑重其事地请求她不要让身边没有兄弟的石切丸寂寞。
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少年,谁不喜欢呢?
李清河很喜欢他。
可是她面前这个今剑,护肩的肩甲被斩断,左手不自然地垂下。右手的片袖子只剩半截,身前大片大片的暗沉血污,分不清是沾染上的还是少年本身的鲜血。
脸上无法愈合的伤口翻出,黑气不时散出,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此刻灰蒙蒙一片。从昏暗的树林走出来,瞳孔都不见收缩。
李清河的目光顺着男孩的右手移动,聚焦在他手里拽着的深蓝狩衣上。
“……天,今剑的眼睛?”狮子王瞪大眼睛。
李清河的红色衣袍无风自动。
对面的男人立刻把男孩护在身后,语气轻松,“哈哈哈,这位大人眼神有点恐怖啊。”
“大人!冷静下来!”察觉到身后灵力狂乱翻涌的石切丸,哆嗦的嘴唇紧抿,把视线从今剑的眼睛处撕下来看向神色冰冷的李清河。
李清河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牵着衣角的纤细的手。
鹤丸看着李清河缩成一线的瞳孔,伸手盖住,“时平,”他放慢语速,语气带着些劝哄,“放松,放松,你会吓到他的。”
猎猎作响的红袍飘落。
鹤丸抽回手。
李清河翻身下马,慢慢走近,今剑感受到陌生的气息,细细地颤抖起来。
“麻烦姬君不要再近了,”前面的男人开口,“兄长比较怕生。”
李清河停住步子,撤脚蹲下,掏出一盒大福点心。
“今剑。”她声音温柔,像春风一样轻,怕惊吓到瑟瑟发抖的男孩,“另一个你告诉过我,最喜欢吃草莓味的大福。
“我给你带来了。”
今剑没有动。
前面的男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稍稍侧身,露出今剑的灰色小脑袋。
李清河静默一会,突然开始絮絮叨叨介绍自己,“我叫李时平,木子李,时世承平的时平,我爹希望我能带来太平盛世。出生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大唐,今年算是二十八,尚未婚配,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嗯……还有什么?算是个将军,虽然比起武功更擅长策略,但是总是忍不住跟人打架,碰不到有趣的对手又会烦躁,不过这一点我已经很努力克制了。喜欢吃肉,吃梅子,喜欢毛绒绒或者柔软的东西,喜欢做饭,跟我在一起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喜欢小孩子——是的,我对小孩子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以后如果想要什么,或者闯什么祸,尽管对我撒娇,完全、没有问题。不了解、怕生,没有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熟悉。”李清河看着探出头、双眼没有焦距的今剑,丹凤眼和煦弯起,温柔的波光安静荡漾,一波一波,从眼底流出,顺着目光细细流淌,小心的碰触胆小的男孩儿。
“还有啊,”李清河探出手,慢慢的,慢慢的,探出手,轻轻搭在那只紧紧拽着衣服的小手上,感受着微微的颤动,她连呼吸都压地非常平缓,体内的灵力凝成一股探出头,小小的触角揉揉手背,挠挠手心,小心翼翼地安抚不知所措的小天狗。
有点痒,小天狗咯咯笑了出来。
李清河看着他,如同看着心爱的宝物。
“我会帮你找到岩融的。”
那只伤痕累累的幼童的手握住长着茧子的女人的大手。
“三日月宗近?”李清河轻轻抱起今剑,把大福放进男孩怀里,转头看向一直被她忽略了的男人。
没有准备的,呼吸断了一瞬。
那是一个美如谪仙的男人。
三日月宗近,最美之剑,作为天下五剑之一,是日本最早的刀工之一三条宗近的代表作。其刃长二尺六寸四分,反半分,刀身接近手边的部位呈大幅度弯曲,根部附近的刀身幅度宽阔,接近前段急剧变窄。元幅与先幅落差极大,腰反较大。地肌完美,边缘的地沸细密规则。双重刃文,刃缘有如同新月形的刀纹沿着切先蜿蜒向下,像凝结的秋水般澄澈。在阳光下寒气溢出,好像有水滴滑落。
李清河看着三日月宗近,如同看着那振美仑美奂的绝世珍宝。
大纱绫纹的深蓝色华美狩衣,金色的护甲,柔顺的金穗垂在脸颊旁,那双深蓝眼睛含着新月,李清河看进去,就像看到皎洁月夜。
付丧神本人就是那上娥眉月,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色若春晓,清雅出尘。
她看进新月,新月也同样望进星河里。半晌,李清河开口。
“这位郎君……”
“啊哈哈,只是看看吗?可以靠近些摸的哦?”
……
她决定把那一霎那的心动喂给踏炎乌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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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之前说什么来着?“如果捞的刀子都和笑面青江一样乖觉,一样秀气,不,比他更秀气一些的话,她还是很愿意为此付出一点代价的。”我决定收回这句话。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哈哈……不,不是该笑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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