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虽然愤慨,却也知道如今时不等人,他伙同青红山中的黄巾余党害人之事很快就会被人查到了,不若收拾了家当,趁早跑路,也好过被人发现抓入牢狱之中要好,万一这些人一怒之下要杀死他,凭他叫天叫地都不会有人来帮他。
观主打定了主意,回到自己卧室,将那些财物细软都收拾妥当,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当他拉开道观的后门往外探去,却见一群人举着火把等候在后门之外,而那领头之人正是张汪!
那观主吓得面无血色,惨白着脸硬着头皮说道:“张大人深夜来我道观,所谓何事?”
张汪见观主果然如少年所说要趁夜逃跑,心下惊讶不已,对那智慧超群的少年不由信服。
“呵,赵观主深夜收拾细软马匹,鬼鬼祟祟溜至后门又是所谓何事?”张汪冷笑一声,利落地一挥手,命人将观主给抓了,同时命人上山,去将青红山中的匪类也给一网打尽!
张汪抓住的这些匪类,可是隐藏在青红山上的黄巾余孽,消息传回乡里,可谓是立了大功了!
黄巾军之前肆虐过多,将各地扰地灾难频发,其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此次将军给我封赏,我受之有愧啊,”张汪轻叹一声,对妻女说道:“这些可都是司马家的二公子提出的主意,我只是照着他说的去做而已。只是我想去找他们二公子,他却是病了?”
本身出身望族的山氏却是看得明白,她缓缓摇头,规劝张汪道:“司马一族如今不愿出世,此次封赏对他们来说非福即祸,因此司马家二公子才会称病不来见你,你受了此次封赏,他们才会安心,才是真正帮了他们啊!”
张春华左看看右看看,见父母不与她说话,偷偷去瞧飘在马车外头的典韦,他们在道观耽误了几天,如今终于是能回家了。
却听典韦粗旷的嗓音从外头传来:“小春华,我之前听到了,那于吉道士说的法子是让你娘赶紧给你找个八字够硬的夫婿当童养夫。”
张春华猛地被自己口水噎住了,呛地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地通红!
张春华的呛咳声将张汪夫妻两人的话语给打断了,两个女儿控忙围着她嘘寒问暖,而张春华咳红了眼眶,又不能直接质问阿娘是不是真要为她找童养夫。
毕竟这件事情她当时不在场,本该是不知道的。
张春华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却听典韦提醒道:“小春华你别露馅儿了,万一你爹娘知道我的存在,他们会生气吗?”
会不会生气倒是不知道,以阿娘的性子,必定是又要为自己的“清白”哭上一场,然后忙前忙后找道士来做法。
张春华太明白自己阿娘是多么传统的女性了,她绝对不会允许有个男鬼一天到晚晃在自己身边的,还会更加紧张地天天盯着自己。
所以对于能招鬼将的事情,张春华从来闭口不谈,她看了看自己洁白如玉的手心,只需要心念一动,那勾玉就会浮现出来。
回到家中后,山氏与张汪商议于吉道长告诉她的法子,却听张汪不悦地说道:“于吉这道人逃得倒是快的很,若非是心虚,他怎会遁逃而走?我看他是满嘴胡说八道,比之左慈道人差的远呢!”
提起于吉张汪就一阵气恼,原以为是个有真材实料的道士,没曾想竟是个太平道贼人!若非他此次问杨兄借了人手,自己妻女能不能平安回来还不一定呢!
张汪的反应出乎山氏意料,她犹豫地说道:“可是,于吉道长的符是真的管用。”
“你是受了他的蛊惑了,”张汪摇摇头,劝说山氏道:“如今你回想一下,这以符水治病的法子,与太平道有何不同?当年张角也是靠此招揽了一批愚民跟随于他,结果呢?他自己病死了!我看这于吉道人与青红山上的黄巾余孽是蛇鼠一窝的,不是个好人!”
张汪这般斩钉截铁的说辞之下,山氏渐渐被他说服了,哪怕心里对此还是有些别样的看法,这个以夫为天的女子没有再反驳张汪的话,因为张汪说的也确实在理。
于吉道人宣道时所讲的太平清领,与太平道非常相似,山氏越是深想,心里越是感到一阵后怕。
殊不知,于吉才是真的冤枉,他信奉黄老道,烧香读道书,唯务替天宣化,劝人为善,可惜在他之前出了个太平道大贤良师——张角,将这天下闹得大乱一场,连累着他也一并被人当作了妖道,实在是惨。
山氏听了张汪的劝告不再提于吉之事,那么于吉之前说的话也就作废了,张春华悄咪咪地狠狠松了口气。
她这个反应,典韦可谓是一清二楚,他哈哈笑道:“女娃娃莫不是害羞了不成?”
在这个女子普遍十三四岁就出嫁的时代,依照典韦的想法,八岁的张春华其实也已经不小了,再过了两年也到了要开始相看夫家的年纪。柳娘不就是十四岁便跟了他,而他们的儿子典满娶回家的小媳妇不也才十三岁么?
见张春华憋红了脸不说话,典韦嘘声,他不好意思道:“也是,你们女儿家皮薄,是典叔叔说话猛浪了,不该逗你。”
张春华无声地摇了摇头,她瞥了一眼没注意到她的爹娘,小声回答道:“我若是日后要找夫婿,那一定要是我自己看得上的。”
张春华心里有自己的想法,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情况特殊,阿娘可不敢随便给她相看人家。
典韦很惊讶,却又有意料之中的感觉,春华本质性烈又极有主见,会如此回答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我还小呢,”张春华摇摇头。
他们一家回到家中之后,张汪便让山氏收拾东西:“此次因抓到黄巾余孽,我倒是又官升了一级,这下可好,原先只需管粮草的,如今竟是连军饷都归我管了,眭固副将怕是要恨死我了。”
张汪半开玩笑得说道,原本管军饷的便是眭固,如今他官升一级,倒是与眭固平起平坐了,不过要说眭固恨他倒是也不至于,大将军张杨军中得用的文人少,像张汪这种会做事情的更是宝贝疙瘩。
无论是杨丑还是眭固那都是武将,张汪没有掌兵之权,对他们的地位构不成威胁,因此对张汪多有拉拢,哪里又会去得罪他?这也是张汪这些年来逐渐在河内站稳脚跟的原因之一。
山氏不知道军中事宜,被他这么随口一说给吓着了,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如此,还不若将此事推脱于司马一族的功劳。”
人的心中是有天平的,比起自己丈夫的安危,与司马一族交恶又如何呢?
张汪忙安慰她,好笑道:“瞧把你吓得,我说着玩儿呢!眭固副将可巴不得将这些琐碎的管理之事丢得远远的。”
山氏嗔怪地捶他胸口:“叫你贫,又吓唬我。”
眼看阿父阿娘亲亲我我起来,张春华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阿娘,我也要回屋去收拾我的东西啦!”
她兴冲冲地跑远,先是去看了看如今在养伤的小桃,然后又回到自己屋内,当真是打包起了自己的东西来。
什么蛐蛐儿罐子,什么小木剑小木刀,玲琅满目堆成了一堆,典韦乍舌:“你娘可真是将你生错了性别,看你玩儿的这些,与吾儿幼时喜欢的一样一样的。”
张春华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看向身影飘飘忽忽浮在空中的鬼魂:“典叔叔,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见你娘子和儿子可好?”
典韦闻言愣住了,他看到小姑娘认真又严肃的模样,哑然失笑:“那我可得好好教导你了,不然没得自保之力,如何能走出家门?”
张春华是真的崇拜仰慕典韦,如今典韦说要好好教导她,乐得她回以甜甜一笑。
次日,家中来了客人,是专程来找张汪的,山氏为男人们准备好茶水后就退了下去。
“阿娘,是谁来找阿父啊?”张春华好奇地问道。
“就是之前借兵给你阿父的杨伯父,他找你阿父有要事相商,春华乖,不要去打扰他们哦。”山氏忙于收拾家中细软,让张春华自己回屋里玩,他们一家明天就要动身前往野王了,今日她得将家中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张春华乖巧地点头,蹭蹭往自己屋子跑去,到了屋子后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向典韦小声说道:“典叔叔,帮我个忙吧!”
典韦好奇她想要做什么,跟着飘了过来。
却见张春华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屋子后的窗户,快跳下去之前指了指下面。
于是典韦飘下去接住了从上面跳下来的小家伙,给她个缓冲的托力,让她能平安跳回地上。
张春华吐吐舌头,蹑手蹑脚地顺着无人的小路摸到了张汪所在的正厅后边,她蹲在那窗下侧耳倾听,还对典韦招了招手。
这位置是极好的,蹲在窗户之下能够清晰听见里面在说什么。
“张兄,我是将你当做好兄弟才来说些肺腑之言的,”却听有一成年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张春华捂住了自己小嘴,机敏地竖起耳朵。
“杨兄为人我还不知道吗?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咱们多年交情深厚,又有什么是不能谈论的呢?”
这是阿父的声音,他还是这么说话慢条斯理的,文文静静,相比较而言,另一人声线则粗的多。
“张兄,想必你也知道,咱们将军与吕奉先交好,只是如今这形势,恐怕曹军会转道去攻下邳吕奉先啊!”
张汪惊讶道:“曹军如今与张绣、刘表联军对峙,怎会转道去攻下邳?”
“或许如今分/身乏术,但解决张绣后,吕奉先就是曹军的下一个目标,”杨丑喝了口茶,对张汪解释道:“前日将军接到消息,吕奉先率军攻破刘备所在的小沛,刘备战败后投奔了曹操。”
听到这里,张春华云里雾里一脸茫然,而典韦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大耳刘的老家让吕奉先给拆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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