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二郎这边,因大受打击,撂下一句狠话,便摔门而出。
本想跑去找胡三等兄弟来个秉烛夜谈,倒倒苦水,谁知大门门房不知躲到哪里偷懒去了,找了好几个值夜的下人也没能把门房揪出来。
他不得已弃了门,准备越墙出去。
然而,林府外围与各房的院墙不同,通通都是高墙深院,墙边又光秃秃的没棵树,身上没点儿轻功很难翻过去,此外,又有巡逻的武师来回看着,就连耗子跑一只过去都要冒天大的风险。
林二郎满腔的杀气,哪里顾得那许多,提脚就往上冲。
第一次摔了个四仰八叉,第二次跌了个狗啃泥,第三次总算免于受伤,却是被丁武师带人拉住了。
巧云看着自家主子身上姹紫嫣红一片片的,比抹了胭脂还绚丽,不禁“哇”一声大哭起来。
林二郎心烦意乱的斥道:“闭嘴!你家郎君我还没死呢。”
巧云一边抹泪一边嚎:“二郎君你把自己伤成这个样,明日被员外爷、夫人和二少夫人看见,我铁定会被发卖出去的。呜呜呜,巧云究竟做错了什么,二郎君要如此惩罚我,我好是伤心……”
同是天涯沦落人,心如刀割的林二郎只能脸颊抽抽,无语望苍天。
丁武师甚是尴尬,躬身作揖道:“丁某向二郎君请罪则个,方才是丁某糊涂,以为二郎君在操练武艺,未曾及时相救,还望二郎君恕罪。”
那气性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
林二郎摔了一通,心中伤痛,那股气却已去了十之七八,不禁颓然往下一坐,瞅着抽抽搭搭的巧云发起愣来。
丁武师也不知他何意,又怕这位泼皮二郎一会儿又闹出什么祸事来,也不敢立时抽身,只得分了一半人手继续值夜,剩下的三人好歹守着他,免得他突然又抽筋作怪。
林二郎也不搭理他们几个,只管盯住巧云不放。
丁武师三人不知他在那巧云脸上能看出什么花来,也跟着把巧云上上下下地打量。
巧云本来一个人哭得正伤心,骤然发现在场四个男人一言不发地齐齐对她虎视眈眈,不禁懵得一脸慌。
抬头一看,之前的明月也不知躲到哪片云后去了,此刻正好夜黑风高,再环顾四周,触目所及,风吹树斜影不动的只有她五个,登时吓得汗毛倒竖,一把抱了胸,惊声尖叫道:“二郎君,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丁武师三人虽知道这对主仆惯常跳脱的,闻言也忍不住想笑。
谁知这时,林二郎当真站起身,眼眸发亮的一步步逼上去,与那戏文里要调戏小娘子的无赖一般无二。
巧云吓得直喘,却是先前跟着二郎君跑得腿都软了,脚下挣了几回,也没站起来,只在泥地上乱蹬一气。
按说林家家大业大,二郎君要把自家贴身的女使办了,也是可以理解之事。然而,林二人本是个废的,头晚才新婚,如今就要当着三个大男人的面办那事,这场景越看越诡异。
一时间,丁武师三人探着脖子面面相觑,不知自己该是上前挡住林二郎,还是悄悄退出去成全了他。
正在此时,林二郎发话道:“你莫退了,再退就落井里了。”
巧云急道:“你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林二郎皱眉道:“你跳井做什么?我又不吃了你。你过来帮我解个疑惑,郎君我大大有赏。”
越听越似要把人哄来辣手摧花一番,只是这位二郎君竟有演绎现场春-宫的意思,这作派也忒豪放了些。
丁武师三人没有他这般厚的面皮,既鄙夷又尴尬,互相使个眼色,准备溜走。
巧云抱着井沿大哭:“我还是跳了罢!便是死,也强过被你如此羞辱。”
三人一听,登时又不敢走了。
时下,仆婢之流虽不得自由,主人家却也轻易伤不得人性命。倘若真出了人命,那衙门即刻进来查案,林二郎说不得要沾染官司,他们几个也落不得个“好”字。
三人左右为难一番,干脆捡了个隐蔽处偷偷地看。
他们打定主意:只要这里不伤了性命,他三人就作壁上观——巧云啊巧云,不是他们不想见义勇为,实在是这年头,抱个金饭碗不容易,那金主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三人透过枝叶缝隙觑过去,只见林二郎蹲在巧云面前,一脸探究的问:“我若羞辱了你,你待如何?”
巧云三贞五烈地回道:“我就一死了之,教知县大人抓了你林二下大狱去。”
林二郎很是失望的摇头嘀咕:“这不好,我不喜欢。”
巧云如释重负,暗自庆幸自己足够坚定,方能逃过一劫。
明明已经要得手了,却突然如此轻易地放过那巧云,这二郎君究竟是何打算?
丁武师三人正奇怪,一没留神,那林二郎已一个转身蹲在他三人面前,阴嗖嗖地问:“我若羞辱了你们,你们该当如何?”
丁武师三人也曾听说一些贵人确有娈童之举,但据说所狎的也尽是些美少年。他三个俱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林二这泼皮竟也能生出歹心来,大约是因不能人道,生生憋成了个变态,真是好生恶心!
三人一身鸡皮疙瘩落得满地,暗中直呼飞来横祸!
早知如此,他们何必在此围观,徒惹出这么一桩腥臊事来。
两个普通护院直想一拳打死这厮,却又怕过后林家报复,一时磨着牙,齐齐望向丁武师这个护院之首,指望他拿主意。
丁武师年轻时也曾名震江湖,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哪容得人打他屁股的主意,当即化身怒目金刚,瞪眼吼道:“大胆林二,我丁某自入林家以来,兢兢业业,未曾有丝毫懈怠,自认也算对得起员外爷与夫人的知遇之恩了。你胆敢如此辱我,须怪不得老夫再断了你剩下两条腿。”
其余两人同仇敌忾,一齐护在丁武师左右,抽出棍来,杀气腾腾地准备出手。
林二郎也吓一跳,退后半步,莫名其妙的道:“丁师父,莫动手,有话好好说。我不过是虚心求教,若有那句话冒犯了你,直言就是,我这里先赔个不是。若你们为我林二解了疑惑,我还要提谢礼来与你们哩。”
丁武师三人怔了一怔,问:“你当真只是求问?”
林二郎痛心疾首地道:“不然还能如何?我林二一向光明磊落、光风霁月,你们竟看不出我目下是何等的求知若渴?”
丁武师三人个个心道你林二撒泼打混、混吃等死倒是一把好手,哪里有过求知若渴的时候。
却都客气地没说出来,丁武师已然算是作答,其余两人便异口同声的回道:“我等血性男儿,但得被人无端羞辱,必与他不死不休。”
林二郎问:“倘若你们打他不过,又该当如何?”
其中一人道:“士可杀不可辱,便是舍了命去,王某也要讨回公道不可。”
林二郎撇着嘴摇摇头:“人死一场空,讨了公道也没个鸟用,不好不好。”转头又去看下一个。
另一人答道:“俗话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之善。我李某若被谁所辱,又打他不过,便设法去找个法子迫他自来磕头认错。”
林二郎大感兴趣地追问:“若你找不到法子呢?”
李某人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也不与他明着对上,暗中做些手脚,阴他一把,叫他有苦无处说去。”
林二郎觉得此人之话大合心意,高声大赞,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几下。
李某人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林二郎连道:“当得,当得,兄弟甚有头脑,我林二还想再请教,倘若连阴私手段你也胜不过他呢?”
李某人霎时被难住,“呃”了一声,下面便没有了。
王某人插嘴道:“也是有法子的。既然斗不过,我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一想到他这个清平县响当当的第一泼皮,有朝一日竟会因为惧内有家不敢回,林二郎顿时觉得无法直视这个念头,转头鄙薄道:“苟且偷生,算什么大丈夫?”
被林二郎这个废人鄙视“算什么大丈夫”,王某人不由讪讪。
那李某人憋笑憋得面红筋胀,几成内伤。
丁武师却是对林二郎刮目相看,铿锵道:“二郎君说的不错。我等热血男儿,只要一剑在手,便可快意江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纵然一时斗那仇家不过,那也无妨,我大可十年磨一剑,卧薪尝胆,待得身怀绝世武艺,天下无敌,还何愁不能报得大仇!”
林二郎茅塞顿开:不错不错,那苏缚不就是凭着她武艺高超,才强压他一头、在他院子里横行霸道的么。
若是他能练就一身无双武艺,那祸害便是再狡诈百倍,他索性直接将她压在床上,想啵一口就啵一口,想摸一把就摸一把,她也奈何他不得,该是何等快活!
至于那经营之事,他是自小随他爹学起的,清平也是他的地头,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胜得过他?
如此,他文成武就,全都压过她去,看她还敢道自己不是大丈夫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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