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来势凌厉,好似含了绵绵不尽的功力,正是来自宋青书,周芷若出现后,他晃神很久才反应过来,搜肠刮肚都想不到该如何向她解释,只得默不作声伫立于一边,期望能寻得机会向周芷若赔罪。
就算芷若妹妹不肯宽恕我,也要叫她知道我的真心——他如此想,可待尘埃落定,就见一个褐衣少年握住了周芷若的手,还凑到她耳边说话,而周芷若竟一点推拒的意思都没有,眉眼间尽是温柔。
他为了周芷若众叛亲离,而今见她与其他人举止亲密,那人甚至不是张无忌,而是个见都没见过的小子,哪里能忍住心中怨气,一套武当绵掌拍出,势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峨眉众人未料得还会有如此变故,她们距离周芷若都有段距离,根本来不及上前。
周芷若徒然出手,五指搭上宋青书臂弯,那褐衣少年则是往旁避去,只是两人似乎都慢了一步,只见宋青书那掌狠狠拍上那褐衣少年后肩,那少年被击得往前扑倒,摔进了屋中,随后周芷若双臂一圈一转,将宋青书双臂圈住,只听得格格两响,宋青书双臂骨节寸断,再被周芷若拂袖一击,立即摔下了台阶。
“芷若妹妹……”宋青书双臂剧痛,可心里还是念着要向周芷若赔罪,挣扎着想起身。
周芷若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奔入屋中,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她焦急的声音:“赵姑娘,你怎么样了,赵姑娘,你醒一醒。”
贝锦仪等人又是一头雾水,她们见那褐衣少年与周芷若一道,看上去相当亲密,便想可能是哪个仰慕她的少年郎,与周芷若结伴而来助她一臂之力,可周芷若那几声喊的分明是“赵姑娘”。静玄倒是知道那是赵敏,只是眼下局势初定,她不想多生事端,吩咐与她一起被擒的门人不要声张,然后令人将宋青书和丁敏君绑起来,随后便走进那屋子。
只见赵敏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下巴前襟上全是血,而周芷若正抵着她的背心给她疗伤。
“掌门,这是怎么回事?”她此时是满心疑问,无论是周芷若武功的来历,还是赵敏的意图,都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周芷若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说来话长,不过我能挫败陈友谅的奸计,多亏了赵姑娘的帮助,她若是……”她垂下眼,看起来内心挣扎不已。
静玄一声不响过去执起赵敏的手,发觉她身子发凉,脉象微弱,的确是受了重伤,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本来打算等脱困后好好与赵敏清算,可眼下对方重伤昏迷,连话都说不了,哪里还能清算得了。
灭绝师太死在万安寺,她理应去补一掌替师父报仇,可不久前才被赵敏所救,再听周芷若言下之意是整个峨眉都欠了她的情,眼下赵敏还因此重伤昏厥,这一掌她倒真的有点补不下去。
她默念了几句经文,犹豫许久才对周芷若道:“掌门,发生了那么多事,弟子们都乏了,不如先回去吧。”她看了眼赵敏,又道:“与赵姑娘的恩怨,等她养好伤再议吧。”
周芷若道:“就听大师姐的。那我先带赵姑娘回去,其余师姐就麻烦大师姐照顾了。”
“何太冲夫妇,宋青书和丁敏君如何处置?”静玄问道,那几人不义,她便不讲究什么尊敬了,提起时直呼了名字。
周芷若忖道:“铁琴先生贵为掌门,放了他卖昆仑派一个人情吧;宋师哥便遣送回武当,他是武当弟子,理应交给武当发落,至于丁师姐……”她顿了顿,面上显出一丝痛苦,嗓音中也添了几分艰难,“丁师姐受小人蒙蔽,罪不至死,但是,也不能留在峨眉了。”
“我知道了。”静玄点了点,随后便见周芷若抱起赵敏离开了,听得她在外吩咐门人听从大师姐安排,不禁又一声叹息。
她领了弟子回城,安置好伤员后,便开始处理周芷若交代的事项,她被囚禁了多日,虽然功力深厚仍是抵不住疲累,本想立刻去找周芷若,可是精力不济,便先回房休息,待一觉醒来,竟已入夜,走出房门后,正好一个弟子路过,她便叫住对方问道:“掌门在哪?”
“掌门还在照顾那姑娘,她今天醒了一次又昏了过去,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那弟子一脸担忧道。静玄事先吩咐过与自己被擒的那些弟子先不要透露赵敏的身份,以免惹来非议,那二十多人皆是行事沉稳可靠之人,受了赵敏恩情,大师姐又如此吩咐,便保持缄默。
那弟子是与贝锦仪一道的,所以还不知道是赵敏,她们私底下一直在猜测是谁,都没能得出个结果,只知道是她出谋划策才帮峨眉化解了此次危机,对她很是感激,都期盼着她能好起来。
静玄听出她嗓音中的关切,几乎又想叹气了,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去了赵敏房前,门口有两个弟子守着,她吩咐她们去休息,然后敲了敲门,道:“掌门,静玄求见。”
房门很快就开了,周芷若站在门口,比了个请进的手势。她已换回了女装,一身月白色长衫,面上不施粉黛,精神倒是还好。
“掌门休息过了吗?”静玄边往里走边问道,一进房,她就闻到了充斥其中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房间角落摆着一盆清水,里面放了两块帕子,上面都沾满了血。
“睡了一会儿。”周芷若道,然后指了指椅子示意静玄坐下谈,自己也坐下了,“我想大师姐应该会来找我,便在这等着,顺便照看一下赵姑娘。”
“赵姑娘她,情况如何?”静玄瞥了一眼里屋,她坐得位置正好能看到屏风后的床铺,只见赵敏面色苍白,眉心紧蹙,睡得似乎并不安稳,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的血色,像是呕过血。
周芷若道:“她好像醒过一回,吐了不少血,又晕了过去,宋师哥那掌蕴了十成武当内力,赵姑娘内力似乎不太算好,险些被震断心脉。”
武当内功与峨眉内功同出一宗,静玄自是知道其厉害,宋青书那掌若是命中背心,赵敏恐怕当场就毙命了,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有些埋怨为何她会活了下来,可是很快就觉得这个想法有违禅理,忙默念道:阿弥陀佛,而后问道:“赵姑娘为何会帮助掌门?”
她突然想到师父死后,赵敏曾掳走过周芷若,只是隔天周芷若又独自出现,在金花婆婆手里替她们解了围,她便也忘了那一茬,再看此时周芷若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更觉古怪,不等周芷若回答便又问道:“你们现在是朋友?”
周芷若道:“大师姐,还容我慢慢道来,唉,发生了太多事,我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抬眼,见静玄神情肃然,但是没有排斥嫌恶之感,便继续道:“大师姐可还记得,当日在大都丁师姐与我为难,最后是赵姑娘将我带走了。”
静玄正在思忖那事,听她主动提及,便立刻应道:“自然记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那时候是张公子求她帮的我。”周芷若道,“他知道自己若现身,我更加百口莫辩,所以央求赵姑娘替我结尾,那时候他和赵姑娘已是朋友,至于原委,我倒也不太清楚。而我那时的确是想寻找张公子,丁师姐也不算冤枉我,师父传我掌门铁指环时还传了我一段心法秘诀,不过那武功为阴寒一路,须得靠纯阳内力化解筋脉寒气,所以我才会想到寻求张公子的帮助。”
“原来是这样。”静玄若有所思道,她注意到周芷若说到张无忌时眼神一瞬有些暗,以为她是想到了被抛弃的伤心事,便道:“张无忌身为明教教主却与元庭郡主厮混在一起,简直有失体统。”她此话意思是这人不算良配,叫周芷若不要难过。
周芷若闻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继而道:“后来我被金花婆婆挟持去了灵蛇岛,也是张公子和赵姑娘一起救的我,我那时一心想杀了她为师父报仇,却苦于没有机会。”听到这里,静玄面色稍缓,甚至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大有欣慰之意,周芷若却露愧色:“后来波斯明教到了灵蛇岛,他们武功古怪,连张公子一时间都不是敌手,我更是险遭毒手。”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赵姑娘舍命相救,我便回不来了。”
她一五一十将灵蛇岛上的遭遇说了出来,那夺命三剑更是被她形容得惊心动魄,连静玄听到那“天地同寿”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惊道:“她为何会待你如此仗义?”她扪心自问,自己虽然关心同门,但决计做不到这种地步。
周芷若却不答,而是将接下来的事也告诉了静玄,不过把盗取刀剑推到了陈友谅身上,静玄听了顿时勃然大怒,骂道:“那奸贼,我昨日便该一刀取了他的狗命。”
待她骂够,周芷若才继续道:“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是赵姑娘做的,但是一时回不了中原,我只能在荒岛上修炼师父传授我的心法口诀,有张公子提点,又杂事干扰,进展很快。”
静玄心想:原来小师妹武功精进至此是这个原因,也不知是什么心法如此厉害,她又想峨眉武学博大精深,开山始祖更是郭靖黄蓉之后,掌门秘传玄功实属理所当然。于是道:“师父曾道小师妹你资质卓越,果然目光如炬。”
周芷若推辞了几句,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忽地多了几分幽怨:“张公子性情纯良,我本以为在回中原前一直可以生活无忧,谁知他那义父却不怀好意,他妄想从我口中获悉倚天剑屠龙刀的秘密,便逼我与张无忌定下婚约。”
“什么!”静玄簌的站了起来,“这婚约原来是这么来得?”
“大师姐,此事干系重大,我只告诉你,还望能替我守住秘密。”周芷若按住她的手臂,郑重其事道,“明教如今如日中天,此事张教主不知情,也怨不得他,现在传出去对峨眉没什么益处。”
静玄愤然坐下,斥道:“便宜他们了!”她突然想到这婚礼最后关头是被赵敏破坏了,便道:“赵姑娘知道此事?”
周芷若点了点头:“她将张无忌引开,这样一来我就算撕毁婚约,也不至于背上不义之名。”
“她为什么要帮你?”静玄愈发疑惑,若非她看着周芷若长大,相信这个小师妹的为人,恐怕都要怀疑她早就与元庭勾结在一起了。
“唉,起初我也很奇怪,觉得她肯定不怀好意,所以就算后来知道了刀剑不是她所盗,也照样把她当仇人。”周芷若缓缓道,似无限感怀,“张无忌离开后,我担心久留会遭明教扣押,便在他们有所反应前就跑了出来,路上偶然遇到她和父兄争执,才知道她竟然已和汝阳王府决裂。”
“这不可能!”静玄斩钉截铁道。
周芷若看起来有些迷茫,声音也低了下去:“她当初擒获六大门派,其实都是依据汝阳王的吩咐,不过那时候她未涉世事,便当是好玩,跟张无忌去灵蛇岛也是一时兴起,之后几次出生入死,她便把我们当成了朋友。她说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才会不顾一切从波斯人手里救下我,回了中原后目睹元庭暴虐,鱼肉百姓,便开始反思自己曾经的作为,与父兄几次争执后彻底决裂。”
静玄摇了摇头,可心里却觉得这话也有道理,赵敏能够擒获六大门派,全是仗着手下兵力充足,而那些士兵其实都归汝阳王统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有什么决定权。
周芷若则继续道:“我被汝阳王发现,他手下玄冥二老认出我,他们不知道婚事没成,以为我是明教教主夫人,便要抓了我去威胁张无忌,汝阳王手下都武功了得,我受了鹤笔翁一掌眼看就要被擒住,又是赵敏救了我,逃跑时我们不慎跌下山崖,侥幸未死,出谷后听闻襄阳有变,便赶了过来。”
她所说的九成是真话,只在一些细节上稍作变动,可谓滴水不漏,静玄想了又想,都寻不出半点纰漏,再想周芷若经历了那么多,短短一年,于心性的磨砺就胜过其他人数十年,顿时又是怜惜又是钦佩。
“那掌门,你打算如何处置赵姑娘?”听了这些事,她觉得杀了赵敏不妥,不杀也不妥,索性直接问周芷若。
随后便见周芷若站起,除下指上的铁指环捧在掌心,然后朝她缓缓跪倒。
“掌门!你这是为何?万万不可啊!”静玄大惊,连忙去扶周芷若。
谁知周芷若这一跪蕴了内劲,静玄托了几下都没能令她起身,只听她嗓音颤抖,好似即将哭泣:“大师姐,赵姑娘曾道自己手上诸多罪孽,须得寻个佛门圣地归隐,百年后才不至于沦为孤魂野鬼,便请求我带她上峨眉,只是她与我派仇怨颇深,我如何能容她,是以一再拒绝。”她顿了顿,长长吐了一口气似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数日前我听闻师姐们遭小人挟持,想救你们出来却怎么都想不到办法,若孤身来闯,恐怕是寡不敌众。那时候赵姑娘说她有办法,只消我许她峨眉半亩地,她便有办法令师姐们安然无恙。”
“你答应了?”静玄惊道。
周芷若点了点头,强作镇定继续道:“为救门人,我不得不答应,不过此事也非全无余地。”不等静玄反应她就飞快道,“若我不是掌门,这等许诺自然不作数,大师姐若实在觉得不妥,不如收回这枚铁指环,便无需理会她了。”
“这怎么能行!”静玄断然拒绝,周芷若才在众弟子前树立了威信,这时候无论是谁接替她都难以令人信服,何况眼下峨眉无一人能有她的武功,更无人有这般资质。
要知道这江湖终归是以武为尊,周芷若不当掌门,峨眉派要被整个江湖看低了去。
若是灭绝在,定会说为大道不得已违约非不义之举,只是静玄远不如她这般偏执,她再三权衡,都觉得无论如何眼下周芷若都不能辞去掌门之位,再看她长跪不起,应是打定了注意履行这“信”字,不容斡旋,于是深吸一口气道:“她只能一个人上峨眉,不能带任何手下,所有与外界的书信都要经由审视,若是有一丝歹意,我便即刻将其掌毙。”
周芷若思忖片刻才道:“待她醒来我与她说,到时候她若是不愿,便与我们无关了。”
“不过这只是我一人之见,是否可行,还须得问过其他弟子。”
“好,我明日就去安排。”周芷若起身,朝静玄长长作揖,道,“芷若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望大师姐能体谅。”
“唉,也怪不得你。”静玄摇头叹息,“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说罢她看了赵敏一眼,见她仍昏迷不醒,又道:“等赵姑娘醒了,掌门通知我一声吧,我还有些话想问她。”等周芷若一一应下,她就起身告辞了。
周芷若关上房门,肩膀微垂,看上去似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没有立刻退开,而是细细听起房外的动静来。静玄出去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外停留了一阵,待她走远后,周芷若才慢慢走回房中,绕过屏风,便见床上那人已睁开眼,正倚着床柱笑盈盈看着她。
虽然脸色苍白,只是眼中神采奕奕的,哪里有重伤的模样。
“周姐姐胡诌的功夫果然了得,连我这个当事人听得都信了。”赵敏抿了抿嘴,看起来好不得意,待周芷若走近就一指桌上的茶壶,“我要喝水,等了那么久,渴都渴死了。”
听着这一半撒娇一半埋怨的嗓音,周芷若微微一笑,刚才与静玄周旋的疲累一扫而空,倒了水后试了试水温,觉得不会烫人才递给赵敏。
赵敏喝了水,唇色便渐渐显出红润来。
她料知静玄等人不会轻易接纳她,所以待峨眉的难题解决后,她就故意当着宋青书的面与周芷若亲密,激得对方冲昏头要杀她。
那一掌,虽然的确拍到了她后肩,但实际上已被周芷若卸去大半力道,而宋青书转眼间就被断了双臂,恐怕自己都无法确定这掌到底拍出了几成功力,之后他立刻被送走,便是想追究也难。
赵敏趁那一掌之势跌入屋中,周芷若紧随而入,封了她几处大穴,造成她脉搏微弱奄奄一息的假象,令静玄无法立刻与她追究旧事。之后她在屋里伪装成重伤的模样,待静玄寻来时由周芷若劝说静玄接纳她。
静玄是大师姐,数十年来一直是武功最高那个,周芷若入门前她就开始协助灭绝师太统辖门人,在峨眉威信极高,劝动了她,这事就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只要说动那几位静字辈的师姐,便可大功告成。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像灭绝师太这样的人毕竟不多,比起报仇雪恨,峨眉更需要一个年纪轻轻就武功卓绝的掌门,只要周芷若能给出足够的理由,她们自然能容忍赵敏在峨眉山上占据一席之地。
只不过日子多半不会多好过。
想到静玄说的那些条件,周芷若心里微微发苦,握住赵敏的手问道:“敏敏,去了峨眉,就算我有心袒护,你可能也要受不少委屈。当真要随我过去吗?”
曾经意气风发、坐拥万千宠爱的郡主,以后却要处处受制、遭人非议,周芷若单是想,就觉得胸口一阵一阵发闷。可她又做不到抛下一切随赵敏离去,只能任凭愧疚和惶恐在心底泛滥。
赵敏察觉她一瞬的畏缩,抿嘴一笑,随后抬起手,掌心抵住她心口,柔声道:“你有心,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其余人怎么看我,我才不管。”随后她眼珠一转,笑的更欢,戳了戳周芷若胸口道:“再说我这么讨人喜欢,说不准以后你那些个师姐师侄什么的,一个个都喜欢我得不得了。”
周芷若闻言先是跟着笑了笑,片刻后脸色又凝重起来,还不由自主抿了抿唇,赵敏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得低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亲,道:“我就喜欢你一个。”
被她戳穿心事,周芷若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脸上也泛起粉色。她自幼飘零,无依无靠,时常要看人眼色度日,任何来自旁人的关爱于她而言都是一种奢侈。
灭绝师太虽然看重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徒弟,但她性子偏激,眼里揉不得沙子,倘若她信奉的“大义”被触犯,绝不会心慈手软,当年格毙纪晓芙是如此,在万安寺质问周芷若与赵敏关系时亦是如此。
门中以丁敏君为首的一些师姐嫉恨她,时常暗中使绊,而静玄贝锦仪等人性子宽厚之辈,也只能在偶然遇见时帮她一把,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甚至有时候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就故作不知了。
而宋青书,虽然口口声声说爱慕她,所作所为却处处轻贱于她,根本没有考虑她心中是何想法。
只有赵敏,她的感情是如此纯粹,不掺任何杂质,飞蛾扑火般,被灼伤也在所不惜。
权势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不要,连家人的宠爱都可以舍弃,这世上,哪有人如赵敏一般待她如此好。
“敏敏。”周芷若想到一路上赵敏的付出,不禁眼眶发热,她收拢手臂将赵敏抱得更紧,喃道,“你待我真好。”
她本以为拜入峨眉、得一缕温暖,已是三生有幸,直到这骄阳似的少女闯入她心中,她才知道,原来被人用整颗心呵护,是这样美好的感觉。
这样的温柔,她曾经连奢望都不敢。
赵敏听得她嗓音中轻微的颤抖,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对于周芷若的过往,她只了解个大概,但是她见识过灭绝师太的心狠手辣、丁敏君的刁钻刻薄,也见识过其他弟子的唯唯诺诺,再想初见时周芷若如此大费周章故作姿态只为了顾全丁敏君的面子,便猜到她在峨眉的日子也不会多么舒服惬意。
她知道周芷若心底总是藏着一份不安——她们互相袒露心意后,周芷若不经意间总会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不信自己能够得到那么多,就好比现在。
这份深深藏在云淡风轻下的茫然惶恐,总是令赵敏心疼,她跪坐而起,整个人都投入周芷若怀中,亲了亲对方眼角柔声道:“芷若,以后我会一直待你好,会全心全意怜你、爱你,只要我能给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值得的。”
——哪怕这样的不安会伴随终生,也没关系的,她会一遍遍诉说着满腔柔情与爱意,将周芷若心头那自幼年起就如影随形的阴霾一点点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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