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笃定周芷若要她假扮尼姑是为了报前日调笑之仇。周芷若看着斯文讲理,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无害得很,只有赵敏知道那人算计的本领不输自己,尤其是在执掌峨眉后愈发老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她坑了去。
然而赵敏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到峨眉休息的别院就堂而皇之去了周芷若的屋子,憋着一口气要和她算账,谁知等来的却是她和张无忌去议事的消息,气得她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知道周芷若已经解除了和张无忌的婚约,但他们毕竟当了半年多未婚夫妻,甚至险些拜了堂,所以赵敏虽然不会太计较,但也不会一点也不计较。
更何况周芷若和张无忌会面的消息传出去,她想都想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他人多半会猜测他们此举是旧情复燃的征兆吧,一个峨眉掌门,一个明教教主,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一想到他人会用暧昧的眼光审视周芷若和张无忌,赵敏就觉得心口闷闷的。
只是她也知道,周芷若随张无忌离开,多半是有正事要谈,自己断然没有无理取闹的立场。
唉,如果我是男儿身就好了——她略不是滋味地想。
早些年她梦想和父兄一样征战马上,建一番功名,所以一度遗憾自己不是男儿之身,而今这般失落再度袭来,却是因为这份不为世俗所容的恋情。
如果是男子,就能大大方方握着周芷若的手,警告张无忌离自己内子远一点了。
她设想了一下那样的情形,不由得抿唇得意一笑,末了却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想得美。”
就这样,她时而晃神,时而忧心,在周芷若屋里消磨了大半天,连午饭都只随意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一直到临近傍晚,周芷若还没回来,她盘腿坐在卧塌上,手支着下巴犯起了困。
在她快要睡着时,门吱嘎一声开了,脚步声传来,她顿时一个激灵坐正身子,心道:好哇你个周芷若总算知道回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自身后揽住了腰,熟悉的檀香覆过来,其中混了些梅花香,是她替周芷若调的熏香,她知道那是周芷若,便也不急着回身,心中却疑惑道:这人怎么不出声。随后念起自己此前计较的事,便轻哼了一声,一把抓起那佛珠,煞有其事地念了几句佛偈后道:“小尼姑一心向佛,不问红尘,施主与那张公子孽缘未了,还请自重。”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辨不出情绪的轻笑,接着便觉得腰带被扯开,沾染了秋末凉意的手指自衣下探入,抚上小腹。
“咦!你等等!”她始料不及,被那突如其来的碰触激得浑身一颤,一把摁住那只手,扭头气急败坏道,“周芷若你怎么——”
未说完的话被一个急切的吻堵了回去,她不由得睁大眼,随后在近在咫尺的那双眼中看到了化不开的幽暗。
她一怔,模糊的念头一晃而过,只是来不及捕捉,思绪就被扯远。
探入衣内的手已攀胸前,带着几分熟稔,几下就撩拨得赵敏发出难耐的抽气声,周芷若放过她的唇,空闲那手带着几分强硬抬起她的下巴,埋首入她颈间,咬住衣料将其退至肩膀之下,瞥见锁骨上尚未彻底消退的几点痕迹,她忽地一笑,轻轻点上那处,在赵敏耳边喃道:“一心向佛,不问红尘,嗯?”
听她调侃,赵敏顿时又羞又愤,瞥见周芷若的手指就在唇边,想也不想就张嘴咬住,可还不及用力,就被耳上缓慢的舔舐抽走了力气,探入口中的手指挑弄着她的舌,直到她呜咽出声,才抽离,随后她便觉得那滑腻的指尖贴上下腹,一路往下探去,至深深没入腿间。
“衣冠禽兽……”她骂道,声音却软绵绵的,几乎能挤出水来,扣着周芷若手臂的五指松开,滑了下去,身子也失了支撑的力气,连坐也坐不稳。
快要往一边滑倒时,周芷若手一紧,将赵敏拉得更近,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她忽然想起当初在去往灵蛇岛途中那场意外的风暴。
那时候赵敏便是以相似的姿态坐在她怀中,后颈抵着她的肩膀,而她仅仅敢环住她的腰肢,唯恐自己的心思泄露分毫。
“敏敏……”她贴着赵敏细长的脖颈落下细碎的吻,看着细长的眉时而蹙起,时而舒展,诱人的音节不住自那双红唇间溢出,叫人不由自主沉沦、无法自拔。
而这样的宝物,是我的——她叹道,察觉怀中的身子愈发绷紧,若忽地翻身,将赵敏压至榻上,又添了一指,将那早已溃不成军的身躯搅得愈发凌乱。
红烛摇曳,夜渐深,高唱浅吟,如烟似雾,谱一曲,道不尽的缠绵。
至巳时,当值的弟子见周芷若还没出门吃晚饭,以为她因为练功或者处理门中事务耽搁了,便取了几道菜一碗饭过去,敲了三回门都没得回应,她寻思道:莫非是掌门人又出去了?可是屋中灯明明还亮着。
不过还没想完,周芷若就开了门,脸红红的,那弟子见状正想问她莫非是身子不舒服,只是不及问出口,周芷若已接过托盘,道了声谢就回了房。
那弟子总觉得她看着有些不对劲,但又想大约是自己多想了,可还没走开,就听得屋里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周芷若又推开了门,神色颇是尴尬道:“这位师姐,可以麻烦再替我取一份吗?刚刚我没留心,不小心把托盘摔了。”
那弟子点了点头,离开前瞥见地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稍一猜,便猜到是赵敏,心想:这么晚了,赵姑娘怎么在掌门房里?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心道两人约莫是在商量屠狮大会的安排吧。
掌门和赵姑娘关系很好,赵姑娘又足智多谋,与她商量,再好不过了。
若是知道那峨眉弟子将自己在周芷若房中的缘由猜得那么堂皇,恐怕要再度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几个字。
她坐在榻上,卷起被子盖住身子,气鼓鼓瞪着慢条斯理收拾地上碎片的周芷若,想发火,但腰腿都酸软得使不上半点劲,推翻了那盘晚饭后,手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她丢了,不禁愈发憋屈。
虽然自襄阳那一晚后,她二人便不忌讳行那云雨之事,但像今日这般叫她招架不住的,还是第一次。周芷若生性矜持,素来是浅尝辄止,这次却充耳不闻赵敏的讨饶,缠着她不放,直至将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才罢休。
一想到不久前自己哭泣求饶的模样,赵敏就觉得脸要烧起来。
“周芷若,你……”她努力板起脸欲质问,但犹带□□余韵的沙哑嗓音毫无气势可言,说不出的妩媚娇俏,她立即闭了嘴,愤愤不平哼了一声。
待那弟子又送了晚饭过来,周芷若已将地上清理干净,拿了托盘走过来,这次没有送去给赵敏,而是放在桌上,然后道:“敏敏,吃点东西吧。”
赵敏本想拒绝,但一想此时腹中空空,连吵架都没力气,便道莫要亏待自己,于是披了衣服起身,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觉腿一软,周芷若眼疾手快扶住她,低头替她穿好衣服,然后拉着她去桌边坐下,一眼都不与她对视。
赵敏忽然被她逗乐了,气顿时消了大半,探手挑起她的下巴道:“怎么,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周芷若抿了抿唇,偏头避开,将托盘往她面前推了推。赵敏却支着下巴摇了摇头,道:“我不吃,除非你先交代了。”
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分明是周芷若欺负了她,还撇下她去和曾经的未婚夫见面,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子?倒像是她做了对不起周芷若的事一样。
周芷若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但赵敏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抹忧色,想起周芷若回来后自己说的那几句话,似乎是说了那话后,周芷若的情绪才突然变化的,于是若有所思道:“因为张无忌?”
前半句是埋怨对方逼自己假扮尼姑,周芷若不可能因为这个影响情绪。
见周芷若没有回话,她又道:“张无忌和你说了什么?我还以为你们是去谈正事的,难道是他对你余情未了,你又觉得若能得明教相助,峨眉无需韬光养晦就能一步登天,而我现在和家中断绝关系,你就此把我撇下也毫无风险,于是打算和张无忌重修旧好,只是听我提及,霎时于心有愧,才——”
“没有!”周芷若捂住她的嘴,打断她这番喋喋不休,瞥见那双眼中的盈盈笑意,便知她是出言相激,悻悻收回手,忽地显出几分挫败,沉默良久才叹道,“张无忌的确有个念念不忘之人,但那不是我。”
她此行与张无忌议事,除了商讨金刚伏魔圈,还将岛上婚约是受谢逊胁迫而来的事告诉了他,并解释道自己只有感恩,无男女之情,叫张无忌不必因濠州之事愧疚。
张无忌心知义父因仇恨偏执入魔,再念及周芷若冷静疏离的模样,便相信她所言非虚,当下惊出一身冷汗,连声道歉,称自己险些铸下大错,若非周芷若拦着,他恐怕要跪下谢罪了。
然而在那份震惊愧疚之下,周芷若却察觉到了一丝如释重负,她本以为是自己多心,可是谈到倚天剑和铁指环已重归峨眉、并且是自陈友谅手里夺回时,看着张无忌面上难以言喻的焦急担忧,她顿时明白了。
“你在担心赵敏?”她毫不犹豫指出。
听她如此问,张无忌一时大为窘迫,犹豫了半晌,却还是承认了。
周芷若一直知道很早以前他就心系赵敏,但也知道他为人摇摆不定,容易受人影响,当日她追出去,见赵敏受了伤张无忌却不在身侧,便道他待赵敏不过如此,而今距离那时已过了大半年,其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她还以为以张无忌的性子,就算还有几分感情,也早就转淡了。
“唉,我一直在后悔,那日没有陪着她,而是听了她的话先去寻那接头人。”张无忌神情苦涩道,“后来听闻汝阳王和她断绝了关系,我派人多方打探,都没得她半点消息,如今听闻周姑娘是自陈友谅那夺回了倚天剑和铁指环,便不禁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意外。”
周芷若本打算告诉他赵敏安然无恙,忽地瞥见书案上放着一个金盒,和一些文书摆在一起,金盒开着,一支金簪躺在其中,看起来不久前才被拿出来把玩过。
“她送你的金盒和簪子,你还留着?”她想也没想就脱口道。
张无忌回头一看,立即将金盒收入怀中,没有明确回答,只道:“让周姑娘见笑了。”
见他待那金盒如视珍宝,周芷若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烦闷和焦躁,接下来只字不提赵敏,匆匆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
“你说我与张公子是孽缘,他和我道歉时也这般说。”周芷若低下头,收入袖中的五指悄然握紧,“他说:‘义父虽待我好,却不明白这般强取豪夺而来的,非良缘,而是孽。’恐怕在他心里,与你才是良缘吧,你们倒是不谋而合。”
说到后面,她几乎难以掩饰话中的酸涩。
张无忌是堂堂明教教主,父亲是武当五侠张翠山,母亲是白眉鹰王的女儿,身份称得上显赫,还武功盖世,在教中威信极高,离开前,恰逢周颠等人进屋寻张无忌,她听到那些人调侃张无忌对赵敏念念不忘,语调轻松无半点责怪。
她需要处心积虑才能令同门允许赵敏住入峨眉,就算这样,还有诸多条条框框如影随形。如果是张无忌,径直将赵敏带在身边,明教也无人敢有异议吧。
她愈想心情就愈沉重,待听得赵敏那句玩笑,理智顿时断了。
“什么不谋而合,你不要给我搬弄文字。”赵敏眉毛一竖,抓过周芷若的手狠狠一掐,见她吃痛地皱了皱眉才放轻力道,抚摸着她掌心被自己掐出的红痕道,“我与你才是良缘。你看那宋青书对你一往情深,我可曾吃味过?”
“宋师哥人品才学都不及你,可这些,张无忌都在我之上。”周芷若轻声道,她话音刚落,就见赵敏眼眶一红,接着便听得她委屈道:“你不信我?”
她最见不得赵敏露出这般模样,当下急道:“不!”她握住赵敏欲图抽离的手,道:“我只是……自惭形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与张无忌相比,她无论是身份、武功还是威望,都逊色了太多。
赵敏听得她袒露心迹,便敛了佯装的悲戚,微微一笑,道:“你得了我的心,难道不比他强多了。”她举起周芷若的手亲了亲,忽地狡黠一笑,在食指指节留下浅浅的齿痕,道:“以后你再胡思乱想,我就用刀在你手上刻下赵敏两个字,看你怎么解释。”
周芷若念着她的话,只觉心里空落之处一点点被填满,抬眼瞥见她残留着艳色的唇,忍不住欺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道:“我只能说有个小魔头与我有仇,要叫我日夜难忘。”
“小魔头这辈子都不放过你。”赵敏横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托盘神气道,“小魔头饿了,但是没力气。”
周芷若无奈地笑了笑,她理亏在先,已料得赵敏要蹬鼻子上眼,不过为心上人洗手做羹,于她而言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于是执起碗筷,细心择了菜,一口口喂给赵敏。
待赵敏吃饱后,她随便吃了点,而后两人才如那峨眉弟子一开始猜测的那样,开始谈论起正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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