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逼女儿去死。”绿枝声音喑哑颤抖。
“哪里是逼你了,你按我们之前说的做,肯定不会被发现。拿到钱了赶紧回来躲一阵子就好,等你弟弟关系打点好,你就是状元郎的姐姐,谁敢再找你麻烦。”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绿枝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面前的人哪里是自己的血亲,根本就是一位脑子不清楚的疯子:“我说过了,前几天才有人妄图从账房偷钱,被打得只剩半条命。那还只是十两银子,你让我去偷三百两。我要么就是被打死,要么就是被送去官府,一样也是死在牢里啊。
就算我且偷回来了,弟弟如愿高中,那又如何,他还能一下窜到比夏尚书还要高的位置吗?到时候来了人,你们谁保得了我?!”
绿枝说着,眼泪跟着流淌下来,眼睛愣是一下也不眨,想要看清面前的三个人究竟是人是鬼。
“那也要去试一试才知道!”一直没说话的父亲大喝一声。
自小绿枝就怕父亲生气,那是最恐怖的,母亲再发怒,也是色厉内荏,可面前这个男人一上火,是要动手打人的。但现下,就在这一刻,绿枝一点也不害怕,她反而也用看母亲的眼神看着父亲,想要确认什么东西一样,只有眼泪在缓缓往下流。
“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是要你弟弟再上吊一次才开心吗?!”父亲宽大的手掌狠命拍打在桌面上,振聋发聩,
“让你去地里干活,你非要去跟那些野妓瞎混,让你嫁给牛二,你非要去尚书府里伺候人,我们说的哪样你做到了?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听是吧?三天后你弟弟就要开考,到这个节骨眼儿你还犯浑,我,我,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越说越气,齐父抄起墙角的扁担就要挥下去,那一刻绿枝的心里特别安静,一直以来最害怕的扁担也不怕了,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再一次皮开肉绽。
然而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袖手旁观,齐母跑过来抓住齐父的手臂,尖锐的叫喊刺得人耳膜生疼:“你住手,你就只会打,现在打有用吗?!”
好不容易拦下,齐母喘着粗气,扭头看向绿枝,尝试让自己口气缓和一些,但还是起伏不稳,绿枝听在耳里是说不出的虚伪:“你放心,你表叔明天下午就要出城,东西到手,你就跟他一起走,你表叔走四方,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去几个朋友家躲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真的是你弟弟唯一的机会了,只要你弟弟这一步跨出去,咱们家立马就不一样了。这不只是你弟弟一个人的事,是咱们一家人的事啊!”
“是你们三个人的事,不是我的。”绿枝盯着黄土地面,谁都不想看了,口吻讽刺地说道,“这些年来我赚的每一文钱,全都给了你们,但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赔钱货,说得好。”
“孽障,孽障,你这是什么说话的口气。哪家人的女娃敢像你这样说话,我老齐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到底我是你老子还是你是我老子?!”齐父气急攻心,险些喘不过气来。嘲讽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连说出去都嫌丢人。齐父眼白涨出血丝,野兽一样朝齐母吼去:“你看看你生的什么东西!”
“爹,不要气了,这科考,我不考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齐林鉴朝齐父走去,低着头恭敬得说道,好像在认错:“说到底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这什么话,必须考!除了钱,你哪一点比别人差了?这个赔钱货没良心,你还是我们生的。那三百两她不拿,老子就是去杀人放火也给你抢过来!我们供你读书这么多年,不就是要你别跟我们一样一辈子被人欺负吗?你看看,现在我连自己生的女儿都能骑到头上撒尿,你以后也要像我一样吗?”
说罢,齐父冲动得拿起桌上的柴刀就要出门,真是要去杀人放火了。齐母吓破了胆冲上去阻拦,先是宝贝儿子上吊,然后又是丈夫要提刀去砍人,她的心脏一直跳在喉咙眼就没下去过:“你干什么,疯了吗?!你要是被抓进官府里,我和林鉴怎么活啊?!”
绿枝看着纠缠的父母和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的弟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跟他们不是一家人了吧。明明这些年弟弟读书的钱都是用自己在夏府的工钱来支付,怎么到了他们那里,倒好像是他们在费心费力地出钱一样。
是了,自己给多少都是应该的。
“呜呜呜,我不活啦,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几番纠缠,齐母也崩溃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她指着绿枝控诉,“我到底是造的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债,这辈子来害我啊!!!”
“娘,娘你别哭了。”齐林鉴也红了眼眶,走过去想拉齐母起来,“儿子以后好好孝顺你们,你们别伤心了,是儿子不对。”
听到的,看到的,慢慢都好像蒙上了一层纱,越来越不真切。绿枝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眼眶里的泪水逐渐干了,好像也哭不出什么来了。绿枝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寂静得站在那里,看着哭作一团的三个人。
接下来,她就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失神得盯着三个人的脸,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句话,口吻冰冷:“齐林鉴,你开考前,三百两银子我一定给你搞到手。”
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他们不可思议得扭过头看向绿枝,想不明白怎么她突然就转性了。
“你说的是真的?!”齐母眼睛唰得就亮了。
齐父也嘴巴微张,想说点什么的样子,齐林鉴面上更是掩饰不住得欣喜。
“给了这三百两,生养之恩一笔勾销。”绿枝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蛀空了,面上却淡漠得很,视线在三个人的脸上扫过,
“但是你们记住,”顿了顿,绿枝说出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回荡在茅屋内,每一个字都如千斤一般重,砸在黄土地上,吹起看不见的尘土:
“今后你们的富贵,是我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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