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净化邪祟

    高耸的立乌帽下,戴着华美面具的男人不怒反笑:“本来还以为那些碍事的虫子都清除掉了,没想到还剩下了一只。神子,我帮你扫清了障碍,不跟着我离开吗?”

    “果然还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牧野琼看着那只若无其事向神子伸出的手,暗红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芒:“什么时候,‘鬼’也敢在京都那么嚣张了呢?”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没有收回那伸向神子的手。

    能够被龙神选上作为神子的女孩,尽管平庸,却也有着最为独特的地方。那就是一颗温柔的,博爱的心。元宫茜自然不会愿意跟着手上沾满了血腥的“鬼”离开,只是戒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倒不知道京都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一号人。”男人打量着牧野琼,脱下了狩衣的她此时穿着一件单薄的和服,远不及十二单衣那样华美,但行走方便,不会成为累赘。暗红色的眸子有如鬼魅一般,然而周身的清灵之气却是无法掩藏。

    “围绕在龙神神子身边的,跟龙神神子关系密切的,你是八叶?不,八叶从未有过女性的存在。那么……你莫非是侍奉龙神,引导龙神神子的星之一族的巫女?可是据我所知,那位藤公主年纪不过十一,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男人对京都的情况十分了解,尤其是关于龙神神子及其身边人的状况:“不是阴阳寮的人,也不是某个大臣家的女儿,伊势神宫那里的巫女灵力太过孱弱,灵力强大的都无法跟你对得上号。你不符合我收集资料中的任何一人……难道是漂洋过海来的唐人?”

    “无论我是什么身份,都与你毫无干系。”牧野琼把龙神神子护在身后,长长的袖摆在空中晃动。五十多年前的人,男人能认出来才是奇怪。

    单从灵力来看,二人不相上下。但除了牧野琼,身边还有着可以协助的安倍泰明。二对一的情况,男人明显处于劣势。他并不是那种看不清情势的人,在牧野琼危险的目光中只能被迫妥协。

    “看来今天我是白来一趟了,神子。”尾音上翘,带着一种莫名的磁性,“鬼”微笑着看着龙神的神子,狭长的双目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不过,神子,临走之前我会送你一份礼物。”

    男人神秘地笑了笑,振袖时陡然间带起了一阵狂风。

    风的流速发生了变化,他的目的是……红染之樱花!

    狂风吹落簌簌花瓣,在风的引导下,花瓣开始有意识地向山下飘动,靠近樱花树的那些落樱在空中化成一个个邪魅,张牙舞爪。那种最弱小的邪魅尽管力量不强,但数量繁多,像蚊虫一样绕在人身边,它们的攻击不会使人丧命,却会让人丧失意识。

    大量花瓣的流失会给京都的百姓们带来难以预料的伤害,这也正是历年来天皇勋贵们对于净化除灵一事极其重视的原因。

    不是没有人想过彻底净化,只可惜,能够汇集整个京都百姓们的恶念,妖鬼的邪气,以此为养料生长的邪恶的樱花树,是全盛时期的琼姬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只能每年一次暂时压抑。

    或许,龙神的神子能够做到,借助白龙神的力量……

    牧野琼把期望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元宫茜,然而受到了惊吓的少女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如何解决,而是抱住身子尖叫起来。果然,来自现代的女孩,即使被选中成为龙神的神子,还是无法从现代的观念中脱除。坚强的根尚未在心中发芽,柔弱的女孩难以面对面前的风雨。

    这样的神子,真的能够独当一面吗?

    这并不是牧野琼第一次对神子产生怀疑,然而再怎么关心神子,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她已经轮回转世,单从这一世的血脉来看,她已经跟星之一族毫无关系,引导神子的事情,只能由年幼的藤姬来做。

    作为一个偶然来到的局外人,这一切她无法插手。所有的这一切,都只能依靠元宫茜她自己去承受,去成长。

    神子的尖叫以及那漫天的花瓣引来了山下人的注意,牧野琼再次戴上了面具,将神子引入了寺庙内安全的地方后,跑到樱花树下——邪祟的根源处,协助安倍泰明净化邪祟。

    跟直接消灭邪祟的安倍泰明不同,牧野琼选择了更为繁琐的净化。清灵之气从四周散发,在远程性的弓箭没有携带的情况下,她的手就是最好的工具。

    牧野琼灵活地在樱花树之下跳跃着,身姿轻盈,仿佛在跳着美丽的舞蹈,那落下的片片樱花化作的邪祟,在手臂的伸展下化为飞灰。然而在“鬼”横插一脚后,今年的净化要比以往更为艰难。

    在狂风的作用力下,樱花疯狂地向四周飘去,即使牧野琼与安倍泰明已经预知花瓣飘落的轨迹,仍然无法全部将它们阻挡。

    山下传来了人的喧闹声,本来被严禁在山门外的那些大臣蜂拥而入。牧野琼皱了皱眉,八叶上来也就罢了,这种时候,即使担忧山上的情况,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些大臣贸然上来只会是得到昏迷的下场,而且会给他们添乱。

    净化的同时还要分神顾及到那些大臣的安危,接受过完整贵族教育的牧野琼都忍不住想要说脏话。

    “还能应付吗?”牧野琼望向甩着念珠的安倍泰明。

    “没有问题。”

    碧绿色头发的阴阳师似乎面对什么情况都是波澜不惊,此时有条不紊地清理着邪祟,没有一丝慌乱。

    因为“心”的缺失,所以没有正常人拥有的情感,因而恐惧,慌乱等一系列的情绪都没有了吗?作为一个战士,这会受到万人的追捧,因为无惧杀戮,无惧伤害,所以能够成为强者。但是这样一个诞生不过两年,像人偶般精致的男子,无法体悟喜怒哀乐,无法品尝人情冷暖,终究是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

    临走前,牧野琼先去寺庙后院里看了看被安置在那里的龙神的神子,然而到了目的地却发现想要找的少女并不在原地。

    该死,这种时候……

    牧野琼第一反应是有什么人劫走了龙神神子,然而这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听到神子的惊呼,所以神子应该是主动离开这里的。莫非……

    “这里还有第二条出口吗?”牧野琼急切地询问一旁的僧侣。

    “从这里出去,就可以通过偏门离开。”

    年长的僧人悠悠地说着,起伏的心因为片刻的休息渐渐归于平静,“如果您是询问刚刚那位女施主的话,她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从偏门的方向,那应该通往后山!众人都是从山门进入,后山那里可没有任何人驻守,若是樱花花瓣也飘落到了那里……

    牧野琼拔腿向后山奔去,只听闻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含有充沛灵力的白光一闪而过,后山的邪祟之气竟然一瞬间都消失了。

    这就是……龙神神子的力量?

    牧野琼的脚步顿住了,有人听着龙神神子的声音,在牧野琼之前已经赶到。蓝紫色头发的源家武士是众人之中体力最强的一个,在突破了邪祟的包围后,日本刀握在手里,单膝跪地。

    由八叶来守护神子再合适不过,牧野琼放宽了心,又回到了樱花树下。此时剩余的八叶也陆续赶到了山顶,在源家武士的陪同下,龙神的神子也很快到了树下。

    “神子。”依旧是轻柔的声音,牧野琼望着刚刚动用了力量而不知所措的元宫茜,“还请您净化红染之樱花。”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受到威胁而突然间使用龙神神力的少女渴望地看着牧野琼,她对于这个陌生的女阴阳师很有好感,尤其是她跟自己是这里唯二的女性的时候。

    “虔诚地呼唤龙神,祈求龙神赐予您力量,同时八叶也要在内心呼唤着龙神,把信任献给龙神的神子。”牧野琼扫过在场的所有的八叶,“神子,您需要聚集八叶的力量为自己所用。想象自己周围环绕着一股气,把分散的气凝聚成一个点,然后散发出去……很容易的,神子,您一定能够做到。”

    轻柔而缓慢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元宫茜慌乱的心归于平静。无论是忠诚的巫师,还是优雅的少将,还是同样来自现代的同伴,他们都给元宫茜一个支持的目光。

    龙神宝玉在发光……

    凝聚宝玉的力量一般是集齐八叶之后,由星之一族的后裔教给神子,尽管现在八叶未全,但龙神神子先前消耗了太多力量去净化后山的邪祟,牧野琼无法保证在尚未完全掌握力量之前,神子能否成功地完成净化。

    所幸,很成功。

    耀眼的白光从神子的周围散发开来,温暖而明亮的光点汇聚成白龙的形状盘旋在空中。牧野琼面对龙神的化身恭敬地行了一个古老的礼仪,邪祟消失,再也不会有“红染之樱花”存在了。

    白龙解体,化作漫天光点,像一场雨洒落在众人的身上。

    温暖,明亮。

    经此一役,在神迹之下,再没有人敢小觑龙神的神子,那个给京都带来福音的女孩。

    “母亲,你会高兴的吧。”牧野琼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家族的夙愿,由藤代为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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