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碎了，白发青年活动了一下手腕，金色的锁灵戒微弱闪动了一下，青年的动作顿了顿。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漏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而后他又看向傻傻站着的杨敬华，心念这人真的一点也没有变啊，心里感慨了一句，青年朝杨敬华走了去。
“敬华，和我走。”他向杨敬华伸出手。
杨敬华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闪动了一下，停在青年苍白地过分的手上。金色的锁灵戒发出微弱的光，阵阵凉意也从自己的锁灵戒传递过来。
章轩曾对他说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因为他无欲无求，所以能够维持意识不灭，是因为有另一个灵魂的执念。
杨敬华隐约察觉到了，但他从来都是装作不知道。无论他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他唯一认定的一个事实就是，他是为了端木熙才留在了这个世界上，这是他一直战斗的初衷。所以，他就无视了所有的杂念和恶意，守护在端木熙的身边。但现在，他开始疑惑了，眼前的这个微笑着的男人真的是端木熙吗？
青年依然维持对他伸手的姿势，突然看向远处踉跄而来的少女。“不，杨敬华！他不是端木熙，快回来。”秦诗瑶的尖叫声穿透了杨敬华的意识，将这个大脑空白的男人拉了回来。
青年唇边的笑意顿时凝固了，他收回手，手指滑动，一道光极快地射出。
杨敬华的战斗本能让他迅速察觉到了灵力波动。他的速度更快，落月剑轻松地挡下了青年针对秦诗瑶的攻击。只是那股力量依然将少女击昏了。
“可惜。”白发青年感慨，他收回手，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端木熙？”杨敬华挡在少女面前，不让青年再往前一步。
他看不透眼前的人，他和端木熙一模一样，他们的气息，力量，灵魂都是一样的。可是真正的端木熙又怎么会攻击章轩和秦诗瑶？
“我若不是端木熙，又会是谁呢？”青年似笑非笑回答道：“我们签订了灵魂契约，这是无法作假的，现在你还要质疑我吗？”
杨敬华调动锁灵戒的力量，他震惊地发现眼前这个人竟真的是端木熙。正如青年所言，灵魂契约是不会骗人的。可若是如此，为何他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看着青年的笑容，觉得毛骨悚然，他忍不住朝后挪动几步。
杨敬华也有过恐惧，只是那样的惧意从未针对过端木熙。
青年回忆了一番，其实他也见过这幅模样的杨敬华，只不过那是太过长久的过去，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那是未来了。
杨敬华越来越不安了，他抓紧了落月剑，却不知该不该指向端木熙。看着杨敬华的小动作，青年有些愉悦，他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怀念，不过更多的大概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了。
“敬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定能永远站在我这边对吗？”青年的口气愈加柔和，他已然忘记自己不久前做了什么，走上前，强硬地将杨敬华定格在原地，他轻柔地擦拭着杨敬华脸颊上残留的血迹。
“我……”他张张口，被这双温柔却疯狂的瞳孔注视着，不自然打了个冷颤。
“你害怕我？”端木熙的动作顿了顿。很快，他又凑上前，在杨敬华的耳边轻声道，“敬华，你在怕我吗？”
“……端……端……木……我”杨敬华根本无法将眼前的青年和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别怕，敬华，我不会伤害你。”青年说，“我不希望你难过，我想让你快乐一些，可是那个时候的我还无法为你做到这些，所以我不得不改变策略。我不愿再看见你那样痛苦了，以后，我会为你打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这样可好？”
“你……你在说什么？”杨敬华迷惑了，为何他什么都听不懂。
“我忘记了，这些还没有发生呢。”青年自顾自答了一会儿，又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说，“来，我们走吧。”
杨敬华下意识抽出手，朝后退去。
见此，青年的眼神骤变了一瞬间，而后又恢复平静。“怎么了？”
“为什么要杀人？”他艰难地挤出这句话，“章轩他……”
“他自愿牺牲自己来召唤我，要我借助他的灵魂力量回到这个世界。既然如此，他的死亡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端木熙温和地回答。
“这不对。”杨敬华的眼神变了，“端木熙不会伤害章轩，也不会对秦诗瑶出杀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欺骗了契约，但是这样的你绝不是端木熙。”落月剑稳稳当当划出漂亮的剑花，剑刃对上了青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要附身在端木熙的身上？”
“附身？”青年觉得好笑。
“你又凭什么认为端木熙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他神情不变，温和道：“人总是会变的，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一直保持那副模样。敬华，你又能保证你还是过去的那个自己吗？”
杨敬华顿时哑口无言，青年见状又说到：“别再想这些人，和我走吧。你不是一直希望和我一起过平凡的生活吗？我已经布置好了，就在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个地方，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要度假吗？”
青年还在构思着未来的美好蓝图，而杨敬华的表情已经越来越惊恐，因为青年所说的的确只有端木熙才知道。
“我早已经派人在那里建了一个屋子，只要你愿意……”
“不……不……”杨敬华慌忙打断，“端木熙不会是这样的，不会……”说到最后，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敬华？”青年歪了歪头，看上去纯良无害。
“你不可能是他，你怎么可能会是他，这不可能……”在经历了一片混乱后，杨敬华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我不会和你走的，你不是端木熙，无论你隐藏的多么好，也不会是他。”
青年僵住了，良久，他捂嘴笑了。他看着杨敬华，眼神即使痛苦又是疯狂，让杨敬华顿时失了声，他从青年的眼中看见了无尽的悲戚和愤怒。
他不会是端木熙的。杨敬华只能这样告诉自己，一遍遍对自己催眠。
“你不肯？为什么？”
“你不承认我的存在？”青年的声音充满了苍凉，“也是，我早已不是你心中的端木熙，而你却什么也不知道。你只是不断地付出，只要错了，重新回到原点就好。可是知晓一切的我又怎么办啊？”他的笑变的疯狂，“我觉得不甘，杨敬华，是你将我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你想否认我的存在？我告诉你，休想。”他的笑容越来越狰狞，单手揪住杨敬华的衣领。
杨敬华惊恐地瞪大眼睛，突然，一道符咒贴在青年的手臂上，符咒迅速燃烧爆发出巨大的威力。青年被迫放开了杨敬华，他的手臂被那股力量穿了个大洞，正汩汩淌着血。
“敬华，我们走！”原来是秦诗瑶，她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连忙甩出最得意的符咒，一边拽着杨敬华的手臂狂奔。
这时，青年看向他们，眼中血光大作，已然被激怒了。指尖闪动着极强的雷光。秦诗瑶见状，将灵力迅速灌入指尖的瞬移符印，在那抹雷压扑来前一瞬，带着杨敬华消失在禁地中。
他们再次站定，便听见千里之外那股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横扫了整个山脉，强烈的白光久久才散去，但是远处已是一片荒凉。
秦诗瑶灵力用尽，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而一旁的杨敬华却愣愣看着远处，他似是傻了般，脑海中却一遍遍闪过白发青年的那番话。
是你将我变成这幅模样？
是我做的？杨敬华不懂，他到底做了什么？
为何那人眼中会是如此痛苦，他看着自己的神情，仿佛他已经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杨敬华。”秦诗瑶缓了许久，才慢慢喊了他的名字。她有些愧疚和不忍，“你还好吗？”
“诗瑶，你说他不是端木熙？我也觉得，他怎么可能会是端木熙呢？可是……契约不会骗人的啊。”杨敬华握紧锁灵戒，“我现在一片混乱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杨敬华。”秦诗瑶闭上眼，眼前仿佛又重现了那片血池中挣扎的灵魂，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拉了拉杨敬华的衣袖，“章轩最后使用的禁术，拉回来的已经不是最初的端木熙了。”
“禁术？”
“不错，那是灵界最邪恶的术法，以灵魂为代价向恶魔许愿以此来填补内心的欲望。可是，阳冥司的情况特殊，尤其是端木熙……”秦诗瑶想起方才端木寺芸对她讲述的话，又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影灵，不知该如何开口。
“端木熙怎么了？”杨敬华勉强扯了扯唇角，“诗瑶，你说就好。”
秦诗瑶犹豫不决，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咬牙说道：“一开始，我以为端木熙的灵魂真的会被销毁，可是，寺芸对我说，端木家……甚至是整个灵界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时她被众多黑色死灵捆缚住身体，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出现在一个山洞中。她看见穿着青色长衫的端木寺芸就站在一个水池边，水池边竖立了几十个石碑，层层叠叠围绕着水池。每个石碑上刻着繁琐的图文，有飞鸟走兽印记，有异域的文字，还有一些是她隐约熟悉的符文。
她冷静下来，质问端木寺芸为何要这么做，而后，少女转过身，漏出了小半个已经血肉模糊的脸。秦诗瑶内心大骇，差点惊呼出声。
“寺芸！”
“不碍事，只是左眼坏了。”寺芸已经不在乎了，那颗左眼已经被她丢入了水池之中。此时正在水池中心。
秦诗瑶顺着看了过去，见一团肉球漂浮在水面上，那竟是少女失去的眼睛。水池下堆积着密密麻麻的血红光团，那些光团争先恐后地争夺那颗眼球。从光球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声，刺耳的尖叫让秦诗瑶面色发白，当即反胃地捂住嘴巴干呕。“你……你到底……”
“这只眼睛就是代价啊。”寺芸缓缓说，“一切都失败了，端木熙死了，杨敬华也逃出了阵法，可是新的替代品还没有诞生……灵界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很快，这些婴灵也会冲破禁锢。”
“这些婴灵是怎么回事？寺芸！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秦诗瑶愤怒地吼道。
“你问我？”端木寺芸的唇色惨白，“说实话，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此事。”
“我以前从来不知这个地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密室，这里的咒法汇聚了灵界各个氏族的力量，太奶奶带我来的时候，我几乎快要疯了。这些咒法的历史有上万年之久，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端木寺芸充满嘲讽地说：“这里的婴灵已经被封印了上万年了啊，这万年间，又有多少婴灵被投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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