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蓓蓓贴着冰块的胸膛站了三十分钟。
下车后,发现颜战又没跟上,目光四下寻找他的踪迹,发现他正蹲在路边的大树下,好像在吐。
颜战第一次坐公交车,他晕车了。
蓝蓓蓓去对面小店买了瓶水,拧开盖子递过去给他,用惆怅老母亲的口吻道:“可怜的孩子,都怪妈妈不好,等以后妈妈挣钱了买辆加长劳斯莱斯给你当座驾。”
这话蓝蓓蓓也只是随口说说,她挣什么钱,等婚一结,钱就都回到她手上了,买一百辆幻影都不成问题。
颜战虽然不知道小昏君在说什么,不过她口中那座驾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也不枉他当年不假思索替她挨刀子,帝王无情也不尽然,刚才那话听上去就很有人情味。
如果说蓝蓓蓓随口一说的话算有良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足以感动颜战这只涉世未深的老古董了。
蓝蓓蓓从银行出来,她之前在这家银行租了个保险柜,放了几样拍卖回来的珠宝和黄金。
珠宝是珍藏,黄金是个意外。
要不是跟颜战说起银子的时候,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保险箱里还有这个。
这爆棚的幸福感就像从十号穷到二十号的月光族,二十一号那天突然不小心从床单底下摸到一百块钱。
“拿去,随便花!妈妈奖励给你的。”
颜战迟疑地接过小昏君递过来的几根金条,第一反应就是小昏君跑去收刮民脂民膏了。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昏君早已不是帝王。
她居然为了养他,跑去打家劫舍!?
颜战本想把金条给人还回去,注意到不远处有人窥视这边,将毫无察觉的蓝蓓蓓拉进怀里,让她自己拿东西,单手替她扶住了沉甸甸的袋子。
刚才在公交车上被他冻得笑哭,这么粘人谁吃得消?
蓝蓓蓓一边嫌弃着颜战粘人,一边又暗自窃喜鹅几终于跟自己亲了也不枉她砸锅卖铁买肉养他。
蓝蓓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一百块了,要学会自己走路,知道吗?”
……
颜战接触的人越多,去的地方越多,就越怀疑他的存在是合理的。
如果说不合理,他怎么会占用空间,虽然别人看不见他,但他在的空间是实实在在的,如果被人撞上对方会有感觉,其他人也无法穿过他的身体。
他心想,这大概就是他无法开口说话的原因。一旦开口,别人看不见他,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他本身就不怎么爱说话,能不能开口对他而言没什么两样。
颜战朝马路对面望去,确定监视他们的人已经不见,这才把金条抱在怀里。
蓝蓓蓓愣了愣,一百块明明没开口说过话,她却总是能感应到他的小心思。
他刚才好像发现有人在跟踪她,把大黄鱼塞给她是担心别人看见口袋自己会走路,怕她拎着吃力,还替她撑着袋子。
这也太暖了吧呜呜呜呜。
有崽如此,夫复何求!
蓝蓓蓓叹了声气:“你说你要是正常人,那该多好呀。”
她就不用病急乱投医,去跟人相亲了。
蓝蓓蓓:“这大黄鱼一根儿近十万,这儿值五十万,就当我买你鼻烟壶的定金,剩下的等我相亲成功,我一拿到遗产立马给你。”
这是她的钱,是定金?
她还要去跟那登徒子私会?
颜战对蓝蓓蓓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很不满意,把金条塞给她,本想驳她几句,奈何讲不了话,心里闷得发慌。
蓝蓓蓓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放心,妈妈就算嫁人也会带着你养你的。”
——她要嫁给那刁民?
颜战拍开蓝蓓蓓的手,怒气冲冲,步伐极快,没走出几步就被拉了回来。
他像是跟自己杠上了似的,又一个箭步朝前暴走。
然后又被拉了回来。
手突然被牵住,颜战一怔。蓝蓓蓓的手很小,温热柔软,像是能点燃他的血液,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暖意传遍全身,四肢百骸都有了温度一般。
颜战表情怪异地看着她,黑眸满是疑惑。
“别跑了行不行啊,撞得我胳膊肘疼死了!”蓝蓓蓓埋怨,仰头望他一眼,拇指指腹无意识蹭了下他手心的薄茧。
颜战像是听进去了,不跑了,只是手臂颤得厉害。
蓝蓓蓓终于意识到:“你害羞啊?”
想到他们古人常常挂在嘴边的“男女授受不亲”,看他面部表情冷硬,像是在死撑着什么,她这动作好像是过分亲密了点。
“那你别跑了啊。”蓝蓓蓓松开手,心想这座冰山好像也不是没有感情,起码还知羞。
等有空再给他好好科普一下《宠物的自我修养》。
她一松手,颜战心底像是空了一下,来不及细想就被吸附过去。
这次没再坐公交车,因为蓝蓓蓓的行踪被发现了。
司机偷偷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小小姐,见她眼睛时不时地往旁边空位上瞟,心想这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富豪的掌上明珠,过着令人羡慕的日子,如今先生太太一走,小公主就变成了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不仅要被逼着去相亲联姻,平时去哪儿都要听从二爷的安排。
他看了眼空座上的包,好心提醒:“二爷跟大爷都在家,小小姐要是不想拿包上去,可以先放在后备箱里。”
老司机的话提醒了蓝蓓蓓。
这包大黄鱼绝对不能被她那两个吸血鬼大伯发现!上次离家出走后他们已经对她加强了防范,一路上都派了人跟着,要是被发现她连跑路的本钱都没了。
*
蓝蓓蓓今晚要去参加的是段家的订婚宴。
段家跟蓝家在生意上一直都有来往,段家后台硬,上面有颜家罩着,蓝蓓蓓的大伯希望跟人攀点关系,好借段家的关系勾搭上颜家,这种裙带关系总是被上流圈孜孜不倦运作着。
蓝蓓蓓当初答应跟段有立交往也是被大伯烦的不行,勉强同意的。
蓝永利今晚逼蓝蓓蓓过来参加前男友的订婚宴,目的是不想两家人以后太难堪,假惺惺的跟段家夫妇寒暄,说两个孩子之前都是闹着玩的,早就不计前嫌变成好朋友了,还试图撮合蓝蓓蓓跟段家二公子。
蓝蓓蓓在房车里补妆,一直没有露面,蓝永利担心她耍大小姐脾气不肯来,亲自过去喊人。
“蓓蓓你知道大伯现在的处境吗?你爸爸这一走蓝家现在就剩下个烂摊子,合作不能断,大伯也不是非要用热脸贴人冷屁股,但是局势所迫我们不得不讨好这些人。你就跟你爸一个样,为人太死板,人要学会低头,硬气有什么用?硬气在当今社会是生存不下去的啊。”
蓝蓓蓓低头玩手机,眼皮子都懒得抬:“可是我爸赚了几百亿,我爸凭真本事挣钱,不用给人低头哈腰一样能拉到投资,还投了你的公司。对了大伯,你是不是还欠我爸两千多万啊?”
蓝永利:“你这孩子,在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我跟你爸爸是亲兄弟……”
“亲兄弟明算账。”蓝蓓蓓打断他,表情冷淡:“大伯不还也没关系,把属于我的遗产归还就行。”
蓝永利生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能动你的遗产不成?你爸爸临终之前交代我,一定要等到你结婚后才把遗产交给你,当时吴律师和财务长都在场,不信你自己去问!”
他有人证,蓝蓓蓓无话可说。
圈里人都知道是蓝永利的小舅子做生意亏了,他不敢动集团的钱,便挪用了这笔钱等翻身,拖着一天是一天,等小舅子那边资金回笼再补上,明面上大家都知道他一直在给蓝蓓蓓物色对象,实际上找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有前科的纨绔子,普通姑娘尚且看不上,更何况金枝玉叶眼高于顶的蓝家小姐。
相亲对象都是蓝永利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无论蓝蓓蓓结不结婚,获利的都是蓝永利。
冻结她的卡,让她按照他们的意愿嫁人,无非就是了解蓝蓓蓓的反骨脾气,越是逼着就越喜欢唱反调不结婚。
那是过去的蓝蓓蓓,失去双亲后,她已经没那么蠢,不会再被人拿住三寸随便利用。
她今晚就要让他们知道,逼她做不喜欢的事的后果!
她蓝氏小仙女,今晚就要艳压全场,秒杀那个臭不要脸的绿茶!
段有立属性渣,但长了一张帅气的脸,大二校草评选砸钱得了第一名,表面温润如玉实际骚浪贱。蓝蓓蓓虽然是被迫跟他交往,但是两人才刚确定关系,段有立就急不可耐拉着她去开房,蓝蓓蓓当然不答应。
结果第二天,段有立就跟她的死对头睡了。
她的死对头,就是今晚的猪脚之一,陆茶。
蓝蓓蓓把造型师支出去,拉开门帘让颜战帮她挑件礼服。
颜战看上去很认真地翻着礼服挑了一会儿,指着那条裙摆最常、布料最多的礼服,勉勉强强:就它吧。
蓝蓓蓓拿起来放在身上比了一下。
这套礼服是香奶奶当季的高定,中袖蕾丝毛茸茸上衣搭配薄纱长裙,漂亮是漂亮,就是风格太乖太保守,还不够威力震慑宴会上那群凡人。
不过为了不让崽崽难过,蓝蓓蓓还是象征性穿了一下给他看。
颜战低头看着嘴角抿成浅浅笑意的女孩,心跳漏了半拍。
他突然很生气地背过身去。
失忆后,她竟还记得蛊惑人心之术!
虽然穿着破烂衣服,但她还是好美。
蓝蓓蓓确实漂亮,跟陆茶结怨就是校花评选的时候,陆茶第二,蓝蓓蓓第一。陆茶被压了三年,终于在毕业季抢到蓝蓓蓓的男朋友。
陆茶拍了一张跟段有立睡在一张床上的合照,还倒打一耙,内涵蓝蓓蓓平时跟她男朋友关系暧昧。
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被打成小三,事关名声,蓝蓓蓓直接去找渣男算账,段有立本来就是个花花肠子,纵横情场多年,蓝蓓蓓是唯一失手的猎物,本来心有不甘想哄回来,约了蓝蓓蓓吃火锅,结果被泼了一脸蘸料,满脸葱花,一头油。
段有立嫌蓝蓓蓓难搞,觉得哄不好了,打算先晾她一阵子,女人都吃这招,当初陆茶不也是假清高,现在主动投怀送抱,开房那晚连套都是自备的。
在蓝蓓蓓这吃了瘪,段有立转头就又跟陆茶厮混去了。
有时候男的追你未必就是因为喜欢,也有可能是你看上去很好追。
蓝蓓蓓最后选了条biulingbiuling的抹胸小礼服,长发垂在纤细的胳膊间,本来就无可挑剔的五官上了淡妆,看上去更加精致明艳,脸颊两侧的刘海弯曲成漂亮的弧度,又纯又媚。
腰后有两条宽大的丝带,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站在外面的颜战:“一百块,你会打蝴蝶结吗?”
颜战在她手心写了个:2。
这是蓝蓓蓓教他的,Yes写1,No写2。
过了几秒,他又在纸上写了个“2”递给她看。
蓝蓓蓓哗啦一声拉开帘子,仰头质问:“所以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颜战看到她袒胸露背的小礼服,幽深的眸子沉下去,凌乱过后又是一阵狂风暴雨,情绪变化极快。
因为他不会说话,蓝蓓蓓习惯性去看他的眼睛,发现他很生气,又哗啦一声拉上帘子。
算了,娃娃还小,不会就不会吧不能对他太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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