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子一见如故,聊得极好,李仁倒是觉得自己显得有些多余。不过他很是高兴,他家菲月性格内向,很少和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么多话,看来这个女弟子是收对了,不仅聪明伶俐,还能和女儿成为好姐妹,想必他当初收个女徒弟来改变自家闺女以便闺女日后继承衣钵的想法还是有可能变成现实的。
“莲涟,你以后缺什么就和菲月说,不必客气,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以后要在这里常住的。”
“多谢师父。”
“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莲涟妹妹的。”
李菲月确实是喜欢这个新来的姑娘,虽然一身衣衫再也寻常不过,但仔细看却是长得极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自己也是女儿身,但看到好看的女子总是会让她更加亲近一些。
洛桐语跟着李菲月到了自己的房中,李府只有李小姐一位女眷,空房间自然是有的,她的房间和李菲月离得很近,倒是方便两人互相串门走动。放下手中的行李,李仁又唤她去膳厅用午膳。
李府的饭食味道很是一般,这让洛桐语又开始怀念那个会做各种美味的师父欧阳昊天了。
吃过午膳,李仁又带着洛桐语前往他的“李氏医馆”,这真是忙碌的一天。
李仁的徒弟们看到来了小师妹,先是吃惊,没想到师父竟收了女弟子,吃惊过后自然很是开心,看到小师妹如此漂亮,都纷纷抢着要教她,等到真的和小师妹聊了以后才发现,他们不仅教不了人家,反倒是人家的水平在他们之上。
好在李仁平时教导得好,这些徒弟也都是良善之人,并没有因为小师妹的优秀而嫉贤妒能,反倒对她升起了敬意,没想到身为女子,年纪轻轻,便已看了这么多医书。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白天,洛桐语跟着李仁在“李氏医馆”行医治病,慢慢提高自己的医术,当然,其实只是慢慢将自己会的展现出来而已;晚上回李府,陪李菲月聊聊天,听她讲讲心事,和她说说话本里看来的那些故事,哄得李菲月很是欢喜,一天不听她的故事,总觉得生活中缺了点什么。
洛桐语重回京畿已有半年,夜深人静之时,她也很是思念远在洛阳的母亲。
父亲出事之后,洛府被查封,好在皇帝的圣旨上只是定了父亲一人之罪,抄没了家产,并未降罪家人,
母亲遣散了家中的佣人,让他们各奔前程,唯有楚福不肯离去,他不放心留下夫人孤身一人。想来想去,还是投靠洛桐语最合适,见了女儿夫人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了。于是楚福便领着母亲前往丹辰山去寻她。
洛桐语至今都无法忘记,母亲抱着她,哭得伤心欲绝,整个人很是憔悴,三年未见,苍老了许多,她知道,这不是岁月的痕迹,而是飞来横祸带来的伤痛。
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决心要查清真相,报仇雪恨。她让楚福和楚莲涟去了平定州等候她的吩咐,自己则开了药方帮母亲调理身体。
平定州是楚福的老家,他对那里的环境较为熟悉。而且平定州离丹辰山也不远,方便他们互相传递消息。
她让母亲在丹辰山住了两个月,师父也帮着一起劝慰,总算让母亲的气色好了许多。
复仇查案之事她并不敢告诉母亲,她知道母亲定然不许,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再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去冒险,那是断然无法承受的。
于是师父陪着她把母亲送回了洛阳娘家,有外祖父、外祖母陪着,她也能够放心。她和母亲说自己学艺未成,还想在丹辰山待上几年,母亲一向疼她,自然也就应允了。
本以为师父会帮她一起查案,帮她一起谋划,毕竟父亲也是师父多年的好友。好友突遭变故,她实在想不明白师父为何能置之不理,还坚决反对她的复仇计划。
也许师父是担心她的安危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既然圣旨已下,他们区区百姓又何以撼动?也许师父是想和她划清界限,既然要拒她于千里之外,不让再她抱任何幻想,那又怎么可以陪着她去查清真相呢?
她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就是很生气,和师父大吵一架后就下了山,自己的计划就让自己来实行,不需要师父的帮助她一样可以成事。
在李府的半年里,李仁倒是越来越信任洛桐语了,他觉得自己这个徒弟不仅医术好,而且做事稳重,将来必成大器。
因为爱徒进步神速,李仁已让她独自坐诊,专门负责那些上门看病的女子。起初病人还信不过她的医术,总要找李仁再看一遍,每次李仁给出的都是相同的答案,那些人才算放心。
后来洛桐语又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渐渐有了名气,专程来找她看病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在这半年里,李仁也没有如传闻中那般进入太医院,来找他看病的达官贵人、朝中官员确实也有,但洛桐语都未能寻得进宫的机会。正当她有些失去希望,考虑是否要离开李府,改投门庭之时,“李氏医馆”来了一位重要病人。
那人看上去三十上下,衣着华贵,带着一位貌美的女子,点名要李仁亲自诊治。
“不知尊驾是哪里不舒服?”
“我与夫人成亲八年,感情和睦,但一直未有子嗣,不知是何故?听说李大夫医术过人,慕名前来。”
“客气了。还请夫人伸手,让我来诊诊脉。”
李仁为女子诊脉,觉得一切正常,也未有体虚宫寒之症,应当不是难孕之体。他也甚是不解,只好唤来了洛桐语,他发现这孩子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些病症上的判断已超过他。
洛桐语走进房中,第一眼便看到了男子身上的玉佩,雕工精湛,玉石剔透,那样的品质绝非一般人能够拥有,当年父亲便有一块类似的宝玉,乃是治愈了太后之病皇帝钦赐的。
她不动声色,一边替女子诊脉,一边想着如何探查男子的身份。
“尊夫人身体确实无恙,不知道先生可否伸手让我看看脉象。”
男子似乎有些吃惊,但还是依言让她搭脉。
洛桐语不用问就知道,他吃惊的事情无非两样,一是来看病的大夫居然是个女子,从未有过;二是能不能怀孕乃是女子之事,为什么要察看他的脉象。
洛桐语也是不解,绵延后嗣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那些无知之人认为生不出孩子就怪女人也就罢了,李仁这样医术过人的大夫居然也被这样的思维固步,倒是她万万没料到的。
果然如她所料,问题出在男子身上。
“我开一副药,先生回去调理一□□体,我想不出两月,必有好消息。”
洛桐语开了药方,李仁称赞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我的徒弟,姓楚,医术不比我差,请尊驾喝上两个月药,必能心想事成。”看着就诊男子有些疑惑的神情,李仁觉得有必要向他介绍一下自己的爱徒,也好打消对方心中的疑虑。
“不瞒二位,我也请过许多名医为夫人诊治,药喝了不少,但还是没有成效,原来问题是出在我身上啊。那些大夫确实未曾替我诊治,这位楚大夫年纪轻轻,倒是一针见血。”既然是李仁的高徒,想必也不会胡说八道,男子也就放心了许多。
“如果有了好消息,还烦请先生差人来告,我也好知道自己的判断确实无误。”洛桐语当然是知道自己的诊断准确无误的,这样说,只是希望还有机会再见这位贵人,也许此人能助自己成大事。
“那是自然,如果夫人能怀上,我定当重金酬谢。”
二人离开医馆,看着那金雕玉饰的马车,洛桐语更加确定了自己刚才判断的不错,此人定是地位尊贵。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但洛桐语却等得有些心焦,离父亲出事已过去一年多,她却连皇宫的边缘都未沾到,着实不应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为了不错失京畿中的每一个机会,洛桐语过年也未回过平定州,也不敢去洛阳看母亲,还好李仁父女真心待她,这年倒是过得热热闹闹。
那日已是黄昏,她和李仁诊治完所有的病人回到李府,发现府门前停着那辆让她记忆深刻的马车。
李府管家告诉李仁,有人前来拜访,来人并未表明身份,只是看衣着非富即贵,管家自是不敢怠慢,已带至前厅奉茶。
洛桐语终于等到了这位贵公子。
“多谢李大夫,楚大夫,夫人近日果然有喜了,我是专程前来感谢的。”
男子让小厮奉上谢礼,有几匹上好的丝绸,还有几件精美的首饰,那自然是给洛桐语的,还有一千两银票,那应当是给李仁的。
“尊驾也太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我们行医之人的本分,这等重礼,我们岂敢随意收下?”
病人当初已经付了诊金,如果只是送些土特产一类来感谢,李仁也是乐意收着的,毕竟也是病者的一番心意,不能拒之门外,可如此贵重之物,他倒是第一次碰到,也实在是觉得不能平白拿人家这么多东西。
“李大夫千万不要客气,我接下来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开口相求,这些礼物你若是不收,我怎还能张得开口啊?”
洛桐语听得心急,两人你来我往地推着谢礼,何时才能说到点子上去啊,她觉得还是要靠自己打破这个僵局。
“多谢先生的大礼,这些首饰和丝绸我们暂且收下,师父家中有女儿,我觉得这些东西倒是很配她。至于这一千两银票嘛,我们真的不能收,您的心意我们领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先生尽管开口,我们尽力而为便是。”
“那依楚大夫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就是和楚大夫有关。我怕医馆之中人多嘴杂,所以特来府中相候。”
洛桐语屏退了李府的下人,“先生但说无妨,此处并无外人。”
她等着此人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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