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武作为“陆羽茶社”的一名伙计,在其他人眼里,他再也平常不过,没什么特长,干活还算勤快,但他却是洛桐语安插在茶社中的眼线。
在找了金旭做茶社管事之后,洛桐语又寻了一个机灵可靠的伙计,这个人便是赵小武。
洛桐语给的工钱是赵小武之前东家的五倍,而且一下子就预支了半年的工钱。这样出手阔绰的掌柜赵小武也是第一次遇到,还担心会不会是特别难以应对的差事。
结果一问,发现这差事却一点都不难。洛桐语只是要求他去“陆羽茶社”应征伙计,不出所料,金旭留下了他,赵小武以前也是在茶馆跑堂,有一定的经验,金旭觉得挺不错的,至少比新手要好很多。
洛桐语让赵小武仔细留心茶社众人的一举一动,谁偷懒,谁勤快,谁在背后弄些小动作,都让他认真记录。
但赵小武并不知道洛桐语的真实身份,对她的计划更是一无所知,也并不知晓她的行踪,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罢了。
每次洛桐语去茶社,当然有几次去的其实是楚莲涟,他都会趁人不备偷偷塞给掌柜一张纸条,其中就记录着他要汇报的内容。
通过赵小武,洛桐语能有效地监管店里的事务,也是为了防止金旭有事隐瞒不报。
刚开张之时,那些偷懒耍滑的伙计就是赵小武告诉洛桐语的。金旭觉得洛桐语不到店中也知其中之事很是神奇,其实也只不过是在茶社之中放了一双眼睛而言。
明里有金旭,暗里有赵小武,这一明一暗的安排,让洛桐语虽未常去茶社,但仍可对茶社之事了如指掌,以便更有效地管理,更好地帮她收集各种消息。
嘱咐完楚莲涟,两人告了别,洛桐语便回转暂居之所。再一次翻墙入城,回到住处,已是丑时,楚福不放心,还没入睡,一直等着她回去,这让洛桐语很是感动。
“小姐,行李我都替你收拾妥当了,你看看还需要带些什么吗?”
楚福做事一向稳重细心,洛桐语是信得过的。
打开包袱,她看到里面放的只是一些粗布衣衫,这才比较像寻常人家该穿的,那些华丽的衣服和首饰一件未带,楚福确实考虑得周全。
“楚爷爷想得很周到,那些带不走的,就暂且留在这里吧。”
带不走的不仅是衣服首饰,还有她的情与爱,就都一并搁置吧。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有些情爱看似美好,却总归只是虚无缥缈的,注定不是属于她的。
洛桐语让楚福赶紧去安歇,而她自己则回房修习蛊术,已然睡了一整天,她觉得自己今晚可以不必睡了,再睡下去,恐怕真的要变成猪了。
第二天清早,楚福和洛桐语依约来到了赵府。
李仁因为惦记京畿医馆之事,也是起了个大早,此时,已由赵鸿陪着在膳厅用早饭了。
看到楚福祖孙前来,赵鸿赶紧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用膳。
“来来来,老丈,楚姑娘,赶紧过来一起吃点东西。”
“赵大人太客气了,我们已在家中吃过早饭了。”
“不打紧,不打紧,再吃点,特别是楚姑娘,一会儿还要赶路,多吃点路上才不会饿。”
“赵兄说得没错,莲涟,陪师父一起来吃点东西。”
拗不过赵鸿、李仁的热情,楚福和洛桐语只能坐下来再吃些早饭,其实他们的确已经吃过了,好在洛桐语胃口大,赵府又有一位善于烹调的厨娘,早饭也非常美味,她还是吃了不少。
只是听别人叫自己“莲涟”,她还是不怎么习惯,生怕一个不小心漏出马脚,让断案无数的赵大人起疑。她在心里无数遍默念,“我现在是楚莲涟,楚福的孙女”。
她还不大习惯叫别人“师父”,仿佛“师父”是那个人的专有词汇,唯有他,才是她心中真正的师父。
洛桐语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小心地应对着饭桌上的新“师父”。
“莲涟,这次我们去了京畿,可是要好长时间见不到你爷爷了,当然,过年的时候,如果你想回来和亲人团聚,我派人送你回平定州便是。”
洛桐语觉得李仁确实是个好人,对自己这个“徒弟”倒也相当关心。
“一切听从师父安排。学好本领才是最要紧的,如果过年能回来,和爷爷吃上一顿团圆饭,那自然更好。”
“对了,赵兄,我给世侄开的治疗抓伤的药还是要继续外敷,调理的药也要继续喝。世侄的身体已然无恙,虽然虚弱些,过上十天半月便能恢复,毕竟是年轻人,底子好。倒是身上的抓痕要注意,要仔细敷药,小心料理,不然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世侄也是翩翩少年,落下疤痕就可惜了。”
“多谢贤弟,你嫂子对宣儿之事分外上心,早上一醒来就亲自去给宣儿敷药了,调理的药她也要看着宣儿喝完才肯离开。自从醒转,宣儿倒是格外听话,让他敷药就敷药,让他喝药就喝药,希望历此大劫,他能有所长进,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赵兄放心,世侄还小,现在读书考功名都还来得及,虎父无犬子,有你这么厉害的爹,我想世侄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洛桐语听着,只觉得他们是在说笑,这赵大公子,不在外闯祸就不错了,让他考取功名,简直是痴人说梦。她的蛊虫可没有那般神奇,可以让游手好闲的官家公子一下子变成发愤图强的读书儿郎。
但若干年后,这吊儿郎当的赵宣居然真的考了功名,当了官,洛桐语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再次见到赵宣。
吃罢早膳,赵鸿夫妇送别李仁,楚福也与洛桐语道了别,赵府管家便赶着马车送李仁和洛桐语向京畿而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赵鸿真心替李仁感到高兴,没想到李仁此次来平定州诊治,居然还能带个聪明伶俐的徒弟回去,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其实赵鸿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楚福祖孙,毕竟这蛊虫之事太过神奇,他都想过楚福的孙女楚莲涟是否就是茶社主人——那个神秘异常的黑纱女子,他也担心这是别人接近李仁设的局。
昨日,他去府衙之中翻阅了户籍,楚福祖孙确实半年前便已来了平定州,记录在册,是做不了假的,看来楚福所言非虚。而“陆羽茶社”是在三月前开的,时间对不上,应当只是他自己多想了。
他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有些挺对不住楚福的一番好意。况且李仁也并非什么重要人物,犯不着为了做他的徒弟如此费尽心机设局,真有这天大的本事设局,可以杀人于无形,手段远在李仁之上,那又何必还要再拜李仁为师?
赵鸿觉得这样分析看来,人家根本没有作案动机,一定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想得太多,还好只是自己一个人瞎想,也没告诉李仁,更不会让楚福知道分毫,不至于伤了楚福的一片善心。
这次回去并不需要像之前来平定州之时那样争分夺秒,晚上也不需要连夜赶路,李仁一行三人走得也就慢了些,到京畿之时已是第三日晌午。
京畿还是如三年前那般繁华,街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
洛桐语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京畿最大的酒楼“寻常人家”还是生意兴隆,门口的伙计热情地招呼着进店的客人,那家店有洛桐语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物是人非的伤感一下子涌上洛桐语的心头。
三年前,她走的时候虽是万般不舍,但心里还是充满着幸福的滋味,因为她知道,无论到了何时何地,父亲母亲都会备好一桌香喷喷的菜肴,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洛府的大门永远向她敞开着,那里永远是她可以休憩的温馨港湾;可是如今,洛府不在了,父亲不在了,她再也不能做一个没心没肺、吃穿不愁的官家大小姐了,她要让自己成长,尽管这成长让她伤筋动骨、痛苦不堪。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在一处僻静的小院前停了下来,洛桐语走下马车,看到牌匾上“李府”二字,她便知道这就是自己往后的住处了。
李仁带她往小院深处而去,洛桐语知道,那是李府的内宅,必是府中女子居所。李府的格局和洛府极为相似,只是要比洛府小了许多。
“菲月,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楚莲涟,她与你年纪相仿,以后她就住在你隔壁的房中,你俩也好有个伴。”
“父亲,你收了女弟子啊,真是太好了,那我再也不用担心没人陪我说话了。”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常常忙于医馆之事,李菲月一个人确实孤寂清冷,虽然家中也有丫鬟伺候,但和丫鬟总归说不了体己话,这时候有个人来陪自己,她自然是十分欢喜的,更何况此人身为女子却立志学医,必然有非凡智慧,她还是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的。
“小女楚莲涟见过李小姐。”洛桐语躬身行礼。
“既然你是父亲的徒弟,我们姐妹相称便是,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属兔,不知道咱们谁大一点?”
“我也属兔,生在腊月。”其实洛桐语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月份,而是楚莲涟的,既然决定要暂时借用楚莲涟的身份,那自然生辰也要报楚莲涟的,而不是自己的。
“我比你大。那我就叫你莲涟妹妹了。”
“菲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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