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掐了掐眉心,终于开始认真地回想自己这半年的生活。
她清醒过来的那天,是一个炎热的午后,阳光能沿着半开的落地窗从遥远的天边投射进来,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也没勉强,闭着眼睛,等适应了才掀开眼皮。
房间里没有人,装潢是淡雅的风格,冷调的,桌上放着一把黑色手.枪,及地的窗帘遮住了一部分的光亮,但依然能够完整地照亮整个房间。
很安静。
安静到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她记得自己出了车祸,很严重。
她甚至还记得那种强烈的撞击感,身体仿佛被砸碎了一般,痛到想真的去死。
醒来之后,身体愈合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伤疤。
到底只是一个混血,比不上纯种的吸血鬼,就连愈合能力也比他们弱得多。
她躺在床上,视线落在窗外绿意盎然的草地上,那里种植了一大片绿株,有的她能叫出名字,有的不能,但都挺直了腰杆直往天空上蹿。
一种很蓬勃的生命力,年龄又鲜活。
她很喜欢。
这种喜欢还夹杂了某种艳羡。
她没有这样的生命力,面对现实的挫折与逆境,她甚至无法好好做出一个正面的决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像一根枯死的枝干,干燥粗糙又很容易碎裂。
母亲教了她太多的防身技巧。
夜以继日的训练,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武器的纹路走向。
她也经历过实战,上过真正的战场。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那样混乱的地方,漫天黄沙缭绕,暗沉的天空让人心里压抑,穿着厚重的衣服,不知疲倦地行走着,耳边永远有不停息的枪声与炮击。
她也受过伤,一颗子弹沿着她心脏边缘穿过,她没有意识到,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立即有人围了过来,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人被击中倒下了,和她一样。
那个时候浑浑噩噩的,也没有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觉得苦,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真正刺痛到她的是结束那段行程回来。
她站在大巴里,没有坐,半靠在栏杆上,背着背包,灰头土脸。
没站多久,就上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穿的一身雪白连衣裙,踩着黑色小皮鞋,乖巧地牵着妈妈的手。
离得近,她还能闻到小姑娘身上的甜香味,干净柔和,一点也不刺鼻,很好闻。
小姑娘眨着一双大眼睛,轻轻扯了扯妈妈的衣摆,带着一点奶音,“妈妈,我想吃牛奶糖。”
小姑娘身旁站着一个长发的女人,发色是温柔的黑色,也穿着白色长裙,到像对姐妹。
女人背着一个挎包,不是当下年轻女性偏爱的精致小包,是偏向实用性的包,她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干净,没有涂指甲油。
女人从包里面翻出了一颗牛奶糖,包装饰蓝白色的糖纸,两边卷成蝴蝶结的样式,正中央有明显的logo。
她撕开包装纸,用糖纸裹着糖,亲自喂给金发小姑娘吃,然后才将糖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金发小姑娘看上去很高兴,眉眼都带着笑,白嫩的小脸蛋上扬着大大的酒窝,可爱到让人想要捏一捏。
熬过了那些枪声和爆炸声,熬过了那些尖锐的疼痛与疲倦,爱希却在此刻感到无力。
她从未奢求过上天能够时刻公正,但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感受到这样明显的差别。
为什么她从一出生起,就少了很多别人天生就拥有的东西?
无论是体质还是爱。
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开口要过糖,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她不需要?
她好似一个不属于这里的陌生过客,背着大背包,走走停停,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一直向前行进着,直到抵达目的地。
事情经历得多了,也就慢慢麻木了。
即使是一场严重的车祸,当她醒来,身边也依旧没有人,就好像没有人在意她到底还会不会醒来一样。
她没什么情绪地打开房门,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没有碰见一个人。
如同一座空旷寂寥的孤岛。
她也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尽可能地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后来父亲来了。
那个时候父亲是什么表情?
她从未见过的,失而复得的喜悦还夹杂着一点后怕。
“啊,我们爱希宝贝还是这么好看。”
父亲依然不正经地开口,金发勾在下巴上,显得慵懒又痞气,但他的手臂肌肉却绷紧了。
即使有眼睛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在意与紧张,但希娜却并没有任何情绪。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一颗可有可无的糖了。
见她没搭理,男人也没生气,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母亲说,你已经完成任务了。”
希娜抬眸看他,“什么任务?”
是了。
从这个时候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失忆了。
有一段很重要的,她应该铭记的记忆,完全地,从她脑海里被移除了。
可娜塔莎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希娜不想再拖下去,先前她已经寻找过泽维尔教授,她不想永远忘记。
“你知道什么?”
她的眼底是一片漆黑,仿佛冰冷的机械,没有光,也没有情绪。
问得也很平静,好像说与不说影响都不大。
但娜塔莎却知道,更明显的,是两人之间的疏离。
希娜失控,自己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娜塔莎牵了牵嘴角,试图勾出一个笑容,即使她很清楚这是徒劳的。
“我知道的不多,但你并不是最近才进入神盾局,早在几年前你就已经是神盾局的一员,我只查到这里,再继续,上面的人就会发觉了。”
希娜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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