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雪山庄（终焉·上）

    第十一章  风雪山庄（终焉·上）

    江户川柯南觉得，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为玄幻的一天。

    首先，便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一个下午便接连死去两人，还有四人失踪……由三年前到今天这些事，这个围绕恶魔召唤而来的事件中人员关系错杂，好不容易梳理清楚，却冥冥之中感觉什么不太对劲。

    柯南躲在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的椅子后面，在他们后面的房间里，是千鹤夫人与那个“第十三人”乌里十三郎的尸体。乌里十三郎的尸体是后来发现的，被扔在千鹤夫人的隔壁房间里，有明显拖动的痕迹，身上还有雪痕，预计是在山庄外被人杀害的。

    “——犯人就是你，千鹤先生！”出乎意料之中，此结论一出，全场哗然。但令柯南诧异的是，之前一直表现得暴躁激动的千鹤先生竟然没有任何反驳，一脸平静地像是认定了现实，平平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认为，真相是什么？”

    “这些事情的起因，应该是三年前吧。”柯南通过蝴蝶结变声器陈述着他所推理出的事实，但脑海里依旧思绪千转，不知为何，哪怕事情已经明了，千鹤先生异于常规的表现，让他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三年前的仪式，应该首先是由千鹤夫人提议的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柯南继续用毛利的声音，给仔细聆听中的众人一个猝不及防的真相：“三年前，不知为何，千鹤夫人告知了乌里先生有仪式这件事。那时候的乌里先生将久生院作为祭品，残忍杀害了他，然后潜逃。”

    “没错，”千鹤先生接下了话题，他没有否认，“然后我偶然发现了这件事和我夫人有关，出于恐惧，我没有告发她，而是选择了隐瞒。”

    “但三年的煎熬，终究让你良心有愧吧？随后你选择在今天，提前发出了恐怖信件，杀了你的夫人……”

    ——不，不对！柯南的话戛然而止，现场虽然布置成了三年前的模样，但从细节上看，凶手明明是临时起意杀人！那为什么会提前发出恐怖信件，只是威吓吗？而且最初千鹤先生的恐惧不像是作假……更令柯南没想到的是，千鹤先生竟然认下了这件事：

    “是的，我不久前发现自己的妻子与乌里有染……对于久生院的死，她毫无悔过之意。所以我选择杀了他们。”千鹤先生完全是一副认命的姿态，他双眼放空，看向角落里……那是小田切夫人和小田切束也的方向，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按三年前的方式杀死内子后，又在山庄外的雪地里解决了慌慌张张的乌里。出于报复，我把他丢在了内子丧命的隔壁。其他人的失踪……应该和乌里有关。”

    一切像是真相大白，但柯南却愈加感觉不对劲；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在场的男生镇定下来后，这样总结：“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失踪的人——”

    打断他的，是远方遥遥传来的积雪崩落的轰隆声。枯枝压断的悲鸣、一泻而下的雪色……白色的雪龙腾云驾雾，顺着山势呼啸而下——

    “快跑，是雪崩！”

    “哪怕山庄似乎不在雪崩的路线上，先暂时逃出山庄避难！”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地形怎么会发生雪崩？”

    “之前找人的人还没回来！”

    话语与脚步声交错，避难的人群逃出山庄，在山的背面，风雪汹涌，雪浪翻滚……之前找人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归来，柯南情急之下想要掐醒睡眠中的毛利小五郎，而一只手伸出拦住了他的动作，优雅而利索地……抱起了毛利小五郎。

    柯南头脑空白地抬头，看见了那位黑发红眸的执事仿佛洞悉了一切的了然微笑……那一刻，柯南吞了吞口水，试图通过扮无知混淆过去，却被名为塞巴斯蒂安的执事一句轻飘飘的“逃命要紧”堵了回去。

    ……不太妙的预感。

    另一边，大天狗抱着纲子，抢在雪崩到达之前下到了悬崖之下。果不其然，纲子在悬崖底的山洞里发现了昏迷的京子和浅川绘里。奇怪的是，山洞里，温暖的篝火正熊熊燃烧着。

    “是那两个恶魔做的吧。”铂金色发的大天狗敛起了漆黑的羽翼，语气淡淡的，“普通人类是无法带着两个女孩子移动到毫无路径的悬崖之下的。”京子和浅川绘里是由于意外目睹了乌里的存在而被慌忙中的乌里打晕的，乌里不可能爬到山崖下也不可能如此体贴信心。

    “嗯，”见到好友平安无事，纲子终于松了口气。这个山洞所处的位置相对安全，纲子眼疾手快地布下了防范积雪掩埋洞口的结界，随后终于有时间开始理清事情的经过：

    三年前，依据纲子所“看见”的，应该是那个半疯半癫的乌里杀死了久生院作为召唤恶魔的祭品，并且……废掉了小田切束也的双腿。而无辜的小田切束也被疯子盯上的原因……是因为千鹤夫人告诉乌里，小田切家的祖先曾与恶魔签订过契约？

    “也就是说，乌里本来想要召唤出的恶魔是曾与凡多姆海恩伯爵签订过契约的塞巴斯蒂安。”纲子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天性柔软的纲子，无法理解乌里这种通过伤害他人满足自己的行为，“但阴差阳错的，召唤出来的是小田切的祖先，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

    然后，小田切束也通过恶魔的力量恢复了双腿，并且想要复仇。所以他们策划了今天的事件。所谓的恐怖信件是小田切福山发出的，正是他三年前在疯癫的乌里手下救下了濒临死亡的小田切束也；小田切福山知道千鹤夫人是乌里年轻时爱慕的人，所以他通过恐怖信件引来了千鹤夫妇，并由此引来了乌里。随后小田切福山藏了起来伪装成失踪，恶魔用甜言蜜语催眠引诱了千鹤先生，让他精神失常间误杀了千鹤夫人，并袭击了乌里；那时候的乌里并没有死，乌里是被小田切福山杀死的，并由恶魔执事将尸体移到了山庄内。

    “因为那些不可能事件由恶魔完成，所以常人无法推断出真相。”纲子垂下眼，像是倾诉般，自顾自地和大天狗诉说，“小田切一家借由恶魔的力量将事情全部推到了千鹤先生身上……千鹤先生知道是自己夫人的行为招来了一切，又因为误杀了夫人生无可恋，心甘情愿地为小田切一家担罪……”

    混乱。狂信徒般的信仰、被无辜牵连的仇恨、交织于疯狂之中的愧疚、被欲望所吸引的恶魔……纲子无法理解，似乎又能理解。这个事件因血而起，又因血而终。以灵魂为代价的报复……这真的是那个总是开心的笑着的小田切束也所作出的选择吗？

    “人类总是如此，纲子。”大天狗面色平静，他知道纲子的困惑，对于历经了漫长岁月，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人的大天狗而言，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而你的同学……没有足够强烈的欲望，是无法吸引来恶魔的。”

    呼啸而至的雪浪轰鸣声中，纲子看见大天狗嘴唇一张一合——明明喧声嘈杂，少女依旧听到了对方需要传达给她的话：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终究与你无关，纲子。

    ——走在你自己的道路上便可以了。问心无愧，即可。

    她想起大天狗所坚持的大义，千年前在那个隐匿于历史中的平安京相遇之时，大天狗哪怕站在了众人眼里邪恶的一边，也未曾动摇、坚守自己。后来大天狗选择跟随自己，在自己站在茫茫的尸山血海里茫然时，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纲子性格里有着过于温柔的一面，十岁的变故让她迫切想要保护自己珍视之人，所以在身边之人受苦受困，她总是会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

    ——想要拯救身边之人的想法，温柔、天真又理所当然的傲慢。偏偏泽田纲子本人，却有着自己未能正确认识到的自卑。矛盾又单纯。

    “还有，纲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大天狗之前一直隐匿在泽田纲子的式神符纸上，他身为局外人，比纲子看得更清楚，“你的那个学姐呢？”

    小田切福山是自己藏了起来，京子和浅川绘里是无辜被牵连，但至今下落未明的今井明鹤玖呢？

    她和表弟财前光，在这次事件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明明京子和浅川绘里已经安全，那两个恶魔，又为什么要把纲子引到这里来？

    ——这是两个事件，又相互关联。

    ——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到“身体突兀冰冷如死人乃至心跳停止……但不久后依旧生龙活虎”？

    ——只有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

    雪崩终于停止，纲子闭上了双眼。前前后后的事情，从御门院瞳到夏尔·凡多姆海恩，终于串成了一条线——【时见】的力量在流动，银光璀璨间，少女看见了那个被黑衣人追赶、从山崖上失足跌落的少年。

    “财前君……”

    少女的低语声，在无声息的山洞里归于静谧。

    山庄的一边，雪崩危机已过，气氛再一次陷入了紧张之中。

    “冷静点，山本！”

    并盛A班的男生们死死抱住了急着出去找人的山本武，身为班长的佐藤努力安抚这个明显急过了头的黑发少年：“这次雪崩范围小，泽田她不一定有事……你现在出去，万一遇上了二次雪崩……我知道你担心泽田，但你也要理智些……”

    “那如果是已经遇难的纲子遇上了二次雪崩呢？”山本武目光锐利，现在的他已经收起了往日爽朗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反驳，“当初如果不是纲子……”

    “你的性命，确实是纲子救下的。”贸然间冷冷插入对话的，是冷着脸的黑川花，“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能为此冒险，山本武！”

    “那纲子怎么办？”

    “你以为我不担心吗？”好友接二连三的失踪，让黑川花现在相当烦躁而自责，她本来就是直言直语的性子，现在心情不好话语更加刻薄，“听从集体行动，山本武。雪崩的黄金救援时间是十五分钟，听从大部队与专业人士的指挥，总比你独自行动要好吧？”

    “我不认为，当初那个冒冒失失想要放弃自己生命的你……能够独身救下纲子！”

    这下有些同学忍不住了：“喂黑川，适可而止吧……”

    国中二年级时山本武的跳楼自杀事件大家自然知晓，如果不是当初的纲子劝回了山本，如今的山本武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谁也说不准。但这样明显揭伤疤的行为……

    出人意料，山本武这次冷静了下来。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直视面色冷冷的黑川花，竟然笑了一下：“或许……你说的对呢，黑川。”

    有了山本的配合，山庄里的救援行动立即紧锣密鼓的进行。但一旁作为小孩子被勒令待在一旁的江户川柯南……他故作乖巧的坐在黑发执事的怀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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