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莱克特宅的二楼书房,壁炉点起了今年第一簇炉火,静静燃烧的松木散发出温暖的芬芳。硕大的房间内,除了壁炉里橘红的火光以及墙上昏黄的壁灯,就剩下两盏只能够照亮周遭数米范围的光源,亮度不过是足够让灯下的人阅读文字的程度。
汉尼拔没有穿着外套,这让他看起来气质较为休闲,虽然他的脖子上依旧一丝不苟地打着双温莎结。摇晃着水晶杯,金黄色的酒液在完全透明的冰块间流淌,就像溪涧里的水缓缓漫过河床。他从杯里啜了口威士忌,搁下杯子拿起手术刀重新削尖铅笔,然後看了一眼壁炉边倚在长椅上看书的葛洛莉雅。阖上眼睛几秒,他将她的面容以及身影深深印烙在记忆宫殿里,再继续以极其细腻的笔触在素描纸上勾勒出女子美丽的眉眼。
实在非常地安静,葛洛莉雅翻动书页发出的声音,彷佛近在汉尼拔耳边。
描绘完女子的脸,汉尼拔开始画她的头发,他稳定又灵巧的手指拿捏着纤细的笔尖,那头曾经缠卷过他手指的长发很快便跃然纸上。那种柔顺丝滑的触感已经牢牢镶嵌入他的身体记忆,稍一回想便能够回忆起,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将注意力拉回他正在进行中的画作,汉尼拔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子的脸,他觉得自己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地触碰了她的灵魂。在那一重重不断飘动变换样貌的虚假之幕露出间隙的刹那,他眼尖地瞧准了,敏捷地伸手一抓,取出了一缕精魄,将它定格在他的画纸上。
『妳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高,发生了什麽事?我以为今天被「谈话」的人是我才对。』汉尼拔轻描淡写地问道。
葛洛莉雅从书中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他半晌,玫瑰花瓣般柔嫩的嘴唇微张,吐出一句:『你在明知故问。』她手里又翻了一页书,稍微挪动倚靠的姿势,裙裾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响,再次低下头。
『我在关心妳,葛洛莉雅。』汉尼拔柔和却不容质疑地说。
葛洛莉雅深呼吸一口气,无奈地阖上书说道:『如果你坚持要知道——我不喜欢被动的感觉。尽管我的理智分析它为不重要,潜意识却像个烦人的老刁妇般不断咕哝,这为我带来不小的困扰。』
汉尼拔放下画具,关掉身旁的灯,拿起酒杯走向她,『妳可以直接表达妳的不安。面对未知和不确定而产生出这类情绪,是正常人类所应该有的反应,帮助他们保持警惕避开危险。』他将酒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侧身在她身下这张长椅上坐下来。
『他们?』葛洛莉雅准确地挑出那个词汇,微微蹙眉说道:『说得彷佛你没有这种情绪一样。』她看着汉尼拔漠然毫无波动的面容,真正皱起眉头,像要确认什麽一般问道:『你有吧?不然……对於这种彷佛有人在暗处窥伺的情况,任何其他的感觉?』
查觉到她是真的在问问题,汉尼拔罕见地为了认真解答一个人的疑惑而思考几秒。他开口说道:『没有。』他漆黑的眼眸看进葛洛莉雅被灯光染得有些偏绿的眼睛里,缓缓说道:『我知道妳指的意思,那确实是让人不快的情况。但是也许因为男性的大脑是为了狩猎而生,千万年的演化过程削弱掉或者建立起一种机制,如果我不想,我的潜意识便不会来影响我。当然,也许比起其他人,我确实控制得更好。』
透过他的眼睛,葛洛莉雅可以确认在这一刻,汉尼拔说的是实话。可以自行控制的麻木不仁真让人羡慕,她就永远无法让脑袋里那只喋喋不休的家伙闭嘴,虽然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抬手去揉自己的额角,偏过头看了会儿壁炉里窜动的火苗。无声叹一口气,她放下手,就在她垂下手臂的瞬间,缠绕在她手腕的玛瑙串珠松脱滑落——
在它掉到地面之前,汉尼拔一把攒住它,入手的瞬间,他感觉到的不只是珠子本身光滑的触感,还有那温润了整条珠串,与她的肌肤紧密接触而沾染上的体温。
葛洛莉雅静静看着他。刚才弯腰捡拾,他与她的距离变得非常接近,即使已经握住那串玛瑙珠子的此时此刻,他依然没有完全直起身子。她慵懒无力地倚卧在长椅上,这个姿势看起来如此毫不设防,漫头金发和层叠繁复的黑色长裙华丽地铺展开来——她简直就像幅该用最昂贵的画框展示在罗浮宫里的世界名画,然而汉尼拔是那个唯一能够穿透玻璃,一亲芳泽的人。
他伸手关掉她身旁那盏书灯,从别处照过来的光线让阴影显得分明。这是一条很美丽的裙子,有着风行在十九世纪几乎露肩的宽大领口,让她白皙的脖颈和胸口一览无遗。他可以清楚地看清她呼吸的时候,埋藏在滋润脆弱的肌肤之下的线条起伏,还有在胸锁乳突肌之上,随着她胸脯底下那颗滚烫的心脏舒缩,而规律搏动的颈静脉压。他可以想像,如果他的嘴唇轻轻拂过她的胸膛,那会是如何的滑腻的感触,也许比刚剥壳的鸡蛋更加柔嫩更加细致无暇。
在他逐渐展露出侵略性的目光下,她失去那只缠着珠串的手支撑的身子,往下滑了半公分。
这彷佛是某个信号,汉尼拔瞬间变成一只被猎物刺激的野兽,猛然俯下身,空着的那只手伸到她脑後托固住她的头,朝着她殷红的嘴唇咬了下去。虽然没有咬出血,却也让葛洛莉雅发出吃痛的惨呼,而他不只是咬,更像是不死心一般,用力地吸吮她的嘴唇,像要将它硬生生吸出血来。同时,他那只抓着珠串的手则套进珠炼里,手腕快速几个旋转,便将她的手牢牢和他禁锢在一起,那条珠串缠绕之紧,甚至勒进两人的肉里。
一切都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发生。
他几乎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她被他压得呼吸一滞,刚张口咳嗽便被他进一步入侵。他依然是以那一往直前带着疯狂的攻势,在她口中攻城掠地,捕捉那惊慌逃串却无处可逃的舌头。
她完全动弹不得,没被缠死的那只手,手臂也被压制在椅背上,只剩下手指徒劳地在毫无着力之处的布面上抓扒。而那只已经被勒得发疼的手,经过几番挣扎只换来更加剧烈的痛楚,不得不随着身体一起屈服,任凭他予取予求。
汉尼拔一感受到葛洛莉雅放弃抵抗,虽然身体依然牢牢地桎梏住她,原本凶残的牙齿和舌头反倒软化下来,甚至怜惜地舔舐起刚才被他弄疼的嘴唇。他这含情脉脉的转变,像是在安抚被他所惊吓的小动物,尽管他的温柔是将她叼在锐利的尖牙之下。
葛洛莉雅感觉自己被他拖入黑暗无光的深渊之中或者深海底下,尽管书房里还有壁灯和炉火的光,但是她觉得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汉尼拔就像恐怖的黑洞一样,所有的情绪丶思想丶念头,都被他硬生生撕扯成碎片,来不及反应便消失在空荡荡的虚无里。
他的舌头又溜回她的嘴里,依然是那种轻柔细腻的舔舐,残留在他口中的烈酒渗透过来,越来越加浓烈的酒精味,让她的头脑逐渐昏沉。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浑身的骨头像是在节节升高的温度中融化,她的肌肉这一刻彻底脱离她的控制,完全地松弛,瘫软在他身下。但是她的意志仍想要奋力一搏,她勉强用胸腔中剩馀不多的空气,控制声带发出声音,才唤了他名字的第一个音节,就被在脑後抚摸的手温和却不容违抗地制止。
那种被他不断煽动起的渴望有些陌生,至少她之前从不认为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地挑起她的欲望。她也不会让人这样对待她,以这种完全脱离她掌控,让她有些惊慌的方式。然而一旦尝过他逼迫她吞下的滋味,那种无与伦比的体验,就像他给她灌下一大口鸦片,强制她对他上瘾。这种感官带来的欢愉,将永远留在她的记忆宫殿里,统领她对於情/欲的一切认识。
然而今天不适合继续下去,还没有到那个他们应该深入进展的时候。
他的手已经褪下她的衣领,探入衣服里抚摸她的背脊,他正在舔舐她锁骨的舌头也有往下移动的趋势。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他的名字,打断他的动作,阻止他把场面带到更加难以收拾的地步。
汉尼拔深深吸一口气,离开她坐了起来,他原本整齐往後梳的头发全部滑落下来,盖住他半张脸。他领带和衬衫有些凌乱,西装背心也歪歪斜斜,但是完全不能和葛洛莉雅的情况相比。
她气喘吁吁地瘫软在长椅上,上半身的衣服几乎被他扯掉一半,再稍微往下就要遮不住胸前的春光。她的长发也被他弄得一团乱,一绺绺地纠结在一块,和她眼角因为刺激而沁出的泪光,看起非常诱人继续犯罪。
『你弄疼我了。』她以控诉的口吻说,小心翼翼动了动被他用珠串缠住的手,自由的另一只手摸索着把衣服拉回到肩膀上,但是因为没什麽力气,不怎麽成功。
汉尼拔动手解开珠串,葛洛莉雅的皮肤也太过娇嫩,他的手只是有些发麻,除此以外一点事也没有,她的却被勒出好几道血痕,才擦破了皮。
葛洛莉雅看着自己多灾多难的手,恼怒地瞪着汉尼拔。
『抱歉。』汉尼拔拨理着头发,哑声说道。
他将葛洛莉雅搀了起来,扶着她靠着椅背坐好,替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看着她怵目惊心的手,他也有些後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他向来不这样鲁莽地对待女士,他以他父亲的名义发誓。只是,葛洛莉雅身上有种让他的自制力崩盘,让那头被他严加禁锢的怪物破栅而出的力量。
葛洛莉雅还是有些气恼,她哼了一声,将那串酿祸的红玛瑙念珠扔得老远,不过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那串珠饰完全没有损伤,她看起来更生气了。
『那一条是天主教的玫瑰念珠吧?』汉尼拔开口问道。
葛洛莉雅扭过头不打算理他。
『这样亵渎圣物真的好吗?』他以质疑的语气继续问。
『汉尼拔!』葛洛莉雅气得跳起来吼他。
『不开玩笑了。』汉尼拔不再逗弄她,『妳的手得上药,跟我来。』他起身伸出手,牵起她没有受伤的手领着她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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