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累了，走走。”男人把手机放进兜里，一脸淡然地指了指对面商场，“去那儿买衣服么？”
“……不是。”那地方她可买不起。郁暖下巴尖往前面的平价商圈一抬，“去那儿。”
男人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跟在她后面走。一双大长腿为了配合她的步速，迈得很慢，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她那头微卷的黑发。
郁暖试衣服的时候，他就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着，店员无一例外都以为他是她男朋友。刚开始郁暖还一家家地解释，后来索性懒得解释了。
“喂，这件怎么样啊？”
男人和男人的审美应该差不多，既然是穿去相亲，郁暖觉得可以参考他的意见。
秦衡盯着她半露的雪白香肩几秒钟，嘴角一撇，又是皱眉又是摇头。
“……行吧。”郁暖叹了口气，又把店里的衣服扫视了一圈，进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
“不好意思啊，我再逛逛。”
“没关系的小姐。”
得亏店员小姐姐脾气好。
“我发现你这个人眼光很挑剔诶。”郁暖靠在栏杆上休息，“你到底喜欢看什么样的？”
“不知道，反正你试的那些都不行。”男人眉梢一挑，夹着丝意味不明的笑，“干嘛啊？这么在乎我的眼光，你不是穿去跟别的男人相亲么？”
郁暖懒得搭理他的调侃，脚步一转，往旁边店门口走去。
“哎，回来。”秦衡拦住她肩膀，把人往前带，“去那家。”
“……那家很贵的。”郁暖嘟哝道。
据她所知，一条裙子不会低于四位数的价格。那家店放在这个商场里就是个撑门面的，一般不会有人进去。
可她还来不及挣脱男人的手，就被推了进去。
这家和之前试过那些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店面空间大，装修有质感，亮堂了许多不说，空气里还满溢着高档雅致的香味。
郁暖随便瞟了一件款式中规中矩的连衣裙的标价，眼睛都差点被闪瞎了，脚不由自主地往外挪，“……我们还是出去吧。”
“来都来了。”男人捉住她肩膀，指了指她刚才看的那件，对店员道：“就这件，拿给她试试。”
“好的。”店员小姐姐和颜悦色地望向郁暖，“您是穿S码么？”
郁暖艰难地点了点头，“嗯。”
捧着这件价格惊人的连衣裙，她十分小心地进了试衣间。
外面，秦衡靠在收银台边问店员小姐姐：“你们店长呢？”
“店长外出了。”小姐姐被他看得脸微微红，态度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先生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他朝她勾了勾手。
小姐姐附耳过去。
郁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浑然不知外面两人已经达成了一项友好协议。
郁暖身材好，长得也漂亮，中规中矩的款式穿在她身上，不但不显得老气，反而端庄高贵，像个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
秦衡看愣了几秒才回神，笑着说：“就这件吧，挺好的，我们要了。”
郁暖一惊，“你疯啦？！”
她本来想着试试没关系，反正不买，这男人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将近五位数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说要就要的。
她瞪了秦衡一眼，表情歉意地对店员说：“对不起啊，我觉得不太合适，我现在去换下来。”
“等一下，小姐姐。”店员拉住她，“今天我们店庆，买一送一，这位先生买了一套西装，所以您这件可以送。喜欢的话就带上吧，或者看看别的款，很划算的。”
郁暖木木地看向柜台上的包装袋，又转向旁边的男人，满脸狐疑。
“看我干嘛？”秦衡表情酷酷地嗤了一声，“吊牌剪了，走吧。”
郁暖和对方约好吃饭的地方就在同个商圈，这会儿五点半，她跟秦衡道了别，就直接往餐馆去了。
相比于中午那家，晚上吃饭的地方就普通得多，只是一个环境优雅的中餐馆，对方选的。郁暖在门口看了下菜单，正常价位。
她报了预订的桌位号，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走过去，看见对方已经先到了。
男人着正装，剔着板寸头，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圆形偏长的脸，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普通长相，不丑，但是也不令人惊艳。
同样是正装，穿在这人身上是给他加分，穿在秦衡身上，倒像是找了个完美的衣服架子。
郁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定了定神，走到他对面，礼貌地微笑点头，“你好。”
“郁暖是吧？你好，我是方岩。”男人站起来打了声招呼，抬手，“请坐。”
随即他喊来服务员点菜。
这男人举手投足之间很有绅士风度，菜也是让郁暖先点的，还叫服务员给她拿皮筋绑头发。
郁暖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小勾，印象不错。
他显然不是很健谈的那种，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有点尴尬。不过这点郁暖倒是不介意，刚开始都这样，熟了就好了。
叫来服务员买单之后，方岩给她倒了杯茶。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江边散散步？或者，看电影？”他问。
郁暖突然想起某人下午是想约她看电影来着，心里莫名的不太舒服，于是说：“要不去江边走走吧，我吃得有点多。”
“那行，走吧。”方岩笑着起身。
到了路边，郁暖刚想问他车停在哪儿，方岩似乎从她眼神里看出了什么，语气抱歉道：“那个，我还没买车，你等我叫个车，很快。”
话音刚落，郁暖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车喇叭。
“……”这该死的不祥预感怎么回事？
虽说世上喇叭千千万，但她总能敏锐地辨认出某人的不一样。
果然，她愣了不到十秒，就听见街对面传来一声叫喊：“小暖。”
“……”叫这么亲昵有病吗？
郁暖脸都黑了。
方岩问是不是有人在叫她，她刚想当做不知道赶紧溜人，对面的秦衡却已经把车子掉了头，精准地停在他们旁边。
人在敞篷车里朝她挥手，笑得满面春风。
很有涵养的男人眉心一皱，“你朋友？”
“……嗯。”郁暖低低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秦衡，“有什么事吗？”
“你东西忘拿了。”秦衡把副驾驶上的袋子拎起来，轻飘飘地瞧了方岩一眼，“老是这么迷迷糊糊的，也不怕人嫌弃。”
语气半认真半开玩笑，还夹着些若有似无的宠溺。
方岩的目光落在袋子的LOGO上，稍微顿了一顿，但没说什么，只是眉心皱得更紧了。
郁暖尴尬得头皮发麻，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接了过来，嗫嚅道：“谢谢。”
“这么客气？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秦衡轻笑一声，“你们去哪儿啊？送送？”
郁暖自然是要拒绝的。
然而有人比她更有眼力见儿，瞥了一眼只有两个座位的跑车，唇角浅淡地一扯，“看来郁小姐还有约，那我们下次再见好了。”
说完很礼貌地朝两人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
郁暖：“……”
秦衡：“下次一起喝酒啊！”
“他谁啊你就跟他一起喝酒？有脸吗？”郁暖意识到相亲被这人给搅砸了，气得七窍生烟，“你是不是故意的？”
“客套一下而已，谁要跟他喝酒了。”男人表情无辜地指了指她手上的袋子，“我给你送衣服。”
“送衣服你当着人家面说那种……那种话。”用词暧昧不清的，还叫她小暖，呸，“以后不准那么叫我了。”
“你那些同事不都这么叫的？那做头发的阿姨也这么叫。咱俩都这么熟了，我为什么不行？”秦衡理直气壮，笑容狗腿地指了指副驾，“上车，送你回家。”
郁暖轻嗤了声，转头往车屁股的方向走。
秦衡在这边车道不能逆行，只好发动车子往后慢慢地倒，跟在她旁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不回家？看电影也行啊。”
“谁要跟你看电影！”郁暖用力瞪他一眼。
“那我带你去兜风。”男人一点没生气，反倒笑得开怀，“你刚才是想干嘛去来着？我陪你。”
郁暖刚要发火，转头看见一辆摩托车要开上人行道，赶紧大喊：“你给我停车！”
秦衡乖乖踩了刹车，笑盈盈地望着她。
郁暖深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上去，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你开车不看路的啊？想死还是想碰瓷？你自己发神经不要害别人好吗？”
秦衡其实早看见了摩托车，也打算停了。不过居然被她骂得浑身舒坦。于是他也不解释，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开这么慢能出什么事啊？再说也不要人赔。”说完看着她补了一句：“撞坏了就换呗。”
“……”神经。
男人转动方向盘，驶上公路，笑着问：“你喜欢什么车？我去换一辆。”
“三轮车。”郁暖面无表情，“你换吧。”
秦衡脸僵了一下，随即摇头，“你真会开玩笑。”
郁暖转过头不再理他。
天色渐渐地黑了，路灯一瞬间全亮起来，街边的霓虹灯也开始绚烂夺目的夜间表演。
郁暖手背托着下巴搁在车窗上看夜景，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有陌生男人朝她吹口哨，吓得她浑身一抖，立马正襟危坐。
秦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望向那男人时目光瞬间就冷了，仿佛夹着刀子。对方噤若寒蝉地把脑袋缩回去，他才慢条斯理地转回来。
长得可够危险的，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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