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被张氏抢了面前茶盏, 下意识后缩几分, 唯恐被这疯子伤到, 其余人倒没受什么影响,兴致勃勃围观这万年难得一见母子对撕。
燕琅看张氏叉着腰对着阮梨指指点点模样, 控制不住自己, 流露出了悲伤笑容, 没等别人发现, 她就低下头, 悄无声息掩饰过去了。
李元毓脸色已经不只是铁青二字所能形容了, 周遭那些异样眼光,皇后明显表露出不满,瘫软在地不知生死阮梨,还有摇摇欲坠储君之位,哪一个都戳在了他痛处上。
他看着面前耀武扬威张氏, 心头忽然间涌上了几分悔意, 早知如此, 自己还给她求情做什么
这念头刚生出来,李元毓也吓了一跳,他确不喜妻子, 更不喜欢皇帝和皇后对自己处处钳制, 指手画脚, 但张氏不同, 那是他生母啊
他知道这个母亲上不得台面, 也知道她没法给自己太多帮助, 甚至还要源源不断帮她和舅舅表弟擦屁股,但他也知道,他们是真正血肉相连,至亲之人。
母亲所给予爱意,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
李元毓为方才那一瞬间所生出想法而觉得愧疚,再去看张氏时,语气中便多了几分叹息与无奈。
“母亲,求您看着我,然后再告诉我,”他一掀衣摆,跪在张氏面前,祈求道“您真要叫儿子颜面扫地,无法收场吗”
张氏还在为他方才那句“别闹了”而伤心悲愤,想也不想,就抡起内侍手里拂尘打了过去“母亲你居然还肯认我这个娘真是叫人感动”
她冷笑出声,道“太子殿下可是连亲舅舅都不认人,刚正不阿之至,难为你还肯认我这个废妃为母”
李元毓被她这话刺心头一痛,几乎难以呼吸,顿了几瞬,才再次叩首,语气中已然带了强烈劝慰之意“母亲”
“叫我母亲,认我这个娘,是吧好”
张氏扯着他耳朵,硬是拉到了阮梨身边,一指形容凄惨阮梨,厉声道“你,立刻杀了这个小娼妇,给你舅舅报仇”
阮梨被那三十杖打去了半条命,奄奄一息趴在地毯上,连直起身力气都没有了。
最开始时候,她还不知道张氏身份,想着日后要对这个疯婆子报复回去,现下见张氏闹成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
张氏那句话她也听见了,不由自主就是一个哆嗦,她抬起红肿脸颊,眼眸含泪,哽咽着唤了一声“三郎”便不再说话了。
李元毓耳朵差点没被张氏扯掉,强忍着没去揉两下,忽然听阮梨这么叫了一声,心头酸涩交集,险些也落下泪来。
他们不过是世间一对寻常有情人,为什么要受到这么多磨难
他小梨子,又做错了什么
身为储君,若是连心爱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这储君做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李元毓以身护住阮梨,央求道“我知道你心痛于舅舅之死,但那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杀死舅舅人也并非阿梨,阿梨父亲更因此丧命,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是儿子心爱之人,您为难她,便是在为难我。”
张氏早先见儿子给自己下跪认错,心头已经有了三分松动,现下听完这话,却是七窍生烟,怒不可遏“都过去了你舅舅死了,活不过来了你告诉我应该怎么过去小娼妇爹死了,是他罪有应得,死得好,死得妙你不心疼自己舅舅,不心疼自己娘,不心疼自己丧父表弟表妹,倒是心疼起仇人女儿了”
“我呸”她恨到极处,一口唾沫吐在李元毓脸上“你个腌臜东西,丧良心玩意儿,真亏你说得出来”
李元毓当众被她如此折辱,脸色已然涨红,强忍着没有发作,将面上唾液拭去,哀求道“母亲”
“叫我母亲是吧好,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张氏脸上挤出个笑来,指着阮梨,森然道“你又要当爹了,小娼妇有了身孕”
李元毓先是一惊,旋即面露喜色,东宫妃妾们却是齐齐变了脸色,眼刀斜飞,心下更恨阮梨。
李元毓却顾不得那些,握住阮梨发凉手,喜不自胜道“果真有了那可是天大喜事”
说完,他又忙向皇后和张氏磕头“阿梨出身低微,原是不该进宫,只是现下毕竟有了身孕,是皇家骨血,还请母后开恩,网卡一面”
皇后眉头皱死紧,却没急着做声,向下一摆手,便有宫人去请太医,查验实情。
张氏脸上笑意却愈发深了,走到儿子身前去,恨声道“你开心完了那也该叫我高兴一下了这小娼妇原本是有了身孕,三十杖下去,当场就见了红,孩子已经没了”
李元毓欢喜神情霎时间僵在了脸上。
穆良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余人也是悄悄掩嘴,偷笑出声。
系统都快笑疯了,连声说“张氏真是个宝藏女孩爱了爱了”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做”李元毓想起自己没能降世就被亲生母亲害死孩子,心如刀绞“这是我孩子,你孙儿啊”
“我又不是没孙儿,谁稀罕这个小娼妇生”张氏冷笑道“看她这副骚浪模样,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你呢偏你跟个痴呆儿似,被这小娼妇糊弄团团转”
闹成这个样子,李元毓简直是要疯了,看看面色惨白,神情凄楚阮梨,再看看自己死咬着不肯松口母亲,一时为难至极。
太医很快就到了,宫人们入内通传,皇后说了声“传”,张氏眼珠子一转,心里边忽然冒出个主意来,却跳脚道“这小娼妇有什么好看叫她死了拉倒”说完,就蚂蚱似,一颠一颠跑到殿外去拦太医。
众人心知她已经是废妃之身,皇帝大行之日,便是她死期,倒也不想与之为难,就连皇后,也想着留下这个宝藏女孩,专门用来钳制李元毓和阮梨,竟也没人对她这般失礼举止说什么。
“去把张氏拉开,”她有些无奈揉了揉额头,说“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宫人闻声出去,不多时,便带了太医和面色不忿张氏过来。
贤妃一指瘫在地上阮梨,道“徐太医,你帮那位姑娘看看,她腹中胎儿可还安好”
徐太医来之前就被宫人嘱咐过,见里边儿乱不行,也不显露讶色,道了声“见谅”,便搭了阮梨脉细探。
阮梨心知纸是包不住火,心头不禁一个哆嗦,李元毓见状,却当她是吓坏了,忙将她搂得更紧。
徐太医将手收回,眉头便皱起来了,看着阮梨,道“这位姑娘并没有身孕。”
李元毓听得脸色一变,张氏更是面笼寒霜,左右看看,拔了殿中插花桃枝,攥在手里去抽阮梨脸“小娼妇满口胡言,骗到你祖宗头上来了”
李元毓呆愣几瞬,阮梨已经生生挨了几下,他回过神来,护住阮梨,道“阿梨,你又何必”
“我没有法子啊三郎,”阮梨面颊剧痛,羞辱与身体痛楚一起折磨着她,眼泪簌簌流下“我不这么说,她们只怕当场就要把我打死。”
“说了也没逃脱得了,不还是挨了打”张氏洋洋得意道“说什么有了身孕,谁稀罕你揣那个小杂种,呸”
李元毓听她说话这样难听,忍不住道“母亲”
“怎么,你又嫌弃我了,是不是可我哪一句说不是实话”
张氏知道自己死期,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没福气做皇太后了,那还有什么好忌讳,嘴巴一咧,正要再骂几句,却听徐太医有些踌躇道“贵人误会了,老臣之所以说这位姑娘没有身孕,是因为她已然小产,落了胎”
话音落地,殿中为之一静,阮梨原本就惨淡面色更是白吓人。
她如遭雷击,挣扎着到了徐太医面前,颤声道“我,我之前确有身孕吗”
徐太医有些为难看着她,道“已经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自己之前真有了身孕
那个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没了。
阮梨眼睫颤了几下,终于合上了眼,泪珠源源不断从她眼里滚出来,她嘴唇动了几下,忽然爆发出一阵痛哭。
李元毓由喜转怒,再由怒转忧,情绪跟陀螺似转了会儿,终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搂着阮梨,无力道“阿梨,你别这样,我看了心疼啊”
张氏满脸冷笑,只静静看着这一幕,其余人更没有做声。
就这么过了半刻钟,张氏像是欣赏够了似,走上前去,扒拉阮梨一下,道“哭完了吗难受完了吗”
李元毓实在是忍不住了,哽咽着责备道“母亲你也是做过娘母亲人,为什么不能心疼一下阿梨呢”
张氏压根儿就不理她,硬是把阮梨扒拉出来,说“哭完了话,就听我说跟男人睡几回就怀孩子,你以为这种运气谁都有我看你这张脸,就知道是个不下蛋鸡,诈你一回,果然如此怎么样,失去骨肉至亲滋味,好受吗”
阮梨从失去骨肉悲恸之中回过神来,怔楞道“你,你骗我”
她蓦然转头,去看徐太医“我其实没有怀孕”
张氏挡住了阮梨视线。
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儿子,咬牙切齿道“只是一个可能存在孩子,就叫你难受成这样,你舅舅是我看着长大,几十年啊他死了,你可知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即便如此,你还是袒护着这个小娼妇”
李元毓被她说一阵难过,心下歉然,想宽慰母亲,又不想牺牲阮梨,左右为难,愁想要秃头。
阮梨却只盯着张氏,目光希冀道“我并没有怀孕,是不是那些话是你为了叫我难受,才故意叫太医说”
张氏翻了个白眼儿给她,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叫你后半生寝食难安,才故意编出这么一个谎话来骗你说你曾经有过身孕”
阮梨“”
李元毓“”
燕琅跟其余人也惊了。
“可以,”系统说“宝藏女孩很有相声演员潜质,可以去抽烟喝酒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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