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栋回过头,看向身旁房间的探视窗,借着走廊里的昏暗灯光,他看到慢慢凑近探视窗的一双眼睛。
“是我,弥香。”
白栋舒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吗。”弥香说话的时候就把嘴巴凑到窗口,然后又挪到眼睛来看白栋,这么来回几次,慢悠悠的。白栋怀疑她可能状况不太好。
“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些天我没有配合他们的检查,就被留在这反省几天,你来看陆乌吗?你对他真好。”
“嗯。”白栋看了一眼尽头的房间,有气无力的。
“白医生,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白栋走近些。
弥香把脸从探视窗移开,手伸了出来,她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张被折叠得极小的的纸条。
“我听说你跟姜……姜一帆认识,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吗?”
白栋愣了一瞬,伸手接过:“你也认识他?”
“嗯。”
“这样吗,是在你进疗养院之前就认识的吗?”
“嗯。”
“呃,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他大概不知道我在这里吧,我们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弥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我也没想到我们能够再见面的,还是在这里。”
白栋想起姜一帆的状况,一时也有些难受,“没问题,我会帮你带到的。”他扬扬手里的纸条。
“谢谢你。”弥香又把嘴巴移到窗口,龇着牙给了白栋一个夸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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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栋返回到楼上的时候遇到了王影,护士长涂了暗红色唇膏的嘴唇冲她挑了挑嘴角,白栋微微颔首,算是谢意。
正要擦身而过的时候,王影低声问:“见着弥香没?”
白栋猛地抬起头,这才想起,弥香的负责人便是王影,虽然王影是护士长,但是听说是有医师资格证的。
王影指他去地下室找陆乌,也知道弥香在那,这么问的话,大概是猜得到弥香会跟自己搭话。
白栋点点头,王影微微张开嘴,把舌头底下的口香糖翻出来嚼,说了一句:“她要是让你给谁带消息的话,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偷看一下的~”
说完那女人就走了,留下白栋站在楼梯上愣了半晌。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疲于思考,既然有人给出建议的话,为什么不试试呢。
白栋把纸条掏出来,那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法,折得很整齐,让打开它的人莫名更有一种偷窥的愧疚。
但是打开纸条后白栋囧了,他快速折好重新放回口袋,
毫无疑问我就是个蠢货,他想。因为纸条上是些意义不明的点,看上去应该是密码。
这里的人为什么都爱用密码?他烦躁地跑去姜一帆的房间,敲了敲门,姜一帆照旧维持着那看破红尘的姿势背对门坐着,根本不搭理他。
“弥香要我给你这个。”他把手伸进窗口,递着纸条。
姜一帆坐了一会儿,在白栋快没耐心的时候站起身,走过来接了纸条,当着白栋的面打开来看,白栋观察他的表情,姜一帆慢慢皱起眉:“这是什么?”
“你看不懂?”
“不懂。”姜一帆随手扔掉,“也不需要懂,”
白栋本来心情就不好:“那你需要懂的是什么?我真想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绕?啊?姜一帆,你觉得你整天坐那床上就能把这个世界想明白?”
“或许我永远都想不明白。”姜一帆抬眼看他,瞳孔好似漩涡,“但总比什么都不去想要好得多。”
白栋先是一怔,但想到这次姜一帆愿意跟自己哪怕交流一词半句,也是好的,便抓紧了话头。
“不谈论那些,我们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就聊点儿朋友之间无关紧要的事情?”
姜一帆的眼神似乎有些松动,是啊,这家伙整天闷在屋里,但凡有一丁点儿不钻牛角尖的空闲,也肯定会觉得闷。
白栋上前扒住探视窗:“你记不记得你还差我一顿饭?上次去镇上吃饭是我买的单,你说下次你请的。”
姜一帆看看他,憋不住笑了一下。
白栋连忙跟进:“你平时多出来走走,别总闷在房里,你脑子里怎么想是你的事情,别人左右不了,所以你到处走走,多看看,也没关系不是吗?说不定会把事情想得更完善更说得通,就没人再说你是妄想症了。”
白栋眼巴巴等了一会儿,才看姜一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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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条上的内容不算复杂,白栋差不多记住了排列,然后他去了404。
之前陆乌曾经给他在他面前摊开过一本密码簿,用来讲解密码拼图,白栋记着这事儿,眼下竟然派上了用场。
白栋很快在房间里找到了那本密码簿,然后随便扯了张纸将印象中的点复制下来。
他跪在陆乌房间的地毯上,用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才把那短短的一串点比对出来。
窗外早已擦黑,白栋撑着额头,盯住铺满地面的一大堆草稿里最后被圈出的最终答案。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如果没弄错的话,这就是弥香要带给姜一帆的话。白栋直起身,舒了口气,他不了解弥香和姜一帆之前的过往,很可能这句话在旁人看来摸不着头脑,但对那两个人来说也许只是寻常的交谈。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栋总觉得,这信息并不简单。
他收拾了东西走出404,才意识到大家都下班了,走廊为了省电只亮了几盏昏暗的顶灯,脚步声踱出回音。小林护士的事情发生后,确实没人愿意在下班后多呆,有几个医生还是住在X市郊的,都是早早开车离开,白栋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背上也有点发寒。
正当他打算赶紧回宿舍的时候,姜一帆轻声叫住了他。
“白栋,你还没走吗。”姜一帆凑在探视窗口,对他说话。
“嗯。”白栋走回去,“刚准备走。”
“喔……我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出去走走,去后花园那。”
“你从来没有出来过吗?”
“嗯。”姜一帆低了低头,“我不和我的主治医生说话,他就没再来过,我一直没有出过这间屋子。”
白栋想起负责姜一帆的那个傲慢的医生,皱了皱眉:“他们就没再管过你?你现在吃的什么药?”
“什么药都没吃。”姜一帆摇摇头,“只有刚进来的第二天,他们为我做了些检查,之后除了送饭的,也只有你来跟我说过话。”
“检查?什么检查?”
姜一帆的眼神一瞬间有些犹豫和戒备,半晌才开口道:“一些常规的身体检查……然后我的主治医生对我进行了催眠,我不记得催眠内容,他大概用了什么办法,让我除了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其他什么都不记得。”
是的,9号楼里的医生一定是有那样的能力。白栋心想,而那场催眠一定跟姜一帆被关进9号楼有关,这里可不会收容普通的妄想症患者。
白栋想对姜一帆催眠一次,也许能够开启他的那段被催眠记忆也说不定,但是现在姜一帆对任何人的戒心都重,大概不能急于此时。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问问陈医生,应该可以让你出来走走。”白栋说,然后看住姜一帆的眼睛:“谢谢你愿意信任我。”
姜一帆把目光移开,不发一言地回到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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