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倌前脚刚从任府离去,任道非便回来了,听了下人禀告倌倌的事,他沉着脸疾步朝后宅去,尚未走近,就从虚掩着的房门听到刘氏的怒骂声。
“那不要脸的狐媚子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叫你处处维护她,连娘的话都当耳旁风!”
任道萱小声反驳:“表姐人很好的,她不是娘说的那种人......”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屋内传出刘氏暴怒声:“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娘白养你了,给我滚!”
下一瞬,房门被捂着哭脸的任道萱猛地拉开,任道非眉目一沉,大步上前扶住她:“怎么回事?”
任道萱急声道:“娘让下人把表姐的东西扔出任府,哥,你快劝劝娘别让她把表姐撵走。”
任道非闭了闭目,强敛下怒火,提步入了屋。
刘氏正坐在床榻边喘着粗气,见任道非入屋,尚未开口,就听他寒声质问:“倌倌不过是一个孤女,竟叫母亲这么容不下?”
见一直对自己恭敬的儿子也因秦倌倌顶撞她,刘氏大怒,她霍然起身,指着任道非鼻子怒骂:“那祸害背着你勾搭别的男人,行为不检点,你不去质问她,反而来娘这撒气,道非你好叫为娘失望!”
任道非正惊怒的火气一瞬熄灭了。
他紧抿着唇,冷声道:“不管倌倌勾搭没勾搭男人,母亲不该趁我不在的时候撵走倌倌。”
刘氏怎会不知自己儿子德行?他恐怕是早把秦倌倌当做嘴里的肉,便怒道:“不撵走她,留着她给你招祸吗!你若再收敛对她的心思,下次可不只是被韩暮支走去南京,或许连命都没了。”
自从韩暮任职锦衣卫指挥使后,便不动神色的拉拢五城兵马司,又暗中扶植寒臣萧领为中郎将,提携与韩家交好的士族官员,一并把持大半朝堂,至于他暗中拉拢的朝臣更是不计其数,只不过区区几年时间,他的势力便根植在启荣国内外,
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手段毒辣的人,杀人只需动动手指头,便可取人性命于无形。
刘氏缓了语气:“你若当真想要秦倌倌,就好好想想怎么绊倒韩暮,到时候韩暮倒了,那秦倌倌自然就是你的了。”
任道非语气一厉:“儿子这次听母亲的,可以后倌倌的事,母亲不要再插手。”
刘氏一惊,不禁又是一怒:“你还想把那祸害招回来?”
任道非没接话,扭头出去了。
等在门外偷听屋内动静的任道萱,见任道非从屋内出来,忙通风报信道:“倌倌在韩府!”
任道非眉头随即狠狠一拧,朝院门方向大步走去。
.......
韩府。
一贯做事雷厉风行的韩暮,刚出韩府就带倌倌看了大夫,抓了药后,也未询问倌倌意愿,直接把人带回了韩府。
倌倌前几日曾跟着任道非来过韩府,当时她只想着如何求韩暮为爹翻案并未留意府中布置,如今再次登门,不知是因猜测韩暮是木三的缘故,还是因别的,进门时她竟分出一缕心神多瞧了几眼。
夜色下的韩府雕梁画栋,琼楼玉宇,美不胜收,府内亲兵训练有序巡逻各处,奴仆来往各序,偌大的府邸竟闻不到一丝喧哗之音,倌倌长与乡野,见过最大的宅邸便是任府,已觉恢弘非凡,可和韩府一比,便有点破落寒碜了。
直到她跟着韩暮入了屋,心里还五味杂陈的想着:修得起这样的宅邸韩家得多有钱?而她所认识的木三是个十足的穷鬼,怎么可能会是韩暮?
“六公子,公主请您过去一趟。”一名丫鬟撩帘入内,对吩咐下人端饭菜的韩暮道。
韩暮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做势就要走。
倌倌心里存着事不想呆在韩府,忙拽着他衣袖,朝他摇了摇头。
韩暮正寡淡着的脸立马沉下去,语气一厉:“怎么?还想回任府找柳时明,或者是任道非?”
“......”
语气和木三提起柳时明时一样恶劣!倌倌未被他吓住,眼眸一转,快步走到临窗桌案前,提笔写道:“青枝。”
她被韩暮半挟持着出了韩府,担忧落在任府青枝的安危。
韩暮面色缓和了些:“我命人将青枝一并带回来了。”
这几日.他一直忙着查南京布政司造假通宝的事,今日刚出了衙门准备去宫.内,就接到属下禀告任府发生的事,他忙及时赶去救下她和青枝。
看样子他是打算把她长留韩府了,倌倌轻蹙秀眉,迟疑了下,试探着写道:“今晚我睡哪儿?”
倒不是倌倌矫情,今日历了那样的事,她强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实在太需要先睡一晚,等明日再理头绪。
韩暮眸底晦暗,视线掠过她惨白的脸,定在她干涸脱皮的唇上,低哑着声:“和我睡。”
“......”
倌倌吓得手一抖,软毫从指间滑落,“啪”的一声掉落在宣旨上,醮满墨汁的软.毛糊住了上面的“睡”字。
她忙捡起软毫,颤着手写道:“倌倌蒲柳之姿,恐怕入不了韩大人是眼。”
前几日.他对她蓄意讨好,还摆出副贞洁烈夫容不得她染指的模样,今日怎么忽然转性了?
韩暮对她过激的反应,冷嗤着“呵”了一声,离去了。
他脸上的表情似在说她真有自知之明,是淡淡羞辱的意味,倌倌捏紧软毫,愣是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这是几个意思?是嫌弃她长得差配不上他?
倌倌立马放下软毫,跑到妆镜前照照。
镜中的女子,肌肤胜雪,美.目流盼,粉.颊桃腮,虽不是令人一眼惊艳的倾城美人,可也能称得姝色靓丽。于是,一直以为自己长得不算差的倌倌,第一次对自己的美貌产生强烈的怀疑。当下人端来饭菜的时候她足足吃了比平日多两倍的饭,才勉强安慰住自己。
经这一遭,深受打击的倌倌自然也把韩暮说“和他睡”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等再冷静下来的时候,她看着充斥着男性气息的房间,呆了一呆。
莫非今晚她真的要和那狗男人睡???
...........
韩暮见了母亲后,再赶回院子,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屋内的烛火亮着,从窗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他盯着窗户看好一会儿,才提步准备入内,守在门外的丫鬟立马上前,回禀道:“奴婢照您吩咐,盯着小姐吃完饭才让她睡下。”
韩暮脚步一顿,收回要推门的手,转而朝书房去,边走边低声问丫鬟:“她睡前可有说什么?”
丫鬟摇头,忽而想到什么,为难道:“小姐不肯睡您的床,说要在小榻上挤一晚,奴婢替她拿被褥的时候,小姐已靠在小榻上睡着了,奴才不敢惊动小姐,就没叫醒她。”
六公子尚未娶亲,也无通房,平日又极少和府中女眷说话,今日却忽然带个女子回来,并令那女子睡他自己的床榻,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因此,她们也不敢轻慢这女子。
韩暮眉峰一紧,调转脚步,来到房门前推门就要入内。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内打开,秦倌倌睁着惺忪睡眼,将手中的纸高举在韩暮眼前,以令他看清楚。
宣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大字,明晃晃的显出她被人吵醒后的郁卒和烦躁:
“我想和你谈几句话!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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