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冥虽能释放出离识期的威压,但本身能发挥出的实力最多不过筑基,而华平则是金丹修为,境界相差甚远。
此时郁冥强行将实力上提,早已超出了他身体能承受的范围,他只觉得胸口炸裂般疼痛,全身经脉几乎要被汹涌的魔气涨破,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沈游有危险。
郁冥很后悔,如果早知如此,昨日他就不该跟沈游赌气,他早上本想找个机会与沈游和解,可沈游约了华平,一早就匆匆离开了分舵。
郁冥一路悄悄跟着沈游,在浮山的桃林深处,他见沈游与华平动作亲昵,几乎嫉妒到心脏绞痛,甚至连下唇被自己咬出血也没有发现。
郁冥不敢贸然将神识探过去偷听两人对话,只能远远通过两人的动作判断事情的经过,直到沈游无力地靠在桃树枝干上,郁冥才发觉不对。
早在郁冥收服边三时,华平就知道了他魔修的身份,华平以为他是修炼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功法,至使现在虽然有离识期的修为,身体却如同幼童。
郁冥的攻击华平不敢硬接,只能侧身闪避,即便如此,华平被郁冥的攻击擦过,身上登时被掀去了一块皮肉,伤口处不断被魔气灼烧,痛苦难言。
可郁冥本身的状态也不好,翻涌的魔气几乎要冲破他的经脉,逼得他生生咳出一口鲜血来。
华平可不愿意与这么个小崽子两败俱伤,他催动金铃,希望能压制住郁冥的修为,金铃是对手修为越高,效果越明显,但郁冥的肉身只有聚气一阶的修为,金铃对他几乎没有作用。
华平不知其中原委,还以为郁冥破了自己的本命法器,当下面色大变。
华平想到沈游就在自己身后的洞府中,自己谋划良久,绝不能功亏一篑,他咬牙朝郁冥攻去,意图拖延时间再做打算。
郁冥不顾身体强行运功,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就在即将落败之际,他忽然感到洞府内一丝灵气波动。
电光石火间,郁冥忽然收了攻势,华平不明所以,一掌拍在郁冥前胸,亓安赠给郁冥的乌木手串发出一道金色光芒,护住郁冥心脉,但郁冥却被华平的掌风掀翻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徒儿!”华平只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道青灰色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直冲向紫衣幼童。
沈游将郁冥抱在怀中,转身看向华平,神色是华平从来没有见过的冰冷,沈游拔出止水剑直指华平面门,“我本不欲取你性命,奈何你一心寻死。”
华平见沈□□动如常,震惊不已,按理说此时的沈游应当被他的金铃压制住法力,连他在洞府内设下的结界都破不了才对,可此时沈游不但破了结界,而且这一身元婴威压绝对不是骗人的。
半晌后,华平凄然一笑:“好好,原来观业你一直在骗我,我本以为自己是猎手,到头来不过是一步步迈进你的圈套罢了。”
沈游没有理会华平,只是低头检查郁冥的伤势,华平本就没有下杀手,郁冥身上的伤都是他自己强行运功所致,沈游见自家徒弟没有大碍,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华平迎着沈游的剑尖走上前来,凄凄然道:“我本以为你与那些仙修是不同的,可如今也不过与他一样,对我刀兵相向。”
沈游的目光落在华平受伤的手臂上,那里已经被魔气灼烧得焦黑一片,而且那魔气还有不断侵蚀的征兆。
沈游微微蹙眉,这里与华平交过手的只有郁冥,他还记得亓安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虽然当日亓安只说是猜测,可沈游了解自家掌门的性子,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他决计不会跟自己说这些。
难道郁冥真的受了魔物的侵染?沈游将灵力探入郁冥体内,可郁冥已经将魔气尽数收敛,沈游没能寻到丝毫踪迹。
被沈游探查的郁冥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太过大意,没想到沈游只是演戏,并没有真的受制于华平,自己贸然用了魔气,只怕已经暴露了,就算届时一口咬死自己是被魔物侵染,沈游作为仙门大宗的长老,又怎么会留自己在身边?
华平不知沈游所想,他见沈游稍霁的面色再次凝重,只以为沈游动了杀心,他闭上眼睛笑了笑,道:“罢了,我这三百年不过是他一时心善赐予我的,我苟且偷生至今,也该满足了,我对你做出这种事情,你杀了我也是应该的,动手罢。”
止水剑剑气波动,瞬间破开华平的肌肤,一阵冰冷的痛感从他的手臂升起,华平惊愕地睁开眼睛,看到沈游已经收了剑,抱着郁冥往洞府内走去。
华平手臂上被魔气灼伤的皮肉被沈游切下,此时伤口处包裹着一层温和的水雾,缓慢治疗着他的伤处。
沈游没有看华平,只是在路过他身边时留下淡淡留下一句话:“进去说。”
华平看出沈游收敛了杀意,金色的眸子中再次燃起希冀的光芒,他乖乖跟在沈游身后走进洞府内。
沈游抱着郁冥在洞内寻了张椅子坐下,他将灵力输送进郁冥的经脉中,郁冥的经脉被魔气侵蚀得千疮百孔,沈游蹙眉,加大了灵力输送,不停地滋养郁冥受损的经脉。
水生万物,其中蕴含的生气甚至不亚于木灵力,在沈游水灵力的滋养下,郁冥经脉中残存的魔气被逼出,受损处也逐渐愈合。
郁冥惴惴不安地看着沈游,不知道沈游会如何处置自己,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沈游问起,就咬死也不承认自己是魔修,装作被魔物侵蚀,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
沈游叹了口气,抹了一把郁冥小脸上沾染的尘土,“傻徒儿,还疼吗?”
郁冥不知道为何沈游不追究,只能摇了摇头,沈游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哄道:“以后不可再如此鲁莽,为师是要心疼的。”
安抚完徒弟,沈游这才将目光投向华平,“你还记得我没讲完的那个故事吗?”
沈游与华平初识的第一天,两人在茶馆听书品茶,华平讲了他的故事,沈游却没有说完,就找了个打雷陪徒弟的理由溜了。
此时的华平只要能跟沈游说上话就非常高兴,他点点头,眼巴巴看着沈游,“观业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仙门大宗的亲传弟子,品貌资质皆是上乘,每每被人提起,无不交口称赞,他深受掌门和师父的器重,年纪轻轻就迈入元婴境界,将来是要继承师父衣钵、成为门派顶梁的。
“可惜他爱上了一个妖修。”
仙修所爱是一只狐妖,狐妖娇俏灵动,仙修本身也是不羁于世俗的人,世人都谓狐妖狡诈善媚,可在仙修眼里,这只小狐妖分明蠢得可爱,分不清人心善恶,几次差点被收妖人的果子拐跑,若不是仙修出手相救,只怕小狐妖早就变成一身狐裘大衣了。
仙修将狐妖带回宗门,禀明掌门和师父,掌门虽然震怒,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许了仙修与狐妖的恋情。
仙修眼光很好,小狐妖秉性善良,上敬师长,下爱同门,没事还会帮忙照看仙修的小师弟,时日长了,也得了宗门的青睐。
可惜这世上没有能包得住火的纸,仙门大宗的亲传弟子与一妖修结为道侣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仙妖相恋是丑事,宗门忍得,其他仙界自诩清高的修者却忍不得。
仙修所在的宗门是仙界的脸面,出了这等丑事,其他各门各派的仙修自然要来讨要说法,要求宗门处死狐妖,捍卫仙界颜面。
仙修的师父护短,护着自家徒弟媳妇,将那些人都堵了回去。
听到这里,华平目露羡慕神色,这就是他想要的伴侣,他奢望的宗门,可惜天意弄人,最后他却是差点丢掉性命。
沈游看了看华平的神色,问道:“你知道小狐妖最后怎样了吗?”
“怎样?”
“死了。”
被堵回去的众人愤懑难平,千方百计将小狐妖引诱出宗门庇护的范围,将其斩杀,并把狐妖的尸体送回了宗门。
仙修眼看爱人惨死,却不能报仇,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导致最后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仙门大宗出现魔修,对于仙界而言,这比仙妖相恋更加让人难以容忍,众多门派的掌门长老联合起来,朝宗门讨要入魔的仙修,啊不,现在该叫魔修了。
魔修若是落入仙界众人的手中,只有身死道消一条路,彼时魔修由仙入魔,不得不忍受经脉逆行之痛,仅经脉逆行这一项就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根本无暇顾及外人的讨伐。
魔修的师父自然不愿意看着徒弟送死,主动站出来替魔修担了仙界众人的责罚,宗门的掌门虽然在明面上中立,暗地里却支持魔修,如此一来仙界众人无可奈何,只能各自散去。
魔修入魔后不能继续待在宗门,被师父放逐到魔界,永世都要承受焚血灼心之痛。
沈游无意识地抚摸着怀中郁冥的头发,沉默半晌后才哑着嗓子道:“所以你以为你所爱之人再坚持一下,你们两人就能长相厮守,可到头来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相忘于江湖,本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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