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楠的脾气之坏,和她名下财产之多,成绝对正比。
不仅在A城,即使把范围扩大到全国,她也是千金小姐财富榜上响当当的人物。
这主要归功于她爷爷。
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家产总共分成四份,子女、慈善之外,竟然独留一份给了最宝贝的小孙女。
随着这份惊人的遗产,老爷子还留下了一句话。
“丫头,爷爷没法让你长高,可爷爷能让你不用对世界上大多数人低头。”
高小楠,正宗白富美,身高一五五。
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这会儿,高小楠风风火火地闯进陈樱的病房,限量版名牌包包一扔,指天咒骂起来:“一场车祸半条命,还不够还他江源的吗!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就知道,从江家那老妖婆往下,全不是好东西,他们是真要弄死你啊!”
陈樱不知这推论从何而来,茫茫然的。
高小楠扑到病床前,一抬头,眼睛是红的,“樱樱,走,我带你回家,过两天你把孩子打了,咱们再也不见姓江的混蛋。”
陈樱愣了会儿,心想,这也是一条路。
高小楠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看,“法克,草!早知道我就不去法国参加什么狗屁婚礼了,都是爸妈逼的我——你看吧,我一不在,你就变成了受虐小媳妇儿。”
陈樱说:“我好像摔了一跤,但没事。”
高小楠大声说:“肯定是老妖婆在地上泼的油!”
陈樱:“……不至于吧。”
高小楠一想也是,“对,他们都在打你肚子里那块肉的主意,不会故意整你。你赶紧的把手术做了,满三个月就麻烦了。”
看见高小楠,听见她的声音,陈樱悬着的心有了着落,暗自松了口气。
她在江复生面前总是不自觉的紧张。
现在好了,小楠来了。
陈樱拉住好友,问:“小楠,这个……这个孩子怎么来的,我不记得了。”
高小楠:“什么叫不记得?”
陈樱:“就是有段记忆总想不起来。”
高小楠:“正常。江复生太他妈禽兽,忘了好。”
陈樱:“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高小楠唾骂:“人渣!伪君子!那么多送上门的女人不够他糟蹋,还来染指你!”
陈樱指了指自己,“他……强迫我?”
高小楠又开始咬牙切齿地咒骂。
陈樱喃喃:“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高小楠重复一遍她的话,随手抓过一面镜子,举高,“陈樱,你平时不照镜子的吗?”
镜中人憔悴至极,脸色苍白。即便如此,依旧难掩天生丽色。
陈樱懂高小楠的意思,高小楠总说她好看,容易遭歹人非分之想。
她又想起早上离开的那个男人,他身上苦涩的药味和温柔的乌木沉香,他细长的眼,笑起来眸中流转的光。
那么内敛干净的人。
陈樱皱紧眉,迟疑:“我觉得……江复生不像你说的那样。”
高小楠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她跳了起来,“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那个男人就是祸害!他对你干了那么混账的事情,这才几天,你被他一忽悠,反倒替他打抱不平了!”
陈樱自嘲:“我是挺蠢的。”
高小楠在房里走来走去,最后停在陈樱面前,两手握住她的肩膀,语气严肃:“陈樱,你要记住,不管江复生怎么对你嘘寒问暖,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你肚子里的肉。”
陈樱的手按着微微凸起的腹部,有些困惑,“他说,我能打掉孩子。”
高小楠一愣,问:“他真这么说?”
陈樱点点头。
高小楠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只要他力所能及,就会帮我。”
高小楠哈了一声,眉一挑:“那好呀,下次见到他,你就跟他说,你不要这个孩子,叫他赶紧拿十亿补偿费过来,然后滚的远远的,再也不准靠近你。”
陈樱说:“这不太好吧。”
高小楠同意:“对,十亿太少了,不能便宜他。你等着,我这就叫会计算一下,分他多少才合适。”
她真的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陈樱出声:“小楠,我是说,我又不跟他结婚,也不生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分他的财产?”
高小楠用一根手指点她额头,“傻啊你,精神损失费。”
陈樱叹气,慢慢的说:“他跟我的这件事,其实……我现在就觉得特别不真实,我也不记得到底怎么发生的了,尴尬是真的,精神损失暂时没那么严重。”
高小楠弯下腰,“陈樱,你当他是好人?”
陈樱不语。
高小楠神情凝重,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不行,你得答应我,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信,听到了吗?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可太他妈清楚了。江复生不是一般人能沾的……你信我,他对你好,那是黄鼠狼给咕咕鸡拜年。”
陈樱马上说:“我不是鸡。”
高小楠摆摆手,“那就鸭……也不对。鹅,鹅总行吧?”
陈樱思考了会儿,摇头,“我在老家见过别人养的鹅,大白鹅可凶了,黄鼠狼不一定打的过。”
高小楠气结:“不要在意细节成不?”
陈樱说:“对不起。”
高小楠讲的口干舌燥,找杯子喝了两口水,“我刚说的重点,你来总结。”
陈樱老实回答:“江复生是人渣,黄鼠狼,骗子。”
高小楠满意了,“还有你得问他要一笔分手费,叫他有多远滚多远。陈樱,不是我吓唬你,你想想,能同时应付三十个女人的男人,那是什么样的?”
陈樱真的想了,然后坦白:“……体力特别好。”
高小楠挑高眉:“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开黄腔?搞错没有?”
陈樱呆了呆,意识到刚才的回答确实不正经,叹了口气,垂下头。
高小楠深吸一口气,“我长到现在,花心的男人见的多了,江复生如果只是花心,我不至于急成这样——他和他奶奶一样,心狠手辣,没人性。”
陈樱瞄了一眼墙上的钟。
高小楠又说:“有些话我以前没告诉你,因为没必要,说到底是他们江家见不得人的事,我只听爷爷说起过,没想外传。”
陈樱瞥一眼桌上的本子。
高小楠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简洁的概括:“长话短说,他爸当他面跳楼的,他心理变态,后来干了几件丧心病狂的事情——”
陈樱看了看本子旁边的新手机。
高小楠两手叉腰,“陈、樱!你到底在没在听?”
陈樱说:“有。江复生他爸自杀的,当他面跳楼,他心理变态。”
她静了会儿,情绪低落,声音轻轻细细的,自言自语:“原来江源爸爸是这么去世的,江源他从不说,可他……一定很难过。”
高小楠暴躁起来:“江源江源江源,辣鸡江源,叫他去死。”
陈樱说:“你怎么总骂他。别骂了,我不爱听。”
高小楠又开始磨牙,“就骂。人渣哥哥辣鸡弟弟,他们一家害你那么惨,你这个傻瓜还帮他们说话。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江源难过个头,现在惨的人是你!你认清现实好吗,笨蛋笨蛋笨蛋!”
陈樱心里不认可,没有江源,她早凉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可她不想吵架,因为嘴笨,再怎么也吵不赢,只会干着急。
于是她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高小楠问:“你老看钟干嘛?我跟你分析人渣的底细呢,你认真点。”
十一点四十一分。
陈樱的目光定格在表盘上,轻轻叹气。
“江复生叫我早晚给他打电话。快中午了。”
*
盛华总部。
十点半开始开会,现在快十二点了,原本计划一小时结束,因为两个高管意见相左,僵持不下,硬是拖了半小时。
贺振飞的手机开了静音,屏幕一次次亮起,提醒他又有新消息。
不看也知道谁发来的。
会议开始前,他爸就给他来了电话。
“小飞,老太太交代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爸平时都怎么教你的?从你爷爷开始,咱们就在江家了,受了人家多少恩惠,知恩图报是做人的根本。”
“什么?你忙?工作再忙,你也得帮老太太把正事办了。”
“饮水思源——你是吃江家的饭长大的,没有江家,你能出国留学吗?你能当你的大忙人吗?”
贺振飞直接挂了电话。
于是,会议期间,微信就没断过。
发言的人还在滔滔不绝。
他看向江复生。
江总心里早有了决定,听的不算认真,目光不时从吴经理身上移开,落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
贺振飞认真数了,江复生看了不下五次,自己都替他着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屏幕亮了起来。
江复生说:“休息十分钟。”
会议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起来活动筋骨,添水泡茶。
贺振飞跟了出去。
江复生站在落地窗前,接通电话:“陈樱。”
对方紧张得都结巴了,想必也没听清他说话,自顾自的:“你、你好。我陈樱。”
江复生轻笑:“嗯,我知道。”
陈樱沉默了一会,说:“我吃了半碗粥,中午接着吃。”
“不必,冷了就放着。护士会拿走。”
于是电话里又只剩沉默。
直到一阵窸窣的断音,一道张扬的声音凭空响起。
“江复生吧?我是高小楠,陈樱我接走,我警告你,以后樱樱和江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别妄想她会生下肚子里那块肉——还有转告江源和蒋桥桥,王莎莉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叫他们等着!”
电话挂了。
江复生将手机放回口袋,看见贺振飞,交代他:“下午我飞K城,明天才回来。你去一趟医院,高小楠急性子,别让她吓到陈樱。”
贺振飞:“明白。”
江复生眉心微拧,问:“她怎么找去的?”贺振飞还在排除可能性,他已经想到了答案,语气微冷,“阿源。”
贺振飞若有所思,“对,知道的就那几个人,谁都不会说,只有江源少爷……涉世不深,耳根软。”
江复生捏了捏鼻梁,有些疲倦。
昨晚从老宅离开,他到底不放心,一个人回了医院,在休息室独坐到十一点,回病房时,陈樱已经睡了。
就这么守了一夜。
没想到夜里没出事,早上麻烦却来了。
那个不省心的弟弟。
多大的人了,没点分寸。
江复生一手插口袋,转身,头也不回:“安排时间,叫他抽空来一趟我办公室。”
贺振飞留在原地,看着男子挺拔的背影远去,扬一扬眉。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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