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秋葵气得眼都红了,瞪着她,但却是怎么都说不出话。
梁嬷嬷这话说得没错。
当主子的哪怕再不是,也没有当奴婢的指责的份儿。
安夏几个看着她面儿上都露出了几分担忧,卫莺这才开口:“好了,梁嬷嬷也是为你好,快过来吧,看你这跟嬷嬷争辩的。”
她招了招手,让秋葵去外间喝口茶水压一压。
“夫人。”梁嬷嬷有些不赞成,觉得她太宠这些婢女了,这才让这些小蹄子们无法无天,谁都敢顶撞起来。
便是二夫人柳氏看在老夫人的面儿上,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哪跟当面给她横的。
“嬷嬷。”卫莺放下茶盏,不轻不重的,半点不提这茬,只道:“嬷嬷好心,本夫人心领了,至于这给二弟妹批条子的事,还得容我再斟酌斟酌。”
还斟酌?那二夫人还在主院里就等着她回话呢,夫人要是不应,她这事儿岂不是办砸了?梁嬷嬷板着的脸也露出一抹慌:“夫人,老夫人还等着呢。”
卫莺就抿唇笑了笑:“我知道母亲还在等着,不过母亲把府中中馈交与我管,这两载来也未曾插手过府中大小事,自是不知如今的情形。”
“府上,捉襟见肘了。”
说白了,没钱了。
宣平伯府看着光亮富贵,奴仆成群,便是丫头婆子们也能插金戴银的,但这可是姜家几代人的积累才有的风光,如今的姜家,老爷子不管事,长年住在庄上,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姜景承了伯爷,只位列三等爵位,月逢不过几十两并着一些赏赐,二爷姜淮一个六品小官,就那点子月例还不够他听一回曲,吃一回茶的,三爷姜坤被老夫人梁氏给养废了,只知道花钱。
梁氏不安好心给娶了个七品知县的闺女,谁料这三弟妹刘氏却是个精明的,夫妻俩经常大包大揽的从她手里扣银子攒着,早就做起了打算,还有老夫人梁氏的开销、二弟妹柳氏的开销、府中各种人情往来,丫头婆子们的月例,府上的修缮等等。
上辈子这时候卫莺已经没法子开始用起了自己嫁妆了,她家虽是个五品小官家,但她外家徐家在江州势力不小,江州又是富庶之地,往来接连运河,是出了名儿的金山银山之地,徐家靠着卫莺外祖在江州任知府时狠狠发了家,让家中精于算计的弟子行商,很快在江州站稳脚跟,随后银子靠着做商越积越多,徐氏出嫁时,那压箱底的银子都足足有二十万俩,她又只有卫莺这一个亲闺女,卫莺出嫁时只接分了十万给她,另还有卫莺外家徐家送来的银两,约莫有十五万俩银子压箱。
可以说,整个宣平伯府,最富裕的,当属卫莺。
这两年她陆续在京城中开了几家铺子,卖的都是从江州拉来的各地特产,生意好得很,自是赚了个盆钵体满,但姜家的铺子庄子可就不行了,各处都是老夫人安插的人,这些人仗着伺候过老夫人,不时扣上一点,又管理不善,一月下来还不够府中开销的。
根儿都坏了,卫莺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救不回来了。
“怎会如此的,两年前老夫人管账时那账面儿上还有许多存余呢..”梁嬷嬷道。
这话让安夏等人都止不住拉了脸下来。
合着像是他们夫人贪墨了似的。
真真是笑话!别人不知道,但她们是夫人的陪嫁,哪里不知道夫人有多少银子,还用得着贪姜家的吗?
卫莺不疾不徐的:“娘管账时府上人不多,开销也小,如今不同,不说别的,便说这开销,二弟妹一房一月就得花上四五千俩,三弟妹一房也要花上两三千俩,还有母亲和父亲两处也要几千俩,当然,母亲和父亲是长辈,便是花再多也是该的,梁嬷嬷你算算这几处有多少了,咱们府上一月没个两三万俩银子哪里够开销,但这进账却只有那些铺子庄子了,一月才一万俩银子左右,都不够府上开销的,其他的可不得补贴?”
梁嬷嬷还要说,卫莺又道:“本来吗,这男主外,女主内,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按说这养家糊口挣银子自有爷们去,但我们爷一月不过几十俩,二弟就更少了,至于三弟,那就更没了,一大家子都指着外头的铺子庄子过活,但那庄子铺子的还不够府中开销呢,可不得花账上的银钱了?”
梁嬷嬷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夫人话都说到这儿了,她还敢拿老夫人压着不成?
跟二夫人的茶叶银子批不批相比,自是夫人的这番话更重要,她得立马禀报老夫人拿个主意才是!
“这老货,一听没银子了,立马就跑了。”秋葵进来,见梁嬷嬷走得飞快的背影,唾了一口,心中只觉得畅快得很。
该,往日里狗眼看人低,都是伺候人的,也不知道神气什么!
梁嬷嬷匆匆回了主院,柳氏还等着呢,一见她,眼一亮,正要开口,却见梁嬷嬷脸色难看的到了老夫人跟前儿不知说了什么,随即梁氏脸色大变。
“老二媳妇,你先回去。”
柳氏还要问,碰到她难看的脸色,乖巧的应下来。
待她出了门,梁氏挤出来的几丝笑顿时一收,沉着脸:“你说的可是真的?”
“夫人确实这般说的。”
梁氏更是黑了脸,让她一五一十把卫莺的话从头说了一遍,梁嬷嬷不敢瞒,连各房用了多少银子都说了,梁氏听了,气得直发抖。
二十万啊,那可是二十万啊,两载前她把府中中馈交给卫氏的时候那账面儿上还有二十万俩呢,如今不过了两载,竟是花得涓滴不剩了?
“去,把账本拿来!”
梁氏要查账,卫莺自是全数交了上去,她巴不得交上去了后就不用拿回来了,最好是换一个人来管账了,她也好享受享受每日只管伸手要东西。
这辈子还想让她拿嫁妆填姜家这坑,门都没有!
但不过过了两个时辰,账本又还了回来,还是梁嬷嬷带着人送来的,这回子梁嬷嬷在她跟前儿是再也没法摆着老嬷嬷的款了,指了指伸手下人们抱着的那一摞账册,笑得有两分谄媚:“夫人,老夫人不过是瞧一瞧,并非是对夫人有意见,方才老奴出来时,老夫人还同老奴说这满府也找不出来夫人这般会管家的,这府中中馈交给夫人,老夫人可放心了。”
卫莺故作惊讶,身子柔柔弱弱的,眼中含着两分惊喜:“母亲真这般说?”
梁嬷嬷见状,心道果然被老夫人给猜中了,夫人过门两载一直不得老夫人欢喜,只要老夫人肯服个软,说上两句好听的,夫人还不得巴心巴肠的打理伯府?乖乖的掏出银钱来?
那江州徐家之富他们可都是听说过的。
老夫人打理府中中馈多年,一眼就看得出来卫氏这账上没问题,相反为了节省开支,这正房才是用得最少的一个,不过再如何,这账上没银子了是事实,就靠着铺子庄上的出息,府中开销都不够的,说句不客气的,这人情往来也是一大笔银子,隔三差五就要窜个门子赏个花的,不得做新衣裳首饰?不得送礼?
堂堂伯府,为了省银子,总不能女眷们都不出门吧?
这不得让人笑话死!
“老夫人虽说为人严厉了点,可那也是为了夫人好,毕竟夫人身为伯夫人,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咱们伯府的威严和脸面,自是要严肃一些,夫人也要感念老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才是。”
卫莺抿唇笑,轻轻点头。
良苦用心?
对她尖酸刻薄、肆意谩骂,动辄立规矩是良苦用心?姜家这种良苦用心她倒是头一回听说。
她傻吗?上嘴皮下嘴皮一翻就感恩戴德、恨不得自己不吃不喝也要供着他们?
“嬷嬷说得极是,我也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如烟的眉轻轻一蹙,顿时就添了几分娇弱起来:“可、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铺子庄子上的出息就这么点,我就算再替府上省银子,也省不下来呀,除非...”
“除非什么?”
卫莺道:“除非把各房的用度都给减下去,比如二弟妹那里,一月四五千俩银子削减到千俩左右,若是咱们几房人都是如此,铺子上的出息兴许也是够的,可我虽是伯府夫人,只这些却不好说,二弟妹天真烂漫,性子又直,整个府上怕也只有母亲的话能听得进去。”
梁嬷嬷脸上直跳,眉心儿都夹成一条缝了,心道这般消减下去,阖府不得闹起来啊,一闹起来传到外头,这脸都丢光了去,她挤出笑,暗示起卫莺来:“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府上遭了难,理应齐心共度才是,凭夫人管家的能力,何愁伯府攒不下银子?不说别的,便是老夫人那里,恐怕也得狠狠的记夫人一功呢。”
怕再跟她纠缠,梁嬷嬷忙让人把东西放下,三两句就告辞了。
人一走,卫莺房中的丫头们就抱怨开来,“这老货,这是打量我们夫人脸皮薄,想硬塞过来呢!”
可不是吗,几句话就想哄得她掏银子出来,以为她还是上辈子那个任他们拿捏的软团子呢?还记一功,老夫人以为她的话是圣旨不成,金贵成这样?
“来人,拿笔墨来。”
安夏伺候她,问道:“夫人要笔墨做何?”
“做何?当然是写信给咱们伯爷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去挣银子来花,莫非还指望我一个女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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