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钱该怎么还这个问题,贾敬是胸有成竹。毕竟,这么多年的太子心腹,他也不是白干的,总得知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诸位若是信得过我,便只管先回去备银子。边关那边事情急,最多也就这两天,咱们就可以无债一身轻了!”
他这样信誓旦旦,由不得人不信。虽然一下子要从自家库房里拉出几十万银子着实肉痛,但只要想想这十万银子拉出去后可能得到的实惠,那点儿痛楚,也就不算什么了。
“如此,我就回去等着敬儿的好消息了。”
“有劳宁国候。”
“敬兄弟,啥也别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我亲兄弟!”
贾敬拜别了三人,便再次转道入了宫,到端本宫去求见太子。
他曾听太子说过,内努帐下也是有许多产业的,其中“大通钱庄”更是遍布天下,是整个大夏信誉最好的钱庄。
从琢磨着要还账的开始,贾敬便明白,若想此事悄悄地进行,十有八九得着落在这大通钱庄上。
贾敬到东宫的时候,太子还在乾清宫同圣人议政呢!贾敬一拍额头,这倒是他疏忽了。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人又怎么会不着急?
只是,此事断不可让朝臣知晓,他若是直接求见圣人,难免要和乾清宫议政的重臣们撞上。
他沉吟了片刻,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塞给了王柱的徒弟三喜,让他到乾清宫打听打听,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乾清宫皆陛下心腹,公公务必小心!”贾敬别有深意的叮嘱。
三喜既然能被王柱看中,带在身边培养,自然不是一般的机灵。他结合了一下贾敬的语气和眼中的深意,一下子就明白了贾敬的意图。
——既然乾清宫都是圣人的心腹,他去乾清宫打听事情,又岂会不惊动圣人?
于是,三喜到了乾清宫之后,刻意多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去寻自己的师傅王柱。
“你小子瞎转悠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王柱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说。
三喜摸着头“嘿嘿”一笑,拿出贾敬给的荷包:“这不是,贾大人求见殿下,让我来看看,这边什么时候散。”
贾敬给的荷包,装的一般都是银角子,或五两或三两不等。贾敬是太子的心腹,给他们荷包也就是个心意,钱虽不多,却也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们收的也安心。
王柱笑道:“快收起来吧,瞅你那点儿出息。”
“嘿嘿!”三喜笑嘻嘻的揣进了怀里,讨好地说,“完再攒攒,给师傅淘换一包上好的烟丝。”
王柱道:“成日里别光想这些,仔细把殿下的差事做好了才是正经。”
两人正说着话,郑赐出来了:“哟,这不是三喜子吗?你怎么也过来了?”
“哎呦,是郑爷爷呀!”三喜连连打躬作揖,接着便一脸为难地说,“贾大人求见殿下,看着是有急事,小的就自告奋勇,来看看这边儿什么时候散。”
郑赐笑骂道:“你这小子,还在我这里弄鬼。你什么什么这样勤快了?”
一下子就被拆穿了,三喜嬉皮笑脸:“爷爷火眼金睛。”
郑赐道:“等着,我进去给你看看。”
“哎呦,那真是谢谢爷爷了!”千恩万谢地送了他走,三喜就撇了撇嘴,心道:你装什么装呢?肯定是圣人让你出来问的,就跟谁不知道似的!
王柱瞪了他一眼,示意这不是东宫,让他收敛点儿。
郑赐回了议政的东暖阁,趁着给圣人添茶的时候,低声把事情给圣人说了。
圣人挥挥手让他下去,心里就有了计较。
——这才刚下朝多大会儿?贾敬去而复返,却又不直接求见,其中必有隐情。
因着贾敬这事儿干的坦荡,圣人是丝毫比怀疑他是要找太子密谋什么的。
正好,圣人也厌烦了这几个人的推脱,直接摆了摆手:“行了,都散了吧,太子留下。”
估摸着几个天官已经出了宫门了,圣人才让人把贾敬喊过来,让他有事当面说。
而贾敬说的十分诚恳:“当年是太-祖仁德,见臣下无钱修府,这才准许内努资助。这些年来,臣等也攒了一些家底了,就琢磨着把这钱给还了。如此,也算是有始有终,是太_祖与先祖君臣相的见证。”
他话说的这么漂亮,圣人又急着用钱,自然不会过于推脱。而那些一听就是官面的推脱之词,都被贾敬给振振有词地驳回了。
非但如此,贾敬还给圣人出了个主意:咱们把钱悄悄还了,还入内努。圣人可自内努中出军费,以彰显仁德。
如此一来,既有面子,有实惠,圣人龙心大悦,根本不用贾敬发愁,就主动提出,待明日天晚了,他们可以拉着银子,到大通钱庄去把借据给换回来。
如此,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圣人满意了,贾敬也松了一口气。
待回去之后,贾敬给另外三人递了消息,便让焦大到公库里,把当年贾源借封进去的那五十万两银子给起出来。
宁国府这里是一切安然,荣国府却险些翻了天去!
贾代善接到贾敬的信儿之后,便亲自带着人,到公库取银子。因此此事隐秘,他谁都没有透漏,不想却险些被气死。
原来,他命人把装银子的箱子从库房深处提出来之后,小心地揭了封条,一一查验。
这一验,问题大发了。
但见那本该装着五十万两白银的箱子里,下半截的银子竟变成了铅块儿!
贾代善当即就是眼前一黑,若不是亲卫扶着,险些栽倒。
他深知此时还钱要紧,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命人把铅块儿掏出来,用自家的银子补上,准备等明日夜里还了钱再做计较。
“你带着人,把赖大一家都给我捆了。”贾代善冷静地吩咐亲卫。
公库的钥匙,除了他,就只有史氏有。这些银子他没动过,谁动的也就一目了然了。而史氏若是要换走库中的银子,少不了她的心腹赖大家的帮衬。
哼,赖大这个管家,怕是忘了这荣国府究竟谁才是主子了!
史氏一天见不到赖大家的,自然会问。但贾代善早就安排好了,史氏也就只知道赖大家的病了,暂时不能来伺候。
赖大家的本就是史氏的陪嫁,又嫁给了府里的大管家,史氏一向倚重她,听说她病了,还命人拿了银子给她。
那一包银子,自然是被送到了贾代善面前。
看着桌子上的二十两银子,贾代善冷笑连连:史氏倒是大方!
他记得,他的几个妾室故去,史氏也不过是赏了二十两银子操办。如今一个奴才病了,她这二十两就随手给了。
贾代善压下怒气,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半夜,趁着街上没人的时候和贾敬汇合,一块儿到大通钱庄用银子换回了当年的借据。一回到家里,他也不睡了,直接便命人抄捡史氏的私库。
他虽然不惦记史氏的嫁妆,但大约有多少还是知道的。又通过赖大家的拿到了史氏的嫁妆单子,核对之后,发现私库里的东西,竟比嫁妆单子上多了五成!
更有甚至,还有好几件十分珍贵精巧的,是太-祖时御赐的东西。
那少掉的二十多万两银子,自然也在史氏的私库里找着了。
贾代善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头竟有腥甜之意。强自把那口血压了下去,贾代善命人给自己熬了一碗参汤喝了,就坐在正堂里等史氏睡醒。
第二天一早,史氏如往日一般醒来,面对的便是疾风骤雨。
“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你竟是要绝了我荣国府的后路!”
贾代善的脸上很平静,却有一种压抑着风暴的感觉,让史氏浑身打颤。
“老……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代善也懒得跟她废话,挥手让人把银子抬上来。因着是前朝私库中的旧银,上面还有前朝的官印呢!史是内宅妇人,只认得本朝的官印,还当那银子上的是特殊的花纹呢。
贾代善道:“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史氏心头一跳,却是强撑道:“我那么多嫁妆,这么些年了,赚些银子有什么?”
贾代善都气笑了:“你可真能耐,嫁妆赚的银子上,竟能带着前朝的官印!”
史氏一懵,知道是瞒不过去了,不由吓得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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