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直把青碧急得团团转,禁不住抱怨道:“要是大奶奶已经进门了多好,有什么事,也可以回了大奶奶。”
张桂心道:谁说不是呢?大爷不喜欢太太掌控着身边的事,但他与大奶奶夫妻一体,自然就不分彼此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下人人,也不用跟着操不完的心了。
“哎呀,不管了!”青碧一跺脚,“我到厨房,去给大爷端碗莲子羹来。”
她说着,不等张桂反应过来,便急匆匆地走了。
这时候,天已经晚了,厨房里熬好的莲子羹早没了。吴家的一听是大爷要用,赔笑道:“姑娘且等一会儿,有发好的莲子与银耳,我亲自给大爷做,不多时就能得了。”
可青碧在意的哪里是莲子羹?她只是想送点儿吃食,借此敲开贾敬的门而已。
“不必了,大爷那里急着用呢?既没有莲子羹,可有什么现成的?”
吴家的道:“有锅里吊着的老鸡汤,不如做个酸笋鸡丝汤?”
这个鸡汤就是高汤,单独占着一个灶,灶下的火是常年不息的,每日里两只鸡添下去,再看着加水。宁国府这一锅,已经熬了有二十几年了,其鲜香浓郁,自不必说。
青碧一听,便道:“那行。”
她这边应了,那边就有厨娘取了酸笋切丝,又从锅里捞了一条鸡腿,也不嫌烫,就着手撕成了鸡丝。吴家的取了干净的瓷盅,把笋丝与鸡丝都放进去,又从锅里盛了滚烫的鸡汤浇进去,这便成了。
青碧要的是一碗,但吴家的盛的足有三四碗。这多出来,就是给她的孝敬。
这种事情,总也杜绝不了的,只要不过分,贾敬也是不管的。
等青碧离开厨房的时候,提着的食盒里,除了一盅酸笋鸡丝汤,还有四样小点心。
她回去的时候,张桂还在门外守着,见她来了,急忙朝她招手。
看来,张桂也是急得不行了。
青碧低声问:“里面还有动静吗?”
张桂道:“方才那一阵笑过去之后,大爷又叹了两口气,就再没动静了。”
“好,我知道了。”青碧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扣了扣门,唤道,“大爷,大爷?”
过了片刻,贾敬带着些鼻音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怎么了?”
青碧道:“奴婢给大爷取了些宵夜,大爷用些吧。”
又过了片刻,贾敬道:“进来吧。”
门口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青碧推开了门,提着食盒进去了。
贾敬问道:“门口那个是谁?”
青碧一边取了灯罩剪烛芯,一边道:“是张桂。”
“奶兄怎么还没家去?”一句话问出口,贾敬便自己明白了,“倒是怪我,让他担忧了。”而后,扬声喊道,“奶兄。”
“诶!”张桂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问,“大爷还好吧?”
贾敬心头一暖,笑道:“我已经没事了,奶兄还是快回去吧,别让家里的久等了。”
无论前世今生,无论何种境地,奶兄都一力维护他。贾敬想着:就是不为别的,只为这些一直替他着想的人,他也要耐着性子走下去,硬着头皮往前冲!
张桂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见的确的无一丝郁气了,这才点头应了:“诶,好,我这就回去了。大爷用了宵夜,也早些睡吧。”
贾敬扭头瞅了一眼青碧已经摆上桌的宵夜,点了两样点心,叫青碧用食盒装了:“这两样带回去给孩子吃。我记得,你家大丫最喜欢吃这百合酥了。”
见他还有心思顾虑这些,张桂就更放心了,笑道:“大爷惯得他们。行,我就代他们谢过大爷了。”
送走了张桂,贾敬喝了一碗鸡丝汤,吃了几块儿点心,便叫人伺候着洗漱完毕,沉沉谁去了。
第二日一早,他便又是那个精神抖擞的贾臣恭了。
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办差,少在衙门里坐,倒是避开了四皇子。但如今他的差事已经办完了,又开始了每日看卷宗的日子,就难免与几乎是扎根在兵部的四皇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四皇子找他搭过几回话,竟然以太子为切入点,来很他拉近关系。
贾敬有些好笑:太子跟这些皇子们示好的时候,这位四皇子仗着自己“浑不吝”的名声,可没少在言语上挤兑太子。怎么,这会儿连佛脚都不抱,就敢拿人家的人情来用了?
他大概是觉得,既然太子都向他们示好了,太子的人也不敢狠拒绝他才是。
但贾敬却让他明白:他想错了。
无论四皇子怎么搭话,贾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失礼,但也不接他的茬,摆明了油盐不进,不爱搭理他。
贾敬心想:有本事你就到圣人那里告状啊!
四皇子自然是不敢的。他面上粗鲁,心里却清楚地很,若是圣人知晓了他挖太子的墙角,吃挂落的绝对是他。
几次搭话不成,四皇子是彻底看明白了贾敬的态度,虽心头暗恨,却也无可奈何。
贾敬得罪了四皇子,却让尚书陈奇对他的感官好了许多。
因为,三皇子和四皇子不大对付。
这俩人,一个是贵妃之子,一个是妃位之子,两人的母亲都是圣人身边的老人,论出身其是差不多的。
性格上,三皇子性情倨傲,目下无尘,自认为除了太子运气好之外,诸皇子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而四皇子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
两人不过相差了半岁不到,在宫里一块儿长大,一块儿进学,彼此针锋相对,那简直是顺理成章。
陈奇是三皇子的表舅,自然也不会喜欢四皇子。如今见贾敬不搭四皇子的茬,便觉得他是个识时务的,只是迫于圣人的压力才倒向太子的,假以时日,未必没有策反的可能。
不得不说,陈奇想的挺美的。
不管怎么说,贾敬是借着四皇子的东风,慢慢地在兵部站稳了脚跟儿。
宁国府与李佥事家的亲事定在了三月初三上巳节。
这个时节,正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时候。贾代化特地请了清虚观的张道士算的,说是宜嫁娶,宜子孙。
贾敬一大早就被人拉了起来,又是洗脸,又是梳头的。他本就长的俊,这样一收拾,更增三分颜色。一大早就赶过来,要帮着贾敬迎亲的一众狐朋狗友们都打趣道:“这可比上一届的探花郎俊多了!”
这一帮人,有贾敬往日的故友,有东宫当值时结识的侍卫,也有在兵部交好的同僚,个个都不到三十岁,长的也都体面端正。等吉时已到,这一帮人个个骑上高头大马,往街面上一亮相,立马就引起了百姓的围观。
“哟,这都是哪来的后生?可真俊呐!”
“这都不知道?今个是宁国府的小侯爷迎娶指挥佥事李家千金的日子。看见没,中间那个骑红马的,胸前戴了朵大红花的那个,就是贾侯爷。”
“哎哟呵!这真是读书人说的那个什么安什么玉的。”
“是潘安宋玉。”
“管他呢,反正就是贼俊!”
“……”
走在贾敬右边的是柳溯,听见围观百姓的议论,扭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贾敬,笑道:“还真是潘安宋玉复生了。”
走在贾敬右边的是李默,他的相貌很是端正,却离俊还差一截。往日里也不觉有什么,今日听了人们的议论,他不由羡慕地摸了摸脸:“你说你是怎么长的,咋就那么好看呢?”
“呵呵!”贾敬从早上笑到现在,感觉脸都要笑僵了,“祖传的。”
李默噎了一下,但想想今天才见到的老宁国候,年近六旬,头发都白完了,都挡不住他觉得好看。李默服气了,点了点头:“这个,还真羡慕不来。”
他心里想着:我要是从现在开始发奋,等到将来我儿子长大的时候,够不够替儿子求取宁国候家的姑娘?这要是有个臣恭这么俊的孙子……啧啧,想想就美!
因沿途有专门掐算时辰的人跟着,贾敬这一行迎亲的队伍到达李府的时候,不早也不晚,正好是张道士掐算的最佳的时辰。
李家是武将之家,没有拦着姑爷作诗的规矩,只是从亲朋好友家里招了一群属相相和的同年童女,围着贾敬要够了糖果、红包,就放他进门了。
到了李玉娘的闺房门口,贾敬自动自发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鸳鸯戏水的荷包,笑眯眯地塞到了小舅子的怀里。
原来,门口守着的,正是李玉娘的嫡亲弟弟李勤,今年才十岁。
李勤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三个笔锭如意的金果子,便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姐夫!”
跟着迎亲队伍过来的大舅子李殊一噎,一巴掌招呼到小弟后脑勺上,笑骂道:“出息!”
李勤笑嘻嘻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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