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在陈弋家这一住,就住到了星期天下午。
期间林思楚一次也没回来过,倒是给座机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叮嘱谢寻按时吃药,按时给伤口消毒,但绝口不提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说让谢寻别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谢寻太了解她这个单亲妈妈了,但凡她能自己扛下来的,绝对不会让她担心一点点。即便林思楚不说,她也大概能猜到,林思楚遇到的棘手事肯定和谢毅忠有关。
不过既然林思楚不愿意让她知道,她也不会去多问,她对自己那个便宜爹,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陈望成也打了好几通电话回来,亲切地告诉谢寻会有人按时送饭到家里来,让她不要害怕陈弋,有什么事就直接跟他说,还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
谢寻不知道陈弋到底是怎么敷衍陈望成的,不过出于对校霸淫威的恐惧,电话里她还是笑嘻嘻地为陈弋打了掩护。
“在的在的,小弋哥哥这两天一直在家的,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呢!”
相处个屁,愉快个屁。
陈弋就周五晚上在家陪她玩了会儿游戏,周六一早就没了人影,到现在还没回来过。
“陈叔叔你不用担心,小弋哥哥对我很好的,把我照顾得可好了呢!”
照顾个屁,好个屁。
谢寻周六一早在陈弋的卧室醒来,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被他的回旋踢踢去了另一个世界。
“啊……好的好的,明天早上我和小弋哥哥一起去上学。”
明早和陈弋一起上学?
挂断电话,谢寻看了一眼自己还沾着血渍的校服,无力地叹了口气。她手缝针后就直接来了陈弋家,已经两天没洗澡了,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周一早上还要升旗,她这副鬼样子可怎么办啊。
谢寻葛优瘫在沙发里,无聊而忧郁地看着地方台的情感纠纷节目,面具女A哭诉自己的老公婚内出轨,指责小三的道德沦丧,面具女B挺着大肚子说自己不会把孩子流掉,这是那个男人的亲生骨肉,她可以没有名分,孩子不能没名没分。
而故事的男主人公,戴着面具站在两个女人中间,一脸木讷地看着镜头,似乎这场闹剧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啧,男人。
果然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谢寻翻了翻身,捏起一颗樱桃送到嘴里。
她正准备把樱桃核吐出去的时候,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谢寻以为是陈望成回来了,吓得一下子从沙发里飞了起来,樱桃核就这么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
陈弋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电视上两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指着对方的鼻子骂架,和整个屋子低调的氛围极为不符,聒噪得不得了。谢寻坐在沙发边上,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另一只手捂着嗓子眼,红着脸一直“咳咳咳”。
听到他开门,她噌的一下从沙发里弹起来,缠着纱布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他,脸上蜷缩成奇怪的表情,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感觉像是要流泪。
四目相对的时候,陈弋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
这家伙,每天脑子里真是有一百部大戏在演。
“你,你回来了!”谢寻回头看到是陈弋,赶忙吞了吞口水,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陈弋把篮球放到鞋柜边上,低头换拖鞋,有些无奈地“嗯”了一声。
谢寻终于成功把樱桃核咽了下去,她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净,走了过去:“那个,你吃饭了没啊?陈叔叔叫了饭,你的那份我还没丢。”
陈弋抬头看了她一眼,拧起眉头。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在别人家里,她怎么能自觉得像个主人。
谢寻看到陈弋脸色不好,大脑飞速旋转反思自己哪儿又触了大佬逆鳞,“啊”了一声,赶忙认错道:“对不起!我不是要丢你饭的意思!你饿不饿啊,你要是饿的话我去给你把饭热——”
“谢寻,”陈弋打断她,语气不善,“这里是我家。”
谢寻愣了愣,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说:“对哦……”
她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眼里还泛着水光,看上去像是低眉顺眼认错的孩子。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带血的校服T恤,许是因为几天没洗澡的原因,头发在后脑勺随意地挽了一个疙瘩。
分明很狼狈,鬼使神差的,陈弋却觉得她比平时中规中矩的模样多了几分俏皮和灵动。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紧了紧后牙槽,心里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第几次了,明明下定了决心不给她好脸色,面对面的时候,还是狠不下心来。
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陈弋闷哼一声,扭头准备往楼上走:“丢了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哎陈弋!”谢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嗓子叫住了他,话到嘴边,又犹豫了,“那个……我听陈叔叔和我妈妈的意思,今晚我可能还得在你家住一晚。”
陈弋有些无奈:“然后呢?”
“然后……”谢寻接着说,“明天就周一了,升旗的时候风纪委员会检查每个班的队列排面,看看有没有男生留长发女生染指甲,大家校服穿得整不整齐什么的,万一因为我给班级扣分了,大家肯定会觉得我是班级的罪人,班级的罪人是要被浸猪笼的!接下来一周我都不会好过的!”
“……”陈弋服了谢寻的脑回路,没耐心听她一通废话,“有什么话就直说。”
谢寻把心一横,抬起头,对着陈弋的背影说:“呜呜呜我好脏啊!我想洗个澡!”
陈弋:“……”
**
浴室就在陈弋卧室的隔壁,并且正对着他的书桌,即便隔着厚厚的承重墙,哗啦哗啦的水流声还是通通传进了陈弋的耳朵里。
十八岁的年纪,荷尔蒙正分泌得旺盛,再加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夜晚,即便心里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身份,陈弋的大脑还是陷入了一片混沌。
中性笔在他的指间飞快地转着,他盯着摊开的奥数卷第一题看了足足十分钟,还是半点思路都没有。
空调停止运作的间隙,一阵格外暧昧的歌声从隔壁浴室传了过来。
“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
“……”
“客官客官客官不可以~客官客官客官你在哪里~客官客官客官我想你~”
陈弋闭着眼叹了口气,把金边近视镜从鼻梁上摘下来,啪一声放在桌子上,一头躺进床里。
操,这家伙成天都听些什么歌。
他蒙着脸想把水声和歌声隔绝,发现外界的声音小了,自己的心跳却更剧烈了。
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陈弋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拿出手机,点开名为【八级大狂风】的企鹅群,想了半天不知道发什么,顺手发了个波浪线过去。
群里的都是陈弋的发小,陆崇,孙宽,和许康,四人从小因为打篮球相识,后来慢慢就成了兄弟。
陆崇初中毕业后就搬去了帝都,现在正读高三。
孙宽成绩一般,家境也一般,初中毕业后直接读了职校,打算以后进工厂给飞机造零件。
许康是几人中成绩最差的,常年年级倒一,幸好他家还有个家族企业,初中毕业后他就回家帮忙了,一晃两年,现在已经是“老许饭庄”一把手了。
虽然这些年几人生活境遇完全不一样,但丝毫没影响他们日益坚固的情谊,每当谁遇到什么事,兄弟几个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当然,平时没那么多血雨腥风打打杀杀的时候,这群最重要的作用还是有色资源共享。
群备注只有通俗易懂的一句话:【群名和ID全部倒过来读。】
看到常年失踪人口陈弋在群里发了消息,其余几人都震惊了。
【八级大狂风的崇】:我操,弋哥!你受什么刺激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在这个群里发消息?你发了啥?浪?浪花?新片儿吗?点击符号立即下载资源吗?
【八级大狂风的宽】:弋哥你……还好吧?出什么事儿了?
【八级大狂风的康】:你俩闭上乌鸦嘴!怎么弋哥发个波浪号就是受刺激或者出事了?弋哥就不能是想浪了吗?弋哥,你说实话,是不是下午打完球没安排大保健回去后寂寞空虚冷?走啊,现在出来啊,康康带你浪起!
【八级大狂风的崇】:尼玛!你们今天打球了?阿康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还是贱嗖嗖的啊?你就不能不当着我面提打篮球的事吗?我他妈半年都没摸过球了,手快痒出皮肤病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八级大狂风的康】:我就提就提!就打就打!谁让你他妈跑帝都去了,现在回想起我们西城的好了?早都跟你说了,无兄弟不篮球,从你选择金钱和繁华的那一天,你就彻底失去了我们!
【八级大狂风的崇】:你大爷的!阿康你最近皮很松啊,等爷爷高考完回去给你紧紧!
【八级大狂风的宽】:行了行了,你俩有完没完?弋哥半天一句话还没说呢,你俩要打嘴炮单独开视频去!
大宽这一提醒,陆崇和阿康才停下了拌嘴,你一句我一句问起陈弋的情况来。
陈弋原本没想说,但这会儿心里实在乱得慌,索性直接拨通了语音通话,把憋在心里的事儿一口气全部倒了出去。
他说完,群里陷入一片死寂,假装掉线。
陈弋骂了声操,挂断了语音通话,起身去阳台点了一支烟。
十分钟后,从陈弋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几人才开始陆陆续续发表意见。
【八级大狂风的崇】:所以,弋哥的意思是,这两天谢寻一直住他家?今晚他们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明目张胆地在弋哥家里浴室洗澡?
【八级大狂风的宽】:不仅如此,因为家里没有女士换洗衣服,弋哥还给她找了件自己的T恤?因为她手受伤,还帮她用洗衣机洗了衣服?
【八级大狂风的康】:弋哥!上啊!还在犹豫什么!用你的八级大狂风告诉她,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应该是什么下场!
陈弋看完群里的消息,把烟蒂捻灭,无奈地吁了口气。
【弋陈】:你们三个。
【弋陈】: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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